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姜國公因為重病在，已經許久沒上朝了，但不知今日為何強撐病，來到這蓬萊殿。

太后即使詫異，仍然召他覲見，姜國公拄著拐杖，氣吁吁走進大殿，太后免了他的跪拜之禮，姜國公謝過太后和圣人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喪魂失魄般的沈闕，然后恭恭敬敬的拿出一個木匣，說道：“太后，此乃沈國夫人舊。”

侍接過匣子，遞給太后，太后打開一看，卻發現是一雙的繡花云頭鞋。

姜國公說道：“太后，二十九年前，沈國夫人將這匣子給臣保管，說，這是為永安公主十六歲生辰做的鞋子，還說，若將來有一日，的兒子惹怒太后，讓臣務必將此送予太后。”

太后怔怔看著繡著如意云紋的云頭鞋，耳邊似乎回繞起當初與沈國夫人的對話：

“阿姊，明月珠有尚局給做鞋，都穿不完，你眼睛不好，不要給做了。”

“靈曄，以前阿姊做鞋補家用的時候，你總是會眼的看著，問我：‘阿姊，你什麼時候也能給我做一雙漂亮的鞋呀’，這句話，我記在心里，記了很多年，如今你大了，不需要我為你做鞋了，我便想將欠你的鞋履，為明月珠補上，阿姊就算眼睛不好，每年做一雙，還是沒有大礙的。”

勸不沈國夫人，之后沈國夫人真的每年都在李楹生辰，為做一雙鞋子，但是李楹十六歲生辰的時候，沈國夫人卻沒有做，太后雖覺得奇怪，但想著也許是沈國夫人懷了孕，事太多忘了吧，忘了也好，沈國夫人的眼睛一天差過一天，也不想讓做。

沒想到，那雙鞋，沈國夫人早就做好了，只是那時候沈蓉已經在籌謀如何殺害李楹了，沈國夫人愧之下，不敢送給李楹。

太后閉上眼睛，兩行清淚自眼中落，這個阿姊，一生苦命，好不容易能過上好日子，又被兒連累，橫死在大理寺，阿姊對的心是真的，對明月珠的心也是真的，但太自己的兒了，才會誤歧途，做了錯事。

阿姊大概是預料到了自己結局，才會在懷著孕的時候還辛苦做了一雙鞋子，只為保全腹中孩子的命。

太后緩緩睜開眼，對沈闕道：“沈闕，吾不殺你，但也不會留你在長安，吾會將你流放到嶺南，就當給阿姊，一個代了。”

嶺南離長安距離一千七百里，山高路遠，困苦不堪，沈闕到了那里，又有小吏看管，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再謀害太后了。

但這罰，相對于沈闕犯下的罪過，已經算是從輕了，至，沈闕保住了一條命。

沈闕沒有求饒，也沒有謝恩，只是木然任憑左右千牛衛將他帶下去，但他走之前，太后忽問了他一句：“沈闕，你以貓鬼謀害吾，這其中，有沒有其他同黨？”

太后說這話時，眼睛瞥了眼隆興帝，隆興帝愣了一愣，他臉發白，眼中似有含屈神，沈闕呆愣搖頭：“不，此事是臣一人所謀，和旁人無關。”

雖是沈闕答話，但太后卻一直瞧著隆興帝，片刻后，才收回目，淡淡道：“圣人對沈闕的罰，有無異議？”

隆興帝勉強笑道：“阿娘做的決斷，朕自是沒有異議的。”

太后點了點頭，看著沈闕被千牛衛押走，然后才道：“吾也乏了，圣人若無其他事的話，就先退下吧。”

隆興帝默然頷首，他起，太后又道：“崔珣留下。”

隆興帝頓住腳步，他看了崔珣一眼，臉上不由出厭棄和憎惡神態，崔珣垂眸，對太后說了聲：“諾。”

蓬萊殿外，花團錦簇，綠樹蔭，隆興帝卻沒有心欣賞這份景，他也沒有回自己的神龍殿，而是急急去了惠妃所在的含涼殿。

隆興帝走后，蓬萊殿里只剩下崔珣和太后二人，太后問道：“崔珣，你適才一言不發，是否心中另有盤算？”

崔珣睫遮住雙眸，他從巫蠱木偶中猜到沈國夫人之死另有因由，或許錯不在太后，而是在沈蓉，于是他自玄誠口中取得沈闕犯案的鐵證后，便馬不停蹄來了蓬萊殿，他知曉太后向來對沈闕縱容，此次不一定會殺沈闕，故而極力游說太后說出當年實，就算沈闕不死，也要讓他恨無所恨，形同廢人。

他這一出，將太后也算計進去了，事進展果然如他所料，太后沒殺沈闕，但沈闕也和廢了沒兩樣，裴觀岳陣營又折損一員大將，他心知他此時應該見好就收，但，他卻猶豫了。

崔珣小心斟酌言辭，還是問道：“太后，臣有一事，不得不問。”

“何事？”

“天下行巫者，有蔣良這種本事的，麟角，更多的是招搖撞騙之徒，沈蓉以巫蠱詛咒永安公主，但永安公主落荷花池前，并無抱恙，所以，沈蓉的確意圖殺害永安公主，但其實，并不是殺害公主的元兇。”

太后抬頭，銳利眼神淡淡瞥向崔珣：“哦？那你覺得誰是元兇？”

這句話，已經含警告之意了，但崔珣卻沒有閉，反而繼續說了下去：“不是太后。”

太后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問：“為何不是吾？”

“太后對待要害自己的沈闕，尚且能夠念著舊饒過他命，又如何會為了皇后之位，去殺害永安公主呢？難道皇后之位，比太后自己的命還重要嗎？”崔珣眼神平靜：“所以，也不是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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