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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君》 偏我來時不逢春(14)

蘭山君今日聽了蘇家兄妹的事,本就悶著一口氣,聞言抬眸看過去:“人死如燈滅,三哥且積些口德。”

蘭三爺張口就道:“我又沒說什麼!”

蘭山君站起來,冷笑道:“你閑著無事,難道別人是有事麼?”

賊殺人,權貴愚人,本就毫無道理。

難道是蘇行舟自己去的雒水河里嗎?

難道是蘇瑩瑩自己愿意死在集賢堂嗎?

朝著朱氏行禮,“母親,我累了,想先回去歇息。”

朱氏目瞪口呆,但見里含著火,又不好說教,只能無奈道:“那你就去歇息。”

等人走了,眼眶一紅,“你們也回去吧。”

夫人連忙站起來抓著還想囂的丈夫起告辭,蘭慧瞪了三哥一眼,等三哥三嫂走了,才跟母親道:“你可別怪六姐姐,連我都知曉郁清梧是蜀州人,那他的同鄉肯定也是蜀州人啊,三哥哥也太不把六姐姐當回事了,怎可當著的面就說出來。”

朱氏:“我知道的,你瞧,我不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嘛!”

蘭慧也站起來要走,“你該說說三哥哥的!”

朱氏:“知道了知道了,你小小年歲,怎麼話倒是越來越多。”

蘭慧撇,抬就走。

朱氏追出去人給打傘,“又下雪了,今年雪就沒停過!”

……

雪夜里,蘭山君讓趙媽媽為點了一盞燈。坐在書桌前,慢吞吞研墨,本是要將老和尚的畫像畫出來的。

若老和尚的份有異,這無疑是最簡單的辦法。但不敢畫。

現在敵未明,不敢畫出來。

只是到底將老和尚跟自己被困淮陵聯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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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的坐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將掛在柱子上的戒刀取下來仔細看,卻沒有看見什麼不同之拿著戒刀在手里慢慢比劃了幾下,回憶老和尚教自己的刀法,也覺得沒什麼過人之

老和尚說,行走江湖,花架子要不得,練刀,主要是要快。所以,從小就被哄著去削蘿卜。他則在灶臺前囂,“山君,快點,再削快點,油都冒煙了!”

蘭山君以前便覺得,老和尚讓學刀的初衷不過是讓多做些活,并無其他的意思。

將戒刀放在邊,沒再死倔著在這上面找不同,而是又繼續在紙上推演。

想,若是跟老和尚有關,便不是宋知味和那位不知名的婦人在背后殺人了,而是可能牽扯到了朝堂兩字。

朝堂啊……上輩子從未去注意過,力都在宋國公府一畝三分地了。

深吸一口氣,再摒去濁氣,筆下一,在紙上寫下了鄔慶川三個字。

這三個字悉的。

自從知曉鄔慶川這個人的時候,他的名聲就很好,別人提起他來的時候,總是稱贊的。

那是誰在面前稱贊過他呢?

宋知味肯定是沒有的。他從不在面前說朝堂的事

蘭山君努力回憶往昔,而后在一眾人名里,寫下了博遠侯府四個字。

博遠侯家的宴席,后頭鄔慶川是常去的。在宴席上自然聽得過幾句他的好話。

心隨念連忙舉著燈照向這兩張紙。

上輩子不知曉蘇行舟的事,所以并不覺得博遠侯府和鄔慶川相甚好有問題,但現在卻覺得心口一寒。

他們不該這般好——這里面還橫著蘇家兄妹的兩條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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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山君一夜未睡。趙媽媽瞧著心疼,早膳特意讓廚房做了醒目安神的豌豆湯,剛提到院子里,就見浮春滿臉高興的進來,小聲道:“壽老夫人寫了帖子來,說是想請咱們姑娘去壽府。”

趙媽媽是個人,哪里還聽不出來這里面的門道,立馬問,“只請了咱們姑娘一個人?”

浮春點頭,“是。”

趙媽媽角揚起一抹笑,又下去,道:“咱們的人都別張揚。”

浮春:“哎!”

