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楹鼻子一酸，垂下眼眸，不敢看他，聲音中，卻帶了些許酸：“崔珣，你以后，可不可以 ，不要像這次一樣，生了氣，就躲在察事廳，十幾天都不見我？”

似乎是怕崔珣拒絕，不等崔珣回答，又繼續說道：“不管你是生我的氣，還是生你自己的氣，都不要像這次一樣不見我，你心里自責，可以告訴我的，你什麼都不說，我也會什麼都不知道，我會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麼，我會很難過的。”

垂著眼眸，輕輕吸了吸鼻子，睫遮住眼瞼，試圖藏起眸中的心酸和難，可能以為崔珣沒有看到，但崔珣看到了，他定定看著長如纖羽的睫上掛著的細碎水珠，忽輕聲說了句：“好。”

第51章

崔珣兩日不眠不休, 倒真讓他找到了玄誠蹤跡。

原來玄誠一個道士，居然剃了頭發躲在和尚廟里，讓察事廳武侯一頓好找, 武侯將其抓回察事廳后，用刑拷問, 但玄誠倒是, 一連三日, 都是不吐一言。

劉九沒了法子, 請示崔珣該如何行事, 崔珣正在翻著書案上一幅聯珠團窠紋織錦, 紅織錦燦若云霞，更襯得他手腕潔白如冷玉, 崔珣眼都沒抬，只是道：“你們抓到玄誠的時候，他是什麼神？”

“他有點驚訝，但又不是太驚訝，可能是知道我們會來，但沒想到我們會來的這麼快。”

“既然知道你們要來, 若真的忠心為主，就應該提前自盡, 以免泄, 他既不愿自盡，就不會到底, 繼續用刑，一定要他吐出實。”

劉九回了聲“諾”, 便領命離去，他走之后, 李楹便從外面進來，一進來，便看到書案上那幅聯珠團窠紋織錦，這織錦，似乎有點眼……

崔珣的書案上，還放著之前蔣良臨死前塞給李楹的巫蠱人偶，木偶所穿宮裝，和織錦的花紋，是一模一樣。

崔珣見進來，于是拿起那幅火紅織錦，遞給李楹：“你仔細看看。”

李楹捧著織錦，翻了翻圖樣：“這好像是太昌十九年，阿耶賜給我的織錦。”

崔珣頷首：“這是揚州彩坊進貢的織錦，只在太昌十九年進貢，而且只進貢了一匹，之后，彩坊兩個兄弟因為爭奪家產分崩離析，繡也四散而去，再做不出這如云似霞的織錦了。”

李楹道：“你的意思是，這木偶所穿的服，和阿耶賜我的織錦，是同一匹布？”

崔珣不置可否：“你手上的織錦，是從沈闕府中搜出來的。”

“沈闕府中？”李楹喃喃道：“難道這巫蠱人偶，和沈闕有關系？”

“這織錦，已是三十一年前的事了。”崔珣提醒李楹：“你可還記得，這織錦你有給過誰？”

李楹蹙眉，耳邊似乎回響起了那個端莊抿輕笑的聲音：“明月珠，這織錦紅的像火，鮮艷奪目，可真是好看。”

盈盈笑道：“蓉姐姐喜歡？”

“這麼漂亮，誰能不喜歡呢？”

“既然蓉姐姐喜歡，那我就把這匹織錦送給蓉姐姐了。”

“這怎麼能行呢？這是圣人賜給你的東西。”

“賜給我的，就是我的了，我自然有權將它送給蓉姐姐，而且，姨母給我做了那麼多雙鞋，我送織錦給蓉姐姐，是理所應當的。”

李楹咬了咬，對崔珣道：“這織錦，我送給了我的表姊，沈蓉。”

崔珣拿起書案上的巫蠱木偶，木偶穿著的宮裝褪去，陳舊斑駁，和李楹手中保管完好的如霞織錦形鮮明對比，崔珣道：“這木偶，應該不是最近做的，而是三十年前做的。”

三十年前做的？三十年前，這織錦在沈蓉的手里，李楹驚了驚：“你的意思是，這木偶，和我表姊有關？”

崔珣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道：“或許，你姨母和表姊的死，并不全是因為你表姊要進宮爭寵，而是另有因由。”

“另有……因由？”

崔珣點了點頭：“等玄誠松口后，一切自將真相大白。”

但玄誠松口，尚需要一些時間。

李楹攤開掌心，瑩潤掌心放著一顆細小香丸，原來今日不在，是去做香丸去了。

李楹道：“既然你現在找到了玄誠，巫蠱木偶的事也有了眉目，那，總能夠休息了吧。”

崔珣微微一怔，然后他搖了搖頭：“我睡不著。”

“我知道你睡不著，但是這五日你基本沒怎麼合過眼。”李楹著他蒼白憔悴的面容，顰眉蹙額：“我怕再這樣下去，沈闕沒事，你先有事了。”

是真的在擔心他，剪水雙瞳中也盛滿了關切和憂慮，又說道：“這香丸，是用安神的藥材調制而的，點燃后，你能睡著的。”

頓了頓，說道：“崔珣，我想讓你休息。”

崔珣看著掌心的香丸，終于輕輕點了點頭。

李楹微微笑了笑，將香丸放于火燭上點燃，置于房中黃銅鏤空仙鶴薰爐之，一縷煙霧從仙鶴口中裊裊飄出，淡淡香氣在房中悄然彌漫，崔珣臥于榻上，只覺在和香氣之中，疲憊不堪的心慢慢歸于平靜，困意終于來襲，他眼皮也開始變的沉重，他緩緩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崔珣睡下后，李楹便來到黃花梨鏤雕矮榻前，盤坐了下來，看著睡夢中的崔珣，他似乎睡的不是很安穩，眉頭鎖，仿佛有無盡的事沒有理，李楹輕輕嘆了口氣，出手，想去平他鎖的眉頭，但手懸在半空，最終還是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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