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來娣匆匆忙忙跑回家,家里徐金花和宋志業還在呼呼大睡,半點不關心他們有沒有回來。
趙來娣氣不打一來,昨晚嚇得要死,他們倒好睡得跟死豬一樣。
但現在沒時間追究,等解了眼前危機,再來收拾他們,哼,回去就給老宋上眼藥去。
趙來娣回屋里掀開床板,找出放錢的木盒子,萬分不舍數出沒捂熱乎的七百塊揣在兜,滿臉糾結地放好盒子轉往付辰時暫住的院子跑。
“付知青,錢我拿回來了,你數一數。”
趙來娣拿出有零有整的一大把錢抓在手里,討好笑著,付辰時恍惚看到當初和宋知薇結婚時的,也是這樣笑得見牙不見眼,諂無比。
付辰時平靜地接過錢,轉手遞給陳興國:“興國叔,贓款是罪證,你帶著一起去報警。”
趙來娣急得一蹦三尺高,指著他破口大罵:“付辰時你什麼意思?不是說好錢給你,就不報警嗎?你的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你還要不要臉。”
宋建軍臉難看的站起來,瞇了瞇眸子,道:“付知青這麼做就不厚道了,你要錢我們給了,現在你告訴我還要報警,涮我們玩?”
付辰時涼涼一笑:“從頭到尾我都沒說過,你們拿錢來就不報警吧?”
“你們自己理解錯意思,怪到我頭上更不合適。”
宋建軍回憶他們之間的對話,知道自己被耍了,氣得臉鐵青,指著付辰時半天說不出話來,求他息事寧人是沒希了,便轉頭看向陳興國,哀求道:“村長,你不能去報警,一報警我們村唯一一個有可能考上大學的金龍就徹底廢掉了。”
“大學生啊,多宗耀祖的事,我們家雖是外來戶,但落戶到大香村就是村里人,如果小文考上大學就是從我們村飛出去的金龍,對于村里來說多榮,你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毀。”
“犯錯的是趙來娣,怎麼能因為耽誤小文,小文多無辜,他什麼都不知道。”
宋建軍聲淚俱下,哭得不能自已,付辰時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報警,干脆換個人求。
陳興國是公正能干的村長沒錯,但沒有哪位村長不希自己的村子出現揚名四方的人,哪怕是他陳興國也不例外。
付辰時聞言,終究是看見陳興國眼中的掙扎。
一個大學生的實在太大,如果宋志文考上大學,確實會大大提高大香村的名聲。
陳興國搖了,目閃爍片刻,回避付辰時的視線,聲問:“你···確定宋志文能考上大學?”
他不斷在心里安自己,宋建軍說得沒錯,是他們兩口子做錯事,宋志文毫不知,是無辜的,怎麼能因此壞了前途。
“當然,當然,否則我們也不會花大力氣供他讀書。”
這時候哪怕不確定也必須確定,況且他的小兒子真的很優秀,每次考試都是第一,老師說過考上大學完全不是問題。
宋建軍看陳興國的神明白計謀得逞,心微松,對付辰時投去挑釁的眼神,只要自己說服村長,還怕個不能走路的殘廢翻出花來?
陳興國掙扎一會,在林清難以置信的目中,把錢還給付辰時,方國垂著眼一言不發,雖然不贊同他的做法,但理解他是為村子好。
“付知青,你瞧知薇丫頭丟也丟了,找回來幾乎沒有希,這些錢你拿著,就當宋家賠償給你的,報警···就算了吧。”
話難以啟齒,陳興國依舊咬牙說出了口。
付辰時心里失落極了,陳興國的選擇在意料之外,理之中,他手背青筋暴起,覺得眼前的錢諷刺得要命,本不愿意接下。
陳興國知他不舒服,從選擇站在宋家這邊起,便徹底得罪付辰時,深深嘆口氣:“付知青別怪我,宋建軍說得沒錯,不能因為趙來娣的錯,牽連無辜的宋志文,壞了他的前程。”
“他還那麼年輕,應該有更好的未來。”
付辰時死死攥拳頭,心里后悔浮現,假如他沒有沖地說出會影響宋志文的前途,是不是趙來娣他們已經繩之以法了?
他一個靠拐勉強行走的廢人,哪里走得出大香村?
陳興國說破了皮子,付辰時仍舊毫無反應,既不說話也不接錢,神不可避免地沉下來,深吸口氣,不管他意愿,將錢塞進他的口袋里,道:“錢拿著,你雙殘疾又帶著個孩子,沒有經濟來源,這些錢夠你生活一段時間。”
“今天的事是我們做的不地道,以后我會看住宋家讓他們每月給你送糧食當做補償。”
趙來娣聽到,頭皮一炸,就要跳起來說話,宋建軍眼疾手快捂住的,死死按住。
陳興國冰冷地看了他們一眼,繼續道:“剛好,知薇和我提過,要存錢帶你去醫院看,瞧瞧有沒有治愈的希。”
“七百塊不是小數目,改天有空我讓大莊陪你去醫院看看。”
陳興國拍了拍付辰時的肩膀,嘆息著總結:“付知青,人要學會妥協,向生活妥協,向人低頭,你逃不開這些,又反抗不了,只能試著接。”
“你不是一直想去治嗎?七百塊正好用得上。”
付辰時怔愣,陳興國后面的話完全沒聽見,只有那句‘宋知薇存錢,去醫院看病’不斷回放。
宋知薇要帶他去醫院看病?
所以每天起早貪黑,就為給他存錢治病?
這···真是宋知薇說過的話嗎?
付辰時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但他知道陳興國不會騙他。
宋知薇···
付辰時那顆沉下去的心似乎又有了點上浮的趨勢。
付辰時不說話,陳興國唱獨角戲唱累了,同樣閉口不言,院里唯二想說話的兩個人都讓人死死按住。
趙來娣是不服氣每月要給付辰時送糧食,林清是難以相信自己的公爹會罔顧人命,小薇拐賣的事如此輕輕揭過。
林清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一顆顆墜落,陳大莊心疼卻毫無辦法。
事已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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