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宗，張萬景府

“師兄，為何不勸你爹，你可知道改革意味著什麼嗎？”

林江覺他自己會被這父子倆氣死，好好的日子不過，去搞這玩意做什麼，找死也不是這麼死的，找塊豆腐一頭撞死不行嗎？

“知道”

“知道你還不勸他，你就這麼指你爹找死嗎，你爹了，你好繼承家產嗎，你爹也沒有什麼財產啊”

“師弟與我以及我爹共事也有數年了，可曾見過我什麼時候勸過我爹？”

“好像沒有”

“既然知道勸不，何必多費口舌”

“可你爹這一次是玩火知道嗎，會死人的，平時不管你多麼正值，多麼大公無私，可你爹沒有涉及到那些人的核心利益，他們賣你爹一個面子，可改革不一樣，改什麼，革什麼，這就是要將五行宗的利益重新分配，拿誰的利益，不就是拿高層的利益嗎，你覺得了他們的核心利益，他們還會跟你客氣嗎，擋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知道不知道”

林江幾乎都是吼出來的，改革并不是什麼新鮮詞匯，本質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有人拿太多了，有人拿太了，把拿太多的利益分給拿太的人，這就是改革。

可是那些既得利益者愿意甘心把利益拱手相讓嗎，沒有人會愿意的，他們要是如此大公無私，那就不用改革了，哪一次改革不流犧牲，為什麼要流自己人的。

“師弟所說，我都知道”

“知道了為什麼不阻止，勸不就撒潑打滾啊，找你娘啊，讓所有人來勸啊，和小命比起來，面子算什麼”

“面子的確是不算什麼，但是信仰算嗎？”

“什麼”

“信仰，或者是說道心，我爹很早之前就已經決定，把自己奉獻給宗門，我為人子者，如何忍心壞我爹的道心，不就是一死嗎，如若真是要死，我隨我爹去了就是”

“瘋了，你爹瘋了，你也瘋了”

林江大吼，原以為張書華沒那麼瘋，看來是他看錯了，大瘋子生下來的也是瘋子，小瘋子一個。

“師弟，如若你不想留下來陪我們，那就走吧，我爹不會怪你的”

張書華淡定的說道，他很早就跟他爹說過林江的格秉問題，但張萬景沒有在意，張萬景相信，他能把人。

“走就走”

林江拔就走，可走著走著，腦海里卻不斷的浮現他和張萬景相的場景，林江不得不承認，活了兩百多年，除了在林家的時候，就屬于張萬景對他最好。

不嫌棄他的出，不嫌棄他的資質，收為親傳弟子，那幾年張萬景也沒給林江任何力，讓他自由長，給他筑基丹。

這幾年林江跟在張萬景邊，張萬景也是耐心教導，待他如張書華沒區別，林江時常口無遮攔，張萬景也不生氣。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媽的，林家那個爹多省事啊，這個爹怎麼就不省心呢”

林江最終沒有打開張萬景家的防陣法，而是轉頭回去了。

“師父，睡覺了沒有”

“進來吧”

“還在寫什麼呢”

林江推門進去，看見張萬景在書桌上埋頭寫著什麼東西。

“一些建議而已，怎麼，你不去張書華勸我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師兄勸你，還不如我自己來”

“哈哈，好，給你個機會說服我”

張萬景說道，自從林江知道他要在宗門搞改革，林江就是一直反對，他倒要看看，自己的小徒弟還能說出什麼來。

“我若是說改革你會死，你肯定是說，你不怕死，對吧”

“對，只要不仙，人總是要死的，蕭逸，人活著，不僅僅是為了修行一件事，還有很多事值得我們去做”

“看不出來你對宗門的如此之深”

“那是你不知道我的過去”

“你可以說”

“好，我給你說，我的出跟你一樣，我生活在一個凡人村莊，我的爹娘是最普通的凡人，除了種地，什麼都不會，我們村很大，養了兩個修仙者，我們把最好的東西給他們，糧食，布匹，，他們要什麼，我們就給什麼。

