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因為他是個好用的工，那這天下好用的工太多了，也不至于。

此事崔珣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想這個事的時候，李楹卻看到銀梳梳齒上繞著幾他的墨發，李楹將墨發從梳齒中取出，然后低頭看了看，沒有丟棄，卻悄悄放了自己的袖中。

是夜，崔珣斷定不會喜歡他的太后，正斜靠在榻上，一個年則跪坐一旁，為輕著肩。

年長相并不是如崔珣一般的昳麗，反而頗有英武之氣，他手法練，的頗為舒適，年見太后撐著頭，神不像平日冷淡，于是大著膽子道：“太后，那個崔珣，弒殺故帥，人神共憤，百姓都對他恨的咬牙切齒呢。”

太后沒有說話，良久，才揚起角，似笑非笑：“聽起來，你很想讓吾殺了他？”

年嚇了一跳，恭順道：“不是行之想讓太后殺他，是百姓想讓太后殺他，太后將崔珣囚于府邸，不讓他下獄，百姓都覺得太后偏袒崔珣呢，行之也是為了太后聲譽著想。”

太后嗤笑了一聲：“吾怎麼覺得，你是想和他爭寵呢？”

聽過爭寵二字，年張口結舌，然后才聲道：“行之一切都是為了太后。”

“說什麼是為了吾，還不是為了你自己。”太后悠悠道：“你想挑唆吾殺崔珣，你也配？”

最后那三個字，已是冷如冰刀，饒是年再怎麼愚笨，也聽出了太后語中怒意，他嚇得連滾帶爬落了榻，跪下道：“太后饒命。”

他求饒之后，又覺得不太甘心，憑什麼崔珣能當四品察事廳卿，他卻什麼職都沒有？他鼓了鼓勇氣，又仰頭看著面容不見衰老，仍然十分妍麗的太后：“太后，行之只是覺得有些不忿，崔珣給太后惹了太多麻煩了，這種人，何必再留呢？崔珣能為太后做的，行之都能做到，行之比他更年輕，更英俊，比他更能讓太后開心。”

太后緩緩睜開眼睛，漠然看著跪著的年，如同看著一只最愚蠢的螻蟻：“你不會以為，崔珣是靠容貌獲得吾的重用吧？”

年目瞪口呆：“難……難道不是嗎？”

太后寡居二十年，流言蜚語不斷，但邊之人，只有崔珣能獲得如此高位，那他不是靠容貌得到重用，還能是什麼？

既然崔珣可以，那他也可以。

太后瞥了他一眼，莫名覺得有些好笑：“你想取代崔珣，做察事廳卿？卻不知，他連這榻都沒上來過。”

年更是目瞪口呆，太后已經嫌惡到不想和他解釋，只道：“臠寵，就做好臠寵的本分，吾最討厭自作聰明之人。”

年臉已經慘白，他磕頭道：“太后饒命……太后饒命……”

太后瞧著他磕頭求饒的樣子，那張臉，明明是英姿煥發的，此刻卻驚懼的丑陋不堪，太后頓時心生厭惡，最后輕飄飄說了句：“可惜了這張

臉。”

夜間，蓬萊殿中，宮人一遍又一遍洗刷著青石板上的跡，但太后卻已不在蓬萊殿，而是來到了禮佛堂中。

禮佛堂，立于大明宮高樓之頂，除了供奉佛陀之外，還供奉著大周歷代帝王的牌位。

太后緩步走禮佛堂，靜靜看著其中一個牌位。

那是的老師，的丈夫，的君王。

耳邊恍惚響起那人的聲音：“姜靈曄，你此生最大的弱點，就是心慈手，太過顧念親。”

那是在姜氏一個嬸母被德妃收買，污宮前和人私通，真相查明之后，卻顧念嬸母以前對頗多照拂，祈求太昌帝放過，當時太昌帝說的一句話。

他還說：“朕沒什麼可教你的了，只教你最后一句，大事者，至親亦可殺。”

太后看著冰冷牌位，忽奇異的笑了：

“你說我心慈手，我將你十幾個兒子都殺完了，這樣，可夠出師？”

又搖頭道：“不對，殺你的兒子，你也不會掉一滴眼淚，你這種人，心中本來就除了你的大業，什麼都沒有。”

“真可惜，你死的那般早，讓你最喜歡的權力，最心的大業，都落到了我的手上。”

“你在九泉之下，應該也很不甘心吧。”

“你死之前，連句讓我原諒你的話都不說，你是不屑于說，還是因為知道答案，才不敢說？”

只覺全如同喪失力氣一般，慢慢跪倒在地，嚨發出怨毒哽咽：“你聽著，我姜靈曄，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第89章

崔府之中, 李楹也回了房，只是回房之后，沒有安寢, 而是從袖中取出剛剛纏于梳齒的墨發。

將墨發放在掌心，抿看了很久, 之后, 忽松開發髻, 流云般的秀發披于肩上, 李楹取了剪刀, 剪了幾頭發, 便將自己的頭發與崔珣的用紅繩纏繞在一起，打了個結, 再與之前崔珣送的薔薇干花一起，放于五錦荷囊之中。

做完這一切后，臉紅的和柿子一樣，心也如小鹿不停撞，旖旎的心思又熾熱，著那個五錦荷囊, 胡想著，他哪一日, 要是看到自己與他結發, 會生氣的吧？

一想到他會生氣，又翻出結發的發, 想扔，又舍不得, 反復幾次之后，還是珍重的將發重新放回荷囊之中, 想，只要藏好了，他應是看不到的。

所以，還是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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