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海邊的細川海盜全被嶺南軍盡數拿下，但南灣島上還有細川余黨，倘若不能一網打盡，只怕還會死灰復燃，滋擾百姓。

且嘉興知府不員都與海盜有勾結，放任這樣的員繼續做一府父母，實是為害百姓。

顧韞與余啟蟄商議過后，決定整頓嘉興場，將南灣島上的細川海盜余黨和另外兩海盜勢力全都清繳了，再帶上要犯回京。

于是顧韞帶著五萬嶺南軍直嘉興城，將府衙團團圍住，一并員全都緝拿到案，由余啟蟄這個大理寺卿分開刑審，但凡與海盜有勾連的盡皆關到了大牢里，聽后置。

忙完這些，余啟蟄又寫了一封折子簡短敘述嘉興所發生之事，派人送去驛站，快馬加鞭送往京城。

余進城后，用余啟蟄尋來的千年老參為程英吊住了命，以升固之法緩解他的失休克，只是不知為何，程英一直未曾醒過來。

一夜未眠，又經歷了那樣撕心裂肺的拉扯，整整一夜眼淚幾乎就未曾干過，早就耗盡了心力，不過是一直在強撐著。

程英的傷終于穩定下來，起時，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好在蒹葭及時攙住了。

“夫人，您去睡一會兒，程督公這邊我守著，一有靜便去喚您。”蒹葭趕忙勸說道。

余緩過那陣眩暈，“不急，你去問問府衙問問姑爺什麼時候回來。”

記掛著余啟蟄前的傷，在海邊的時候藥材簡陋，手里只有金創藥，也沒曾好好給他包扎傷口。

蒹葭見勸不，只得去了一趟府衙。

余啟蟄實在忙得厲害，嘉興上到知府下到縣衙的衙役不數都與海盜有過勾結，實在是從上到下全都爛了，陸瑾被他派去臨江府尋借兵遲遲未歸的白，加上還要商討部署如何清剿細川余孽和另外兩海盜，余啟蟄和顧韞兩人忙得幾乎連喝茶的空都沒有。

聽到蒹葭說余掛念他上的傷，遲遲不肯歇息，余啟蟄還是空回了一趟宅子。

他清楚自己若是不回去這麼一趟，本睡不踏實。

余啟蟄進門后，看見余有一搭沒一搭的著披散在后的發，上穿著襦，似是剛剛沐浴過。

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過來，臉上出高興的神：“回來了？”

余啟蟄應了一聲，走到旁，拿過手里的巾帕，拭起那黑緞似的發。

“別弄了，先我看看你的傷。”余起，卻被余啟蟄制止住，他溫聲道：“傷上過藥了，沒什麼大礙，頭發若是不干，睡醒該頭疼了。”

見他待自己像從前一樣，似是真的不在意昨夜的事了，余懸著的那顆心才徹底歸了位。

往后倚了倚，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靠在余啟蟄的上，由著他幫自己頭發。

“余啟蟄。”輕輕喚了他一聲，手指絞著袖擺，才下定了決心，“我……前世的事，你想不想知道？”

余啟蟄給頭發的作微微一頓，溫聲問：“你想說嗎？”

余握住了他的手，來掩飾心中的張，“我不想再有事瞞著你，生出不必要的隔閡。”

余啟蟄用掌心包裹住的手，余從他的作中得到了安全，緩緩說道：“我從前生活在另一個世界，出生后就沒了父母，從小跟著爺爺長大，我們家算是杏林世家，爺爺醫湛，我自小便也跟著爺爺學醫。程英，也就是傅川，他是爺爺的學生。”

提及程英，余頓了頓，仰臉看了看余啟蟄，見他臉上的神沒有波，才接著道：“所以我很小的時候，便與他相識了，一直喚他師哥，他從前子溫潤，脾氣溫和，待我極好，是除卻爺爺之外，與我最親近的人了。”

察覺余啟蟄握著的手收了幾分，余抿了抿，安他道：“我一直將他視作親兄長一般，前世他也從不曾向我表過超出兄妹之以外的……”說到這里，余沒有遮掩，“也許是我遲鈍，從未發覺過。”

“后來爺爺去世，我當時傷心絕，爺爺的葬禮一應大小事務都是師哥置辦的，失去爺爺后，師哥便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所以我對他多有依賴。后來完學業，也是師哥將我安排到他所在的醫院工作，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上，都十分照顧我。”

余不愿違心地一筆帶過師哥對的那些好，既已決議將那些過往攤開了說給余啟蟄聽，不想含糊其辭，再令他心生猜測。

“醫院便是類似醫館的地方，專門給人看病的。”余解釋道，“在我們那里男平等，只要愿意，都可以做工賺錢養活自己。”

余啟蟄攏著的手送到邊輕了下，“你繼續往下說。”

