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匪勾結，除卻嘉興府同知，嘉興府府尹應當也不干凈。”余啟蟄沉聲道，“我讓白去臨江府借調府兵，白尚未回來。”

聽出他這是憂心顧韞所帶來的兵馬無法與整個嘉興府抗衡，陸瑾寬他：“那些海盜再厲害，也不過是草莽之輩，顧小侯爺麾下可都是嶺南軍的兵強將，他們未必能得過咱們。”

余啟蟄淡淡一笑：“是啊。”他心里已經沒有慌意了，左右他與程英之間總歸只有一個贏家，而這場輸贏之爭是勢必要發生的。

程英應當與他一樣，他們兩人都百爪撓心的想讓對方死。

他們之間只有另一個人死了，活著的那個人才能安心。

否則哪怕是擁著余在榻，也無法安眠。

顧韞的五萬兵馬不能貿然城，否則恐會打草驚蛇，余啟蟄讓云霄繼續盯著對門小院的靜，他和陸瑾去城外見顧韞，商討對策。

云霄幾人盯著小院，連水都不敢多喝，但自從那伙人進去后，就沒了什麼靜。

“三娘，督公怎麼還不見我們？”宋素灌了一肚子茶水，還沒得到程英的召見，他略有些不安的朝黃三娘問道。

黃三娘哂了他一眼，“慌什麼，督公這趟過來以后就隨咱們去海上了，你遲早能見上。”

宋素：“督公邊那個人到底怎麼回事？我聽說督公上島全是因為。”

“打聽，總之記住了，那是咱們督公心尖尖上的人，你手底下那幫兄弟可都管教好了，要是不長眼惹到余姑娘頭上，到時候可甭想著讓老娘去督公面前求。”黃三娘抬起手指點了點宋素的腦門。

宋素順勢拉住了的手：“放心吧，我都待過了，他們那些人也知道督公的厲害，只要不是嫌命長了，萬萬不敢去督公霉頭的。”

瞧在與宋素的夫妻分上，黃三娘還是提點道：“那姑娘不大樂意跟督公上島，在嘉興城外還逃了一回，督公我去哄騙了進城，余姑娘心里怕是惱了我的，督公對可不像養只鳥兒雀兒似的討個歡心，瞧著分明是在意極了，連命都肯給，日后可千萬不能在余姑娘跟前犯渾，反正督公的脾氣你比我清楚。”

宋素點點頭：“我曉得，不過聽舅兄說這趟可是驚朝廷了，這位余姑娘可是大有來歷，恐怕舅兄這是做不長了。”

“早就料想過這一日，島上沒什麼不好的，我已經待兄長收拾細，帶上嫂嫂和外甥跟咱們一起上島。”黃三娘很是平靜地道。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傳來夏寧的聲音：“督公請宋二當家過去。”

宋素忙正了正神，起朝外走去。

進了正廂房，并未瞧見那位余姑娘，宋素躬抱拳：“宋素見過督公。”

程英以手支額坐在太師椅上，臉病白，有種痼疾纏的倦。

“船可備好了？”他問道。

宋素正道：“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府那邊也打點好了。”

程英微微頷首：“今夜登船上島，酉時末，天一黑就走。”

“督公放心，絕不會出什麼岔子。”饒是在海上叱咤風云這麼些年，對著程英，宋素還是會有一種初出茅廬的急于表現，約莫是因為他打心眼敬佩著這個人，又心懷敬畏。

“去歇著吧，底下人盯著些城里的靜，別人了過來。”程英淡淡道。

宋素趕忙點頭，退出房后，他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這麼多年未見，督公上的威儀一如從前，仍是輕而易舉就能震懾他，這似乎與他的地位并無關系。

往院外走的時候，他瞧見了一位穿裳的姑娘，意識到這位便是三娘口中的余姑娘，宋素忍不住心底的好奇，抬眼了過去。

除卻相貌清麗，宋素沒瞧出別的來，原以為能令程督公那樣的人心，怕是天仙下凡也不為過，但這子瞧著姿只是中上，也不知怎麼就了程督公的眼。

看著那子進了正堂，宋素趕收起好奇心，出了院子。

聽到腳步聲，程英抬起頭，他沒以為是宋素去而復返，只因為他輕而易舉就能分辨出這是余走路的聲音。

程英摁著眉心，嗤笑道，“若是又要求我放你走，就別說了，我不想聽。”

撕破臉后，原來的溫和假面似乎被揭開了，程英上多了些鋒銳的戾氣。

“你在躲我？”余盯著程英的臉，重復了一遍，語氣變得篤定，“你在躲我。”

被黃三娘哄騙送上門后發的那場爭吵，最終以程英臉慘白，耳突然流，讓人將帶下去看守起來結束。

程英半張臉都是的模樣，不斷在余眼前閃回，不控制地又想起了前世傅川倒在前，溫熱的撲濺到上，那個夢魘般的場景，讓余了的心腸又再次化下來。

想不通為何好端端的，他會突然耳溢，滴滿半張臉。

冷靜下來，一些端倪漸漸浮現，自醒來，趕往嘉興的這一路上，程英的臉都很蒼白，有種飽疾病折磨的倦怠虛弱。

還有路上他喝的藥，那藥究竟是治什麼的？

面前這個人是傅川，是曾經最依賴的師哥，哪怕他的固執偏激令討厭，可還是做不到心冷如鐵。

“你得了什麼病？”余直白問道。

程英五指微張，遮住了丹眸，周縈繞著厭世的冷：“瘋病，沒治了。”

余皺眉：“你在說什麼胡話？”

程英放下手，丹眸眼底布滿了紅，他看向，扯笑開：“還是說你希我得的是絕癥，這樣就再不能阻止你去找余啟蟄了。”

余氣結，實在沒忍住：“傅川，你真是病得不輕！”

程英看著生氣的鮮活模樣，好整以暇：“你關心我？”

見余不曾否認，程英語氣一變，追問：“，你是在關心我嗎？”

“我說過，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余語氣生地回答。

程英無奈一笑，周縈繞的戾氣消減了不，“不是什麼大病，急火攻心罷了，你以后說一些我不聽的話，就不會再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