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扶危因這一番話張口結舌,李楹又緩緩道:“你們罵他心狹窄,睚眥必報,我卻看到他從未報復辱他的民樂姬;你們罵他刻薄寡恩,騭桀逆,我卻看到他將自己三年來的所有俸祿賞賜,都送給戰死同袍的家眷,自己則簡單度日;你們罵他弒殺故帥,人神共憤,我卻看到他視故帥為父,因故帥尸首被辱,堂堂男子,幾近哽咽。”
李楹頓了頓,最后一字一句道:“魚先生,我不是被崔珣皮囊迷,我是被他皮囊背后的,與義,與淚,迷。”
魚扶危徹底愣住,半晌,他才訝異道:“這些話,某從未聽過。”
“因為從來無人為他辯過。”李楹道:“他不喜歡辯解,但我不一樣,我看到的越多,就越想為他辯上一辯。”
魚扶危未再作聲,只是面上仍有訝異神,李楹道:“魚先生,若你仍覺得,我今日不該來這,那我現在就走。”
在等待魚扶危回答,魚扶危抿著,終開口道:“公主需要某做什麼?”
他此話一出,李楹總算松了一口氣,道:“魚先生,多謝你相信崔珣。”
魚扶危卻搖了搖頭:“某不是相信崔珣,某是相信公主。”
李楹微怔,魚扶危又道:“公主看到的事,定然是真的,所以,或許,崔珣并不是某認為的那種人,某愿意為了公主,摒棄見,再去認識認識這位察事廳卿。”
李楹不由莞爾一笑:“不管魚先生是相信崔珣,還是相信我,我都要謝謝魚先生。”
心中大石落下,這一笑,將滿園的國牡丹都比了下去,魚扶危略微失神,他不由避開李楹目,轉過頭,看向那潔白若雪的月宮花:“某要怎麼幫崔珣?”
李楹道:“崔珣被大理寺囚于府中,只能由我傳遞消息,但我是鬼魂之,旁人無法看到,終究不太方便,可否請魚先生助我?”
魚扶危點頭:“自然可以。”
見他答應,李楹卻又有些愧疚,道:“此事有些危險,魚先生要多酬勞,盡管開口。”
魚扶危聞言,卻笑了笑:“某要的酬勞,那可是稀世珍寶,萬金不換。”
李楹尋思,就算再怎麼珍貴,應也能出的起,于是道:“魚先生盡管說。”
魚扶危沒答,只是看了看被西域樂師留下的豎頭箜篌,他道:“酬勞之后再提。方才樂師一曲箜篌尚未彈完,半首殘音,總讓人覺得意猶未盡,公主可會彈奏箜篌?”
魚扶危幫了李楹這麼大一個忙,李楹也對他十分激,道:“的確會彈。”
本就師從名門,琴棋書畫,樣樣都學過,這豎頭箜篌自
然也不在話下,走到箜篌前,正坐于席,纖白手指,撥向二十三弦,一陣清音自指尖流淌而出,如裊裊仙樂,又如淙淙清泉,魚扶危甚至能看到倒映在清泉之中的,那皎皎明月。
側就是盛開搖曳的月宮花,花隨風,月隨波,魚扶危慢慢閉上眼睛,全心的沉浸在這一首箜篌曲之中。
鼻尖是縈繞的月宮花清幽香氣,此時此刻,他忘了一切,他忘了自己的商賈份,忘了自己有志難酬的痛苦心緒,忘了這二十余年的不甘和憤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寧靜與平和。
一曲作罷,魚扶危緩緩睜開眼睛,:“多謝公主,接下來,需要某怎麼做,但說無妨。”
李楹不由道:“可我的酬勞,還沒給魚先生呢。”
魚扶危笑了笑:“公主已經給過了。”
李楹怔了怔,魚扶危道:“一首箜篌曲,這,便是某要的酬勞。”
第78章
李楹要魚扶危做的事, 便是找到察事廳武侯劉九,讓他遍遣暗探,去盯梢護送郭勤威頭顱的車隊。
魚扶危本來以為崔珣如今大難臨頭, 察事廳武侯不會奉命行事,但沒想到他取出崔珣手信時, 劉九就恭恭敬敬接過:“煩請郎君回稟卿, 某一定不辱使命。”
魚扶危呆了一下, 想起李楹昨夜的話, 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崔卿平日, 是不是待你們很好?”
劉九明顯愣了愣, 魚扶危從算袋中掏出一塊碎銀,遞到劉九手中:“這是某想知道的事, 與崔卿無關,某也保證,不會將你的話告知崔珣,否則,某死無葬之地。”
魚扶危發出如此毒誓,劉九終于愿意開口, 他想了想平日崔珣的冷淡疏離,說道:“也沒有很好。”
反正不會像有些員對下屬噓寒問暖, 關懷備至。
魚扶危更加不解了:“既然沒有很好, 那他如今形如囚犯,你們還愿意為他做事?”
劉九思索了下, 道:“卿對我們,是說不上很好, 但是,也沒有很差, 至用心做事的人,能得到實在的獎賞,跟著他這三年,我們這些人的生活,都優渥了不,在大理寺面前,腰桿子都直了,若換了一個卿,只怕還沒他好呢。”
“但他的名聲……”
劉九笑了聲:“魚郎君,這些年,咱們察事廳,是干了不昧良心的事,但你敢說,朝廷那些二三品大,就沒干過昧良心的事?到他們那位置,誰是一清白的啊?不都是為了那一點權力,爭來斗去的?太后那邊的人爭失敗了,就到大理寺那邊走一遭,圣人那邊的人爭失敗了,就來咱察事廳走一遭,不就是這回事嗎?某在察事廳呆了十年,早就看了,卿的名聲再不好,但他能讓某食無憂,還不把某當奴仆一樣呼來喝去、隨意鞭笞,某就愿意跟著他。”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