“后來的事……”余咬了咬。

察覺的子在微微發抖，余啟蟄從后擁住了。

余閉了閉眼，還是不愿回憶那腥的場景，只要提起那件事，那些溫熱四濺的水就好像迎面撲來，還有那寒凜凜，胡揮舞的砍刀。

“后來有一個來醫院看診的病人，用著這里的話來說，他得的是不治之癥，能治愈的可能很低，我還是盡心盡力接診救治了，可沒能扭轉他的病，大抵是覺得自己活不了，便想要拉人一起下地獄。”

余無意識地攥了余啟蟄的手，聲音中多了一抹恨意：“他想殺的人是我，但是師哥沖到了我前，護住了我。”

余啟蟄抱著，桃花眸中閃過一暴戾的殺意，里溫聲道：“以后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余苦地笑了笑，“師哥去世后，我得了心疾，整日神恍惚，怨天尤人，憤世嫉俗，活在愧疚之中，痛苦的時候想過去死，但這條命是師哥拿他的命換來的，我不能那樣做。”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愿再接與行醫問診相關的事，辭了工作，搬離了原來的住，新住所挨著一所小學，類似這里的學堂，我經常能聽到里面孩子的讀書聲，小孩子代表新生，天生擁有治愈人的力量，我時常會去那所學校附近散步，有一日遇到了一個學生突發疾病昏厥搐，我當時什麼都沒想，也沒猶豫，救了他。”

“也是那一次過后，我從渾噩中走了出來，發覺自己本割舍不下行醫救人的本能，可能是從小就跟著爺爺學醫的緣故，這就像是一種本能反應，早就植在了骨子里。”

“只要你喜歡，日后我們就繼續開醫館。”余啟蟄撥弄了下的長發，出發梢未干，又拿起帕子輕拭。

余笑了笑：“好，那等回了京城，我便繼續開醫館。”

“再后來，有一日我睜開眼就變了被關在雜間里的孟余，那時候我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朝代，也不敢人知曉這換了人，否則怕是要被當做鬼怪異類，后面的事你便都知曉了。”

余仰起頭去看余啟蟄的眼睛：“我活了兩世，又用了別人的，你……會不會將我當作異類？”

余啟蟄住了的臉頰，在上吻了吻，“我若怕了，就不會來嘉興尋你。”他解釋道，“咸攻城戰敗后，我回京見過張道陵，從他口中知道了一些程英的事，那時我便知道你和他都來自另一個世界，有一段我無法足的往事。”

余坐直了子，出手臂去攬他的脖頸，在他上輕啄了下，“余啟蟄，我再無因瞞著你了。”

余啟蟄大掌摁在的腰肢上，加深了這個吻，有種世事變遷后，一如當初的纏綿繾綣。

一吻過后，余啟蟄看著紅腫青黑的眼皮，聲音低沉溫地哄道：“睡會兒。”

余靠在他懷中，閉上了眼睛，其實已經很困倦了，只是余啟蟄不在旁，心里不踏實。

余啟蟄放松了，任靠著。

余又睜開了眼，掛念道：“你的傷……”

“沒什麼大礙，在府衙讓大夫重新包扎過了。”余啟蟄將手搭在了的眼皮上，低聲哄道，“快睡吧。”

余這才放松了心神，依靠著他的懷抱，很快就睡著了。

見睡，余啟蟄才作極輕的將抱去床榻上，幫了鞋，蓋上薄被。

他盯著的睡看了一會兒，低頭在額心親了親，才離開了房間。

從蒹葭口中得知程英尚未醒來，余啟蟄神淡淡道：“云霄盯些。”昨夜拿下的細川海盜中并無夏寧，夏寧對程英忠心耿耿，卻趁消失不見，不知還會不會生出什麼子。

他的心只是做給余看的，若非不忍傷心，他不介意出爾反爾。

余啟蟄冷漠地瞥了一眼程英所在的房間，轉去了府衙。

余這一覺睡得極沉，醒來時已是半夜時分，見床榻旁是空的，余有些征愣，來蒹葭詢問，才知白日睡著后，余啟蟄便去了府衙，代了蒹葭告訴，他與顧韞還有許多事要忙，暫時無法回來陪。

余起用過飯后，去房中看了看師哥，他仍舊昏睡不醒，但脈象已經沒先前那般虛弱，余又細細診斷了一番，卻找不出他昏迷不醒的原因，只能歸結于他后心的那道箭傷可能傷及了心脈。

將他后心的傷口又換了一遍藥，忽聽蒹葭在外說：“夫人，衛家表爺來了。”

衛黎初？他怎麼會跑到嘉興來？

余心中帶著疑去見衛黎初，卻不想一見面，衛黎初就道：“三表妹，我有法子能救程英。”

余心中疑更甚，嘉興的事昨夜才發生，師哥也是昨夜才傷的，衛黎初怎麼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