后來妖來了，他們跑了，我們整個村子都為了妖的食，可是妖不是一次把我們吃的，而是盯著我們，有時候一天吃一個，有時候兩三天吃一個。

我們的父母為了保護我們，甘愿被妖吃掉，那年我是十歲，到了后來，全村就只剩下我們幾十個孩子了，到我那一天，我師父出現了，救下了我。

他把我們帶到了五行宗，養了我們好多年，直到我被檢測出了靈，又收我為徒弟，教我讀書認字，教我修行。

后來我師父也死了，死于一場和散修的沖突，他被抬回來的時候已經沒多氣了，我問他為什麼要拼命，不能跑嗎，我師父說，是宗門養育了他，栽培了他，如果他跑了，如何對得起宗門。

后來我就想，是五行宗救了我，為我們全村人報了仇，是五行宗養育栽培了我，那我也要把一生奉獻給宗門，這樣我就對得起宗門，對得起師父，也對得起我的鄉親”

“報恩有很多種方式，你選擇了最蠢的一種方式”

“也許你是對的，可我又在想，如果全世界都是聰明人了，那誰又是蠢的人呢，總得有人蠢一點吧，既然大家都不想當蠢人，那我來當好了”

“你···”

林江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他知道，無論如何，是說不張萬景了，他本就是一個格極為堅定的人，他認準了這件事，他就會做下去。

“師父，你是想當殉道者嗎？”

“什麼是殉道者”

“你把奉獻給宗門當作你心中的道，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了，你就會去抓住他，甚至，你覺得，你為了宗門犧牲，才是符合你的道，因為這足夠悲壯”

“很有道理，也許是吧，這些年我其實累了，不如這一次就做一個了結吧”

張萬景啞然，殉道者，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那他愿意為一個殉道者。

這些年他其實很累，他要和很多人周旋，要解決宗門的日常矛盾，還要防止那些高層掏空宗門，他明明是做最正確的事，卻不被所有人喜歡，他累了。

如果他的犧牲，能夠讓宗門警醒，那麼他愿意做這個犧牲。

“可是師父，殉道者也是失敗者，人們不會謝你，只會嘲笑你的失敗，你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會在那些人的干預下，為泡沫，多年以后，人們談起張萬景，只會想起師父的可笑····”

“不可能，我的五行宗不可能會這樣”

“為何不可能，你是失敗者”

“我不會失敗”

“你怎麼保證自己功，改革從來都是自上而下，你只是副堂主，宗門最有十個人跟你是平級，他們可以隨時架空你，宗門還有十五個長老，他們隨時可以罷免你，你拿什麼和他們斗”

“掌門師叔支持我”

“掌門師叔只有一個人，他有多心腹，有多嫡系，比得過其他十四個長老嗎，再者，改革的時候，你能保證掌門師叔的利益嗎，那他的心腹，他的嫡系呢，他們不是現在的利益者嗎？”

“這····”

“師父，宗門很老了，老了就會有問題，就像是凡人，老了會有很多病，我現在不反對你改革了，但我希你能用正確的方式，我希你能贏”

林江說道，他想好了，有一個瘋子師父，再有一個瘋子師兄，那多一個瘋子師弟也無所謂了。

他活了兩百多年，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一直以茍為道，但這一次，他決定不茍了，就陪著這瘋子父子倆瘋一回，或許千百年以后，這就是他林江的青春了。

但林江還是理智的，哪怕是決定瘋一次，那也不是全瘋，他希張萬景能贏，他林江人生，張萬景這種人活著，那才足夠彩。

“蕭逸，你很懂這些哦”

張萬景意味深長的對林江笑了笑，這些話，似乎超出了某人該有的見識。

“五行宗的藏書閣有很多書，不一定是修行的，也不一定是丹符陣相關的，但很有意思，沒人看，但我看了，所以我對人心，有了一點小見解，師父若是信得過弟子，那麼弟子就給師父當一次狗頭軍師，出謀劃策一次”

“哈哈，自然是信得過，有你相助，我又多了一分勝算”

張萬景出了勝利的笑容，自己所收的兩個弟子，都支持他了，這是好事，大好事。

“弟子今日心緒紊，很多話不知道如何說起，所以弟子先行回去，明日，不，后日，我再來找師父，為師父出謀劃策”

“好，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弟子告退”

林江拱拱手，然后離開張萬景的房間，在門口，林江看見了張書華，不見平日的冷酷，面帶笑意的看著他。

“不會被這父子倆給了吧”

林江看著張書華的笑容頓時覺得骨悚然，怎麼覺自己跳了他們挖好的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