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此刻，焉能變卦？

裴觀岳抬眸，目森冷，瞪了眼那仵作，仵作一個激靈，也明白裴觀岳的意思，他戰戰兢兢道：“稟太后，稟圣人，這頭顱，的確是六年前的，頸椎切口，也與崔卿鐵胎弓弓弦，對比一致。”

此話一出，堂上的崔頌清然大怒，看向崔珣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厭惡，盧淮神也變的鄙夷起來：“崔珣，郭勤威的頭顱，在突厥，而鐵胎弓，在長安，如若不是你六年前用弓弦殺死郭勤威，那這遠在突厥的頭顱切口，如何和你弓弦對比一致？事到如今，你認不認罪？”

崔珣很簡單說了兩個字：“不認。”

“證據確鑿，你還不認罪？”

崔珣只是瞥了眼放在條桌上的白骨，說道：“這頭顱，不是郭帥的。”

盧淮愣了愣：“你從哪看出這不是郭勤威的頭顱？”

“這是一個子的頭顱。”崔珣笑了聲：“仵作，沒看出來嗎？”

他說道：“男子顱骨骨板厚重，子輕薄，男子額骨呈傾斜狀，子呈陡直狀，這種最基礎的學問，仵作，看不出來嗎？”

眾人眼神都看向大理寺仵作，盧淮更是驚怒：“林三！他說的是真是假？”

仵作害怕到雙抖，他撲通一聲跪下，哀求道：“卿饒命，卿饒命……”

盧淮咬牙：“張二郎過來，驗！”

驗的結果，這的確是一個子的頭顱。

所以，這白骨，無論切口如何，都本不可能是郭勤威的頭顱。

裴觀岳已經面如死灰，他完全想不通，他明明是將一個弓弦割下的男子頭顱放箱籠之中，為何會變子頭顱？

但如今形勢，由不得他再細想這個問題。

他馬上道：“郭勤威的頭顱，怎麼會變子頭顱？崔珣，定然是你著人換了。”

崔珣著他，眸中譏嘲神讓裴觀岳心驚跳，他徐徐道：“裴尚書，你是不是忘了？我這一個月都被囚于府中，由大理寺看管，試問，我如何命人更換？倒不如說，是有人想陷害于我，途中調換，但他卻百一疏，換了一個子頭顱。”

裴觀岳咬牙：“你崔珣本領通天，手下暗探上千，你想換頭顱，還不是輕而易舉？”

崔珣輕笑一聲：“我手下暗探，的確掛心我的安危，他們怕有人害我，于是在押運隊伍從突厥出發的時候，就一路跟蹤，行至飛云驛的時候，倒真讓他們發現一樁謀劃。”

他看著裴觀岳慘白面，一字一句道：“四月二十日夜，寅時，飛云驛驛丞歐彥，懷抱木盒，進擺放頭顱的庫房之中，而負責看守的馮虎、韓林二人，卻并未阻止，試問歐彥懷中木盒，到底是何？而馮虎韓林二人，又為何視若無睹？飛云驛后，來到長安的頭顱，如何又變一個子頭顱？”

他對太后和圣人從容不迫行禮道：“臣懇請太后與圣人，緝拿歐彥、馮虎、韓林，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裴觀岳已然瞠目結舌，他終于發現，他好像落了一個陷阱，落了一個崔珣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他以為他是螳螂捕蟬，其實，早已有黃雀在后。

一巨大的寒意向他襲來，裴觀岳知曉，若真的緝拿歐彥三人，那他必定會被牽連其中，他最后垂死掙扎喝道：“崔珣，你手下的暗探能監視押運隊伍，那定然也能更換頭顱，這頭顱，就是你換的！”

盧淮已然慍怒：“裴尚書，你并非主審，還請勿要多言。”

崔珣只是彎起角：“

我本就沒有更換頭顱的機。”

裴觀岳一句“為何”，已經口而出，崔珣道：“因為我從一開始便知道，突厥人送來的，是一個假頭顱。”

他此話一出，眾人又都一驚，崔珣手放袖中，握住五錦荷囊，他慢慢道：“郭帥的頭顱，如今正藏于突厥葉護羅葛的府中，此事連蘇泰可汗都不知曉，所以蘇泰可汗送來的，必然是一個假頭顱，既是假頭顱，自與我弓弦不一致，那試問，我為何要換？”

太后已然輕笑出聲，看向隆興帝，說道：“圣人，這倒是有趣。”

隆興帝神未變，他點了點頭，有些不甘的說道：“聽起來，崔卿確實無辜。”

崔珣跪下叩首：“此事從金禰告發開始，就是有人想陷害于臣，此人居心叵測，故意在飛云驛換上被弓弦割斷的頭顱，若非他換的是個子頭顱，臣今日恐要冤死于大理寺，如此惡行，如若不查，恐讓百寒心，臣懇請太后、圣人，為臣做主。”

太后頷首道：“崔卿，言之有理。”

問隆興帝：“圣人以為如何？”

隆興帝勉強道：“聽憑太后做主。”

太后又問崔頌清和盧裕民等人：“諸位以為如何？”

崔頌清了眼崔珣，神復雜，他拱手道：“誣陷朝中重臣，的確應查個明白。”

盧裕民臉則是難看到了極點，但如今形勢，他無法再回護裴觀岳和金禰了，只能跟著眾人，說道：“聽憑太后、圣人做主。”

第93章

既然群臣都聽憑太后圣人做主, 太后自然便下了定論：“崔卿，你且莫寒心，吾與圣人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說要還他公道, 話中含義，便是崔珣無罪, 而是旁人冤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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