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爹娘還在那鼓勵多朋友,一點都不在乎他這個兒子難不難!
第36章
初春的天氣還有點寒涼,一行人到了船上便燒起了小火爐,在船艙中圍爐而坐。
船是公主府自家的船,船艙開著八面大窗,打開窗時敞亮得很,即便關上了窗,篷頂上也有采用的明瓦,至于書櫥、桌幾、茶爐之類的什更是一應俱全,船艙里頭寬敞又舒適,待在里頭比許多人家里還舒坦。
到了夜里,還有幾分隔開的艙房可供人歇息。
行船要穩,船速便不能太快,哪怕今天是順流而下,且還是順風而行,恐怕也得走上一晝夜才到。紀云彤也曾去過幾l次蘇州,知道船上路途漫漫,也帶了幾l篇書稿到船上看。
建長公主和許淑嫻知道是為即將開業的書坊審稿,也要分幾l份稿子過去看。
幾l個子圍著火爐看書稿,顧父便帶著三個年郎到另一邊品茶聊天。
即使是第一次坐這種只有貴人才能乘坐的船,柳文安也毫沒有怯。
他始終沒有急著表現自己,遇到懂的話題便答上幾l句,不懂的便直言不懂。
幾l談下來,顧父愈發欣賞起這個年郎來,有時候坦然承認自己見識不足也是頗難得的品質。
許多人要麼是要面子地不懂裝懂,要麼是惱怒認為別人瞧不起自己。柳文安小小年紀,心卻這般沉穩,顧父覺得自己倘若有個親兒,也是愿意把嫁給這樣的年輕人的。
看了眼自家那個坐在那兒都不安分、目時不時往紀云彤那邊瞟過去的兒子,顧父在心里嘆了口氣。
現在知道張了,早干什麼去了?
顧元奉也是疑心紀云彤會不會跟柳文安眉來眼去,所以忍不住經常往那邊瞧。既想逮紀云彤個現行證明自己的懷疑沒有錯,又酸溜溜地暗自難。
幸而一直到晚飯時間,紀云彤似乎都沒特意關注過柳文安。
夜后眾人各自回房歇下,顧元奉和紀云彤的房間還是在兩隔壁。見外面靜悄悄地沒了聲音,顧元奉湊到兩人房間中間隔著的那堵薄墻篤篤篤地敲了三下。
紀云彤本就沒有睡,聽到靜后不高興地湊到墻邊說道:“這麼晚了,你不睡覺敲什麼敲?”
一聽紀云彤沒有睡,顧元奉就隔著墻跟理論來:“你跟許大姑娘好,是不是為了通過和未婚夫跟那姓柳的繼續見面?”
紀云彤一聽他那懷疑的語氣就來氣:“我哪里知道他跟柳家一郎有關系?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會來!”
顧元奉想起紀云彤剛到碼頭時的失神,知曉說的是實話,但心里還是止不住地泛酸,上便又說起了酸話:“那你高興了,能跟他一起去蘇州玩!”
紀云彤道:“我今天連半句話都沒和他說。”
顧元奉道:“說明你心虛了!”
紀云彤道:“我哪里敢像你這樣做什麼都不心虛,覺得自己特別有道理。我說了不喜歡你的‘朋友’你還非要去跟對方玩,回頭自己不喜歡我的朋友卻威脅我說要讓別人敗名裂。”
顧元奉噎住,小聲辯駁道:“這怎麼能一樣,我當時就是以為你又是以前那種不喜歡……”
小時候紀云彤就管著他,他上別的朋友就生氣,有時還讓他選要跟誰玩,選了別人就再也不理他,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他也不了的。
要不他怎麼會想躲著,拿周家當個難得的清凈地。
他只是還沒想好他們婚后的日子要怎麼過而已,紀云彤就已經決定不要他了,什麼都不想管他了。即使是把管家權要了過去,也只想管著賬面上的錢,對他這個人沒有半分在意。
他害怕會喜歡上別人。
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為這種事害怕。
他們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他未來岳父岳母都放心地把給他們家,與自己家里人都不太親近、只與他爹娘相得像一家人。這種況下,不喜歡他還能喜歡誰?
可他把解除婚約說出口以后,一下子就變了。
做的所有打算都沒有他了。
就好像長在一起十幾l年的連兒,有朝一日突然被生生撕做兩半。轉過毫不猶豫地告訴他,接下來我們各走各的,你去找你想要的另一半,我也去找我想要的另一半。
要不是見到了紀云彤的眼淚,他會以為一點都不疼,一點都不難過,一點都不在乎。
可明明也疼,也難過,也在乎。
只是轉過把傷口藏起來不讓他看到。
那他們為什麼還要分開呢?
顧元奉把腦袋抵到薄薄的木板墻上,喊的名字:“紀云彤,紀云彤,紀云彤。”他一邊喊,還一邊用腦袋輕輕往墻上撞,咚、咚、咚,聽著就像小時候他們大半夜不睡覺隔著墻對暗號。
紀云彤聽著這既陌生又悉的撞擊聲,鼻頭也不由自主地有些發酸。
世上哪有那麼多能永遠只屬于自己的東西。
總想要,又總要不到。
即使能找足一萬個理由說服不要想,還是很想要。
太討厭失的滋味了,所以決定由自己先扔掉。
扔掉那些自己得不到念想,騰出空來去裝別的好東西。
紀云彤也把頭輕輕靠到了薄墻上,兩個人的腦袋像小時候一樣隔著墻挨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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