有這樣水平的人,應當不至于伙同旁人謀算顧元奉什麼。
至于那琵琶……
這一聽就知道是有心人安排的,像宴飲期間互贈人這種事,對于許多男人而言并不稀奇。
聽應修齊提到過京師那邊有“揚州瘦馬”的說法,也就是當地鹽商為了更好地商勾連,特地培養出許多纖弱麗的人送給京中的達貴人。
當然了,這些鹽商自己也會挑喜歡的用,男人可從來都不會虧待自己。
之所以“瘦馬”,那是因為他們專門去窮苦人家的孩兒低價買回來培養,類似于商賈把瘦弱的馬匹回來養上一段時間再待價而沽。
這些“瘦馬”要是能賣出個好價錢還好,要是賣不出去的話便會被安排去做皮/生意賺回牙人在們上的投資。
這種把人當牲畜買賣的事看似荒謬,實則離們并不遠。綠綺們小時候就差點被這樣賣掉,后來只是把們發賣去當丫鬟竟也算是們家里人心了。
畢竟金陵這邊早就響應朝廷號召不蓄私奴,家中的小廝丫鬟一概按府要求簽的活契。
當然,上有對策下有對策,要是實在想把仆從長久留下來伺候,大可意思意思地將他們收為義子義,命他們改稱主家為爹娘哥姐之類的,聽起來就跟一家人似的。
不管怎麼樣,總歸比賣去當“瘦馬”稍微面一些。
紀云彤最初也是不懂這些的,聽了別人閑話也一知半解。拿去問應修齊,應修齊起初不肯說,后來見磨不過,只好給講了。
應先生是清高孤傲、格純粹的讀書人,連場上那些臟污都忍不了,更何況是這等七八糟的勾當。應修齊能了解這些,也只是因為常年與應先生周游各地、見多識廣而已。
聯想到周家三叔剛從揚州那邊回來,紀云彤聽了顧元奉的描述便想到了眾人口中的“揚州瘦馬”。只是顧元奉這麼個臭未乾的小子,值得誰那麼大費周章給他送這種“瘦馬”?
紀云彤仔細琢磨了一會,也覺得有些古怪了。看向顧元奉:“席上就你們幾l個,沒旁的重要客人了?”
顧元奉不知道誰才算得上是重要客人,納悶道:“就我們幾l個啊,今天只是為周三叔接風洗塵而已,喊別人來做什麼?”
紀云彤又多看了顧元奉幾l眼。
前些年一度還因為自己比顧元奉略高一些嘲笑了他很久(氣得他一度不想理了),可現在兩個人的量漸漸拉開了差距,的格不知不覺便追不上顧元奉了。
按照《經》的說法,子二七之年算是初長,而男子則是二八之年。他這個頭約莫還能再竄高個一兩年,那些個獐頭鼠目的紈绔子弟尚且有人愿意追捧,顧元奉這量、這相貌,還有他手松到沒邊的花錢態度,確實也是不人的好選擇。
再想想那些小時候曾一起玩耍的同齡人如今要麼已經有了通房,要麼已經去逛過花樓——這麼一算,顧元奉才十五歲就有人想給他送瘦馬也不稀奇。
顧元奉被紀云彤看得心里的,忍不住問:“你怎麼突然盯著我看?”
紀云彤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都說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跑,顧元奉整天跟他那堆狐朋狗友廝混在一起,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怕不是心里揣著明白裝糊涂!
顧元奉莫名其妙:“我要懂什麼?”
紀云彤便把自己的推測講給他聽。
人家安排這場聚會估計就是想讓那琵琶來個“救母之恩以相許”,他難道還真一點都看不出來?給顧元奉講了“揚州瘦馬”的事,他要是也參與這種“買賣”,那他無疑是幫兇!
要是沒有人買,誰能想出這種糟蹋人的買賣?
顧元奉聽后卻換他盯著紀云彤看。
紀云彤停下來,問他:“你做什麼?”
顧元奉道:“這些七八糟的東西都是誰給你講的?”他都不知道什麼揚州瘦馬的說法,怎麼紀云彤居然知道?還講得頭頭是道!
紀云彤覺得這沒什麼好瞞的,如實說道:“我問應大哥的。”
最近應先生朋友之邀去蘇州了,應修齊自然也跟著過去。人不在眼前,顧元奉這些天都沒再想起他們來,現在聽紀云彤說是應修齊給講的揚州瘦馬,心里頓時又是一陣窩火。
以前應修齊總是擺出師兄的架勢對他們進行啰里啰嗦的思想教育,結果私底下居然和紀云彤聊這些不堪耳的東西嗎?
他們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背著他聊這種玩意的?!
顧元奉也不想把人往壞里揣測,可現在他總覺自己就跟那窮途末路的西楚霸王似的,只覺周圍是十面埋伏、耳邊是四面楚歌!
反正是個人都想跟他搶紀云彤。
紀云彤覺顧元奉的神不太對,立刻挪到離他遠一些的位置上,以防他又開始發作。不高興地問:“你那是什麼表?”
是他自己出去與人廝混,是他自己險些著了別人的道,怎麼他那臉看起來像是有人給他戴了綠帽似的。
不用想都知道,這家伙腦子里肯定沒在琢磨什麼好事!
兩個人本來是挨著一起坐的,紀云彤直接挪到對面去了,顧元奉便覺邊驟然一空。
他也不高興地說道:“你平時就跟應大哥聊這些東西嗎?他平時看起來正經的,怎麼私底下居然跟你講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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