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興帝胡用袖子了眼淚，他點了點頭，小聲道：“他們都騙我，我以后，只信阿娘。”

太后著他臉龐，點了點頭，說道：“阿娘乏了，你先回神龍殿吧，不要再哭了，免得被人笑話你不像個圣人。”

隆興帝頷首，他轉離去，太后著他背影良久，半晌，才喊道：“舒，你出來吧。”

崔珣沉默從山水夾纈屏風后走出，太后道：“圣人的話，你都聽到了？”

崔珣垂首道：“是，都聽到了。”

“那你疑慮，應該消了吧？”

這個問題，崔珣并沒有馬上答“是”，而是默然不語，太后嘆道：“圣人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如果真是他做的，他怎麼確定突厥一定會遵守承諾？難道他不怕變亡國之君嗎？舒，圣人自，膽子就很小，吾相信，他不敢這麼做的。”

崔珣垂眸，片刻后，才道：“太后相信自己的兒子，臣，無話可說。”

太后瞥了他一眼，道：“莫說氣話，吾問你，你有證據，證明圣人有參與麼？”

崔珣抿，說了聲：“沒有。”

盧裕民已死，裴觀岳和沈闕又在定計過

程中和隆興帝從未接過，他沒有證據。

“既然沒有證據，那你又憑什麼懷疑他呢？憑直覺？難道你崔珣的直覺，就一定是對的麼？”

崔珣怔了下，略顯茫然，太后又道：“若連一個君主，都參與出賣自己的國家，那這個國家的百姓，以后還怎麼信任朝廷？這件事，到此為止。吾保證，天威軍會得到昭雪，裴觀岳等人會得到懲罰，結局，會讓所有人滿意的。”

崔珣聞言，斂起神，他拱手道：“臣替天威軍，謝太后。”

得到太后的承諾，崔珣雖心中仍有疑慮，但天威軍眾將能得到昭雪，這還是讓他松快不已，積了六年的郁氣也散去了些，連去書肆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他自那日在書肆告別李楹后，便抱著必死的決心上朝遞金禰供狀，但幸好，他在朝上說服了清流一派，讓天威軍一案終于得以重審，之后，為防事生變，他一直歇在察事廳，由劉九等人十二個時辰向他稟報審案進展，如今終于塵埃落定，他迫不及待就想告訴李楹這個好消息。

他推開書肆木門時，李楹正在房托著腮，看著崔珣臨走前下的那盤棋局出神，聽到聲音，驀然抬頭，然后立刻歡歡喜喜地起，奔了過來，投他的懷中，環抱著他，仰起臉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贏的。”

第132章

朝堂上發生的事, 崔珣都一一說給了李楹聽，包括隆興帝和太后的對話，他都轉述給了李楹。

李楹先是眉頭蹙起：“阿弟他真是糊涂, 就算盧裕民是他的老師，但他是大周的皇帝, 盧裕民又害死了那麼多大周的將士和百姓, 他怎麼能這般徇私呢？”

說罷, 嘆道：“但還好, 最后他醒悟了過來, 盧裕民和裴觀岳他們, 也到了應有的懲罰，天威軍, 也終于沉冤昭雪了。”

雙手去崔珣的臉龐，從他的眉骨，到鼻梁，相比在阿史那迦記憶中見到的六年前的崔珣，如今的他，清瘦多了, 心中一酸，他這六年的日子, 過得人不人鬼不鬼, 如今兇手總算被繩之以法了，問崔珣：“十七郎, 今后，你有什麼打算？”

崔珣默了默, 道：“不想再當察事廳卿了。”

當初為了能得到權力追尋真相，才甘愿做這個察事廳卿, 如今心愿已了，他再也不想當鷹犬走狗了，李楹毫不意外地頷首：“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向阿娘辭？”

面對這個問題，崔珣卻有些遲疑了，李楹問：“你還有什麼事沒放下嗎？”

崔珣目之中，帶著一恍惚，李楹道：“你是不是還在懷疑阿弟？”

真得很聰明，總能猜到他心中想法，崔珣抿，羽一般的墨睫垂下，他喃喃道：“對不住，他是你的阿弟，我本不應該懷疑他……”

李楹搖了搖頭：“你有這個懷疑，是正常的，畢竟天威軍覆滅，才讓阿弟得到了親政的機會，可是，阿弟辯解的話，也有些道理，他沒理由為了親政，去冒著為亡國之君的風險，這代價，太大了，而且，你不也沒有證據證明阿弟參與了嗎？”

崔珣茫然，他任察事廳卿三年間，只查到了盧裕民、沈闕、裴觀岳等人和天威軍一案不了關系，的確沒有查到隆興帝參與的證據，李楹道：“假若你仍然懷疑，你就先暫時不要辭，再觀察一二，等確定阿弟和此事沒有關聯了，你再辭。”

崔珣著李楹澄澈雙眸，他心中一陣暖流涌了上來，他點頭道：“嗯。”

天威軍的案子，推進的很快，未過一月，就審理完畢，首惡裴觀岳和沈闕，被判剮刑，其余從犯，都判斬刑，行刑的那一日，阿蠻和何十三等天威軍家眷，抱著各自家人的牌位，于刑臺下觀看，就如同天威軍親眼見到害自己的人得到報應，只是，盡管如此，死去的人，還是再也回不來了。

隆興帝也下了罪己詔，自責自己失察之過，誤信了臣，害了良將，以及六州百姓，詔書中，他下令歸還抄沒的天威軍家產，允許他們下葬，并厚加恤，又命各級府妥善照顧他們家人，詔書的最后，寫道：“賊臣誤國，罪在朕躬，朕實不君，甚愧矣，唯有省前非，用正人，舉賢才，開言路，保疆土，以贖朕罪。今后天下災禍，盡移朕，勿傷百姓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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