趙媽媽:“這次出門,必定是要多帶幾個丫鬟的,但也不能帶多,免得讓人笑話。”

想了想,“就你跟懸夏吧。”

一靜,見什麼事也好周全。果然朱氏也是這個意思,“只是登門做客,只你帶著兩個丫鬟去就行,這般便是尋常的親戚走。”

又叮囑道:“壽老夫人必定又是去看刀的,你是老人了,多看顧一些,別讓山君說話。”

趙媽媽認真點頭,“夫人放心吧,老奴省得的。”

沒想到,到了壽老夫人府上沒多久,一行人又坐馬車去了郁家。

滿堂的白布。

趙媽媽立馬閉了起來。

壽老夫人和蘭山君今日穿的都是白裳,郁清梧到門口來接的人,見到蘭山君,神一愣,容道:“多謝你愿意來。”

蘭山君扶著壽老夫人進府,輕聲道:“我本就該來。”

靈堂里,一個人也沒有。

壽老夫人嘆息,“怎麼不報喪?”

郁清梧:“阿兄不喜歡吵鬧。”

壽老夫人:“那就我們幾個送送他。”

是長輩,不用跪,只接了三香點在祭壇里。蘭山君卻要跪下去拜。按著規矩,郁清梧跟著跪下去,給拿了火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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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山君接過,用祭燈上的燭火點燃燒掉。

蘭山君起,郁清梧虛扶一把,彎腰謝的拜祭。

蘭山君沉默過這份禮,而后看向棺木,好一會兒后問:“蘇公子含飯了嗎?”

郁清梧心一酸,“昨日沒有來得及,方才本要去做飯的。”

但他卻不會做阿兄喜歡吃的。

蜀州習俗,人下葬之前,要在口中含一口飯。

這口飯也有講究,需得是死者生前吃的。

他看著蘭山君,低聲問,“姑娘會做淮陵的辣豆腐嗎?”

蘭山君挽了袖子,“廚房在哪里?”

郁清梧連忙帶著過去。

他早已經買來了豆腐。蘭山尋道:“這個快得很,你幫我燒灶吧?”

拿起刀開始切豆腐。

郁清梧坐在一邊起火。

的刀很快,他的手卻一直發,火折子吹了好幾下,卻沒有燃起來。

蘭山君知道他現在不好。老和尚死的時候也是一般的,周無力,好似做什麼都沒有力氣。如今他還要辦喪禮,查探真兇,恐還有些神,等再過些日子,大部分地方事都塵埃落定,那他便是什麼神頭都沒了,躺在地上便能哭出一天一夜來。

輕輕嘆氣,便先切好豆腐,而后走到他的邊,從他手里接過火折子,輕輕一吹,拿起引火柴點上放進灶里,又回到灶臺前剁辣子,一言不發。

這般,郁清梧心里反而好些,他這時候不愿意聽人安

不說話,他卻突然想說幾句。

昏暗的廚房里,郁清梧聽見自己問,“蘭姑娘,你怕鬼嗎?”

他從前就怕鬼。

但他現在不怕了。

他等著阿兄托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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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總是睡不著。睡不著阿兄怎麼托夢?

他只能期待阿兄能現

現在就出現在他的跟前。

蘭山君聞言,竟然能懂他的意思。

正在剁蔥姜的手一停,目仔仔細細打量昏昏暗暗的廚房,郁清梧便不自的跟著看。

沒有。

沒有阿兄。

他心里涌出一些愧疚,道:“我是不是嚇著你了?”

好生生一個人,剛回了,正是艱難的時候,他卻總是嚇

蘭山君搖了搖頭,繼續剁菜。砧板聲聲里,說:“我以前怕過,現在不了。”

郁清梧聽見這個跟自己相似的答案,定睛看過去,“為什麼?”

蘭山君搖搖頭,沒有說,回答他的只有刀起刀落。

——怕什麼呢?

現在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利索的起鍋燒油,將豆腐做好,而后將它們都盛進碗里端給他,“郁清梧,會好起來的,明朝的太還會升起來,日子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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