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禰說罷，忽笑了笑：“若真有干系，崔頌清怎麼還活得好好的？”

崔珣最后一期也徹底破滅，他咬牙不語，只是將一張白麻紙扔到金禰面前：“寫！”

金禰愣住：“崔卿，你還要我寫出來？你是真不怕死嗎？”

崔珣只是冷冷道：“你寫是不寫？”

金禰愣了半晌，忽哈哈道：“寫！自然寫！”

他唰唰將自己的供述寫了出來，然后放下筆，蓬頭垢面，撐著滿傷口，著穿著緋袍，灼灼的崔珣，他笑道：“我金禰，當初任百騎司都尉，監控百，人人畏懼，何等風，卻沒想，風背后，早就注定了兔死狗烹的結局，無論如何掙扎，都改變不了，崔卿，你任察事廳卿，手中臟事做的不比我，我勸你，及時行樂，免得有朝一日后悔莫及，這就當我這個前任百騎司都尉，對你這個現任察事廳卿，最后一個忠告吧！”

金禰大笑寫下供狀后，就忽然跟想通了一般，他本來極為怕死，因為他做了太多惡事，他怕死后下地獄，但在崔珣手中，就跟在地獄沒啥兩樣，倒不如及早死了，也好過活罪，至于那份供狀，他寫的極為詳細，猶如一道催命符一般，滿懷惡意的遞給了崔珣。

崔珣卻沒有將這份供狀帶宮中，他只帶了涉及裴觀岳的部分，加上仵作林三、飛云驛驛丞歐彥等人的供狀，一起呈給了太后，太后看后，說道：“人證證俱在，這回裴觀岳抵賴不了。”

又問崔珣：“舒，你如何？”

崔珣道：“大周律令，誣告反坐，裴觀岳以死罪誣臣，自然也應以死罪論。”

太后頷首：“吾會和圣人以及群臣商榷，你先下去吧。”

崔珣叩首后，便離了蓬萊殿，太后著他清瘦背影，神復雜。

平心而論，對他不好，察事廳卿，掌刑獄，監百，什麼臟活累活都干，歷朝歷代，在這個位置的，就沒一個有好下場，他想必也心知肚明，可縱然如此，他還是了手中最利最快的刀。

倘若，他不是崔頌清的侄兒，不是博陵崔氏最出的子弟……

想起此，不由攥手中鏤空金香囊，心中一陣恨意涌了上來。

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太昌三十年，太昌帝駕崩那一日。

那一日，抱著菩薩

保，坐在太昌帝病榻前，聽著太昌帝召見一批一批又一批的大臣，留下臨終言，直到所有重臣都見完太昌帝后，才讓母將菩薩保抱下去，自己則陪伴太昌帝走完生命最后一刻。

太昌帝已經當著所有重臣的面，留下敕旨，讓菩薩保繼位，垂簾聽政，等于將家國大事都托付給了，一切安排妥當后，彌留的太昌帝靜靜看著，說道：“皇后，你恨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喚靈曄，也不喚他三郎，而是用皇后和圣人彼此稱呼，抑心中怨恨，木然道：“不敢。”

太昌帝看著毫無哀戚神的臉龐，喃喃道：“朕知道你為何恨朕，但，朕是天下人的父親。”

驀的抬首，這是太昌帝第一次晦承認心中懷疑的事實，瞪向太昌帝，卻咬牙不語，忍多年，即將取得天下最高的權柄，也即將為兒報仇雪恨，不能于此時功虧一簣。

可太昌帝卻道：“朕要你答應朕最后一件事。”

直覺不妙，并不想答應，但是太昌帝仍然一字一句說道：“朕死后，你必會殺崔頌清，可崔頌清此人，有濟世安邦之才，在朝，能盡瘁事國，在野，也能為白卿相，朕不能坐視你為了私憤，而誅殺對新政有用的人才，朕要你發誓，有生之年，不殺崔頌清，若你違背誓言，明月珠魂魄將永不得安息！”

聽到太昌帝此言，震驚到瞪大雙眸，他居然要以明月珠起誓？沉默片刻，忽用盡力氣哭喊：“你為何要這樣？”

這是第一次對著太昌帝發怨恨的緒，瞪著他，哀哀哭泣：“明月珠，不是你最疼的兒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對？”

太昌帝劇烈咳嗽著，他角慢慢溢出鮮，卻緩聲道：“朕，不悔。”

他說他不悔，那一刻，簡直恨毒了他，可他還在立誓，哭到渾失去力氣：“你為什麼要這麼我？為什麼……”

太昌帝只是靜靜看著，眸中滿是濃到化不開的悲哀：“若有一日，你在朕的位置，你會明白的。”

明白？不，永遠都不會明白。

在太昌帝的迫下，還是不得不立下了這個誓言，每每想到，便痛不生。

所以，又如何不恨崔頌清？又如何不，恨烏及烏？

第96章

只是, 太后雖深厭崔頌清，連帶著不喜崔珣，但公是公, 私是私，還是借著崔珣被污一案, 與群臣商榷, 殺裴觀岳, 可皇帝卻要保裴觀岳, 盧裕民更搬出六年前突厥南下, 裴觀岳在寧朔打敗突厥騎兵, 才讓突厥沒有攻長安的事來為裴觀岳說，他道：“當初若無裴尚書, 后果不堪設想，裴尚書與崔卿惡，一時不忿，做出誣告之舉，這是他的過錯，但太后與圣人看在他力拒突厥的功勞上, 饒他一命。”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附和, 有史更言辭激烈進諫道：“崔珣投降突厥, 雖然他一直不承認，但事實板上釘釘, 如果因為這樣一個叛國賊，就殺了力挽狂瀾的功臣, 豈不是讓天下人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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