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青怔愣了下，烤魚香氣四溢，李楹迫不及待剝了片魚，塞到口中，果然外焦里，鮮多，見崔珣又穿了條魚在烤，卻沒有功夫吃，于是撕了塊魚腹，很自然的遞到崔珣邊：“你也嘗嘗？”

這副場景，實在太過親昵，他為挑魚刺，給他喂魚，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出兩人關系，計青抿了抿，眸中又恢復明亮神采，他咽下方才想說的話，轉而說道：“公主對某有救命之恩，所以某在鬼市見到公主后，訝異于公主居然會和崔卿在一起，因為崔卿的名聲，實在不太好……”

李楹聞言，微怔看向計青，計青笑了笑，接著道：“不過，某雖不相信崔卿，卻相信公主，如果崔卿真的投降了突厥，公主是不會愿意理睬他的，所以某才去找胡商一探究竟。”

而正是探到了究竟，他才放心讓李楹留在崔珣邊。

他雖仍有滿腹疑問，比如為何魂魄尚在人間，比如為何會出現在鬼市，比如為何會與崔珣在一起，他也憂心的安危，是他心中至純至潔的神，三十年再見，他欣喜若狂，他想一直守在邊保護，但，冷靜下來后，他意識到，已經有崔珣保護了，而人的一生，時有限，癡固然值得歌頌，可與守護一人相比，守護全天下的人，更有意義。

所以他提劍縱馬，出了長安，繼續做他的游俠，扶正祛邪，鋤強扶弱，那尊貴的大周公主，將永遠珍藏在他心中。

計青說清他為何會去查探崔珣投降與否，這反而更讓李楹心中嘆了聲，原來計青是因為，才想去查探究竟，并不是因為崔珣自己。

看來阿史那兀朵散布的謠言，裴觀岳散布的謠言，讓崔珣污名滿，積重難返，以致于高達貴，文人墨客，販夫走卒，無一人，愿意摒棄偏見，去探究他污名背后的玄機，其實，若他們愿意如計青這般，稍微查探一二，便會知曉，所謂降將，反而是世間最為錚錚鐵骨之人。

李楹五味雜陳，崔珣卻好像對此并不在意，他反而問計青：“你師父靈虛山人臨死前，說你三十年前金禰所派，奉命去殺公主，我想知道，那日晚上，你真的殺了公主嗎？”

第116章

這個問題, 讓計青瞬間愣住。

他看向李楹，李楹雙眸中也出張神，計青盯著, 半晌，才移開目, 搖了搖頭。

他的回答, 在崔珣意料之中, 計青顯然對李楹有, 又如何會殺了李楹呢？

崔珣繼續問：“所以當晚, 發生了什麼？”

才讓他沒有手。

計青抿了抿, 那段最不愿回想的記憶，最終還是在他口中徐徐展開。

計青的確是慕李楹的, 自上元燈會，他就喜歡上了，但他也知曉，自己的份何等卑微，又怎麼配得上尊貴的大周公主呢？

所以他只能將自己的這份慕藏在心里，任誰也不知曉。

人前, 他是明強干的百騎司武

侯，人后, 他只是一個慕李楹的卑微年, 他會在百騎司更加賣力表現，只為了能有更多宮的機會, 也會在的必經之地苦苦徘徊，只為了能遠遠一眼的清麗影, 他的，小心翼翼, 充滿克制。

李楹很快有了未婚夫婿，那是滎鄭氏的嫡子，鄭皇后的侄兒鄭筠，為人溫文爾雅，謙遜有禮，和很是般配，計青雖然心中酸楚，但還是為有一門好親事到高興。

不過，他還是留了一個心眼，這天下的男人，負心的多，深的，他于是擅作主張，去跟蹤鄭筠，不跟蹤還好，一跟蹤，居然發現鄭筠想對李楹不利。

他頗為憤怒，立刻將此事稟報給了都尉金禰，金禰讓他全權調查此事，他也盡心盡力調查，結果查到鄭筠原來是和表妹王燃犀有染，他不想和李楹婚，所以才圖謀殺害李楹。

他得知之后，簡直恨不得將鄭筠千刀萬剮，鄭筠有幸能夠擁有世間至純至潔的子，為何這般不珍惜？他期待圣人雷霆震怒，為他最心的兒興師問罪，但是，他盼了許久，沒盼到鄭筠被問罪，反而盼到上司金禰的一紙命令，讓他去殺了李楹。

他還記得他當時瞠目結舌，不可置信，金禰只意味深長說了句：“青，咱們百騎司，看似風，實際和六部不同，百騎司，就是圣人的一條狗，圣人高興，我們就榮華富貴，圣人不高興，我們就首異，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選擇。”

他痛苦萬分，但最終還是接下了這個任務，因為他知道，他不接，金禰會讓其他人接，到時候，李楹更沒有活路。

是的，活路。

他接下任務的思量，不是殺了李楹，而是救下李楹。

當計青將一切緩緩道來的時候，他去了他慕李楹的細節，只將他想救李楹的原因，歸結于報答救命之恩，李楹并未聽出異常，喃喃道：“既然你決定救下我，為什麼我還是死了？”

茫然道：“是不是因為即使你不殺我，阿耶也要我死，所以他讓其他人殺了我？”

計青聽到這般說，不由問道：“公主很恨先帝麼？”

李楹怔了下，下意識想說“恨”，但是，原本是個久居深宮，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公主，此出長安，卻讓看到了另一個人間，當見到牛家村二百二十人，因為沒有對前路的希，而選擇聽信靈虛山人，飲下圣水而亡，又，有些理解阿耶了，大周的選制度已經爛了，再不改，亡國滅種，就在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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