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月雨雪瀌瀌，天地悠悠漸寒。

    楚寒煙覺最近有些發懶，若非親戚到訪，還以為自己中獎了。

    說到底還是無眠沒用，不，他何止沒用，簡直枉費了他那副好材以及好力，竟是個外強中幹的花架子，自己白白被他來回啃了多次，一無所獲。

    嘖！

    “花架子”無眠踏著冬雪進房中，一眼就看到了抱著暖爐懶得像是小貓兒的楚寒煙，輕笑道：“楚大夫，今天不用提人看診？”

    楚寒煙臉都綠了，前些時日好心幫了大理寺卿湯大人的兒媳湯林氏一把，沒過多久就功懷上孩子。

    本來這件事在楚寒煙看來不值一提，但湯林氏的“不孕”在有心人的渲染下幾乎是全城皆知。

    不孕之人懷孕了，自然是驚掉了許多人的下！

    湯家和林家萬分激楚寒煙，謝禮好像流水一樣送來攝政王府。

    當然，更多的還是想讓楚寒煙在這之後多多拂照湯林氏，幫調理調理子，鞏固鞏固胎兒。

    秉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則，楚寒煙便去了。

    湯林氏的子眼瞧著一日日康健起來，喜得嚴肅的湯大人整日裏樂嗬嗬的。

    在這之後楚寒煙便“名揚燕京”了婦科聖手。

    一想起自己被“七大姑八大姨們”包圍的恐懼，楚寒煙忍不住打了個寒：“我又不是婦科大夫！不看！”

    “臉怎麽這麽難看？冷了嗎？”無眠上前，輕輕握住楚寒煙的手，那小手暖暖的，像是浸了人間的富貴和好，若凝脂，他不釋手。

    隻可惜楚寒煙是個小氣的，一下就了回來，瞪他：“幹嘛手腳的？這裏又沒探子。”

    這段時間無眠老是借著探子的由頭吃楚寒煙豆腐，明明憤怒，可偏偏無可奈何，因為暗中的確有人。

    楚寒煙一度懷疑，這些人是不是無眠故意放進來的。

    無眠憾地笑笑：“沒，隻是珍妃召你進宮。”

    珍妃？

    自從上次狠狠辱了珍妃後不是消停了嗎？還敢找？

    “十二月十二日乃大齊萬壽節，屆時趙國、嶽國、大夏和晉國均會派人來恭賀，珍妃求了皇上讓一同出席，皇上答應了。珍妃又說自己子骨不好，上次了胎氣，怕懷胎不穩，讓你去看看。”

    “不看。”楚寒煙懶洋洋往塌上一趴，“脾氣大，我膽子小，我怕嚇壞了我自己。”

    無眠聞言哭笑不得，道：“皇上讓你去，是因為珍妃上次胎氣和麗貴妃有關，若珍妃好不了，麗貴妃怕是有麻煩。”

    楚寒煙一骨碌從塌上爬了起來，焦急道：“怎麽和貴妃娘娘有關？”

    無眠抬手替整理淩的鬢角，酸溜溜道：“你倒是在乎貴妃娘娘。”

    楚寒煙：“廢話，不在乎貴妃難道在乎你嗎？”楚寒煙飛快起，“岱鳶，準備準備，進宮！”

    無眠：“……”總有一天他會被這小人氣死。

    ……

    明霞宮。

    因其裝潢、擺設燦若明霞而得名，聽說得以住明霞宮的，都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楚寒煙甫一踏其中就聞到了濃濃的藥味，宮們看到就好似看到什麽救命恩人一般。

    “王妃，您來了，這邊請。”

    “嗯。”

    楚寒煙被領到了珍妃的榻前，那出帳幔之外的手十分枯瘦，楚寒煙把脈之後沉沉道：“把娘娘的脈案給本王妃看看。”

    “是。”

    楚寒煙細細查了脈案後並未多言，直接去尋了齊文帝。

    麵對齊文帝，楚寒煙開門見山：“皇上，請恕臣婦才疏學淺，怕是保不住珍妃的孩子，若早些發現異常還能嚐試一二，而今藥石無醫，孩子流產，隻是遲早的問題。還有，替珍妃診脈的太醫故意瞞了實。”

    “朕曉得。”

    “您知道？”

    “哼……”齊文帝臉並不好看，“你可知他為何藏事，因為他是麗貴妃的人。麗貴妃因為嫉妒，故意傷害珍妃，試圖弄掉的孩子在先，又派人去拖延珍妃的病在後。若非不好，朕定要重罰！”

    楚寒煙眉心擰：“可貴妃出生將門，生疏朗，襟開闊，臣婦以為娘娘不會是這等心腸歹毒之人。”

    齊文帝嗤笑道：“楚寒煙，人是會變的，當初的孫澳竹的確不是這樣的人，但現在的就麗貴妃是。你若能保住珍妃的孩子，朕就饒麗貴妃一次，你若不能，那就去冷宮呆著吧。”

    齊文帝的嗓音很冷，隨著寒氣慢慢浸楚寒煙的心中。

    “臣婦定當盡力。”楚寒煙如是道，“但臣婦要去看一看貴妃娘娘。”

    “嗯。”

    再次踏明華宮，這裏已經沒了當初的清雅靜謐，反倒籠罩著濃濃的孤寂和蕭瑟。

    麗貴妃正坐在竹林中的棋盤前，發髻一不茍，除了瘦得有些可怕之外，神還不錯。

    搶在楚寒煙行禮前麗貴妃笑了，道：“你怎麽來了？為了珍妃的孩子？”

    “回稟娘娘，是的。”

    “大可不必勞煩，那孩子是保不住的，請坐吧。”

    楚寒煙微微一禮，邁步坐到了麗貴妃的對麵，隨即就被眼前的棋局震驚了。

    楚寒煙有幸見識過天下四大棋局之一的玲瓏棋局，而眼前的棋局比玲瓏棋局更妙玄奧。

    “這是……”

    麗貴妃輕笑道：“困龍棋局。”

    “天下四大棋局之一？”

    “對。”

    看著麗貴妃眼裏黯淡沉寂的芒，楚寒煙想起第一次見的時候，那風輕雲淡、榮辱不驚的，不由得有些心疼：“娘娘，您和皇上……您還好嗎？”

    麗貴妃笑得溫和：“無礙，癡嗔貪罷了，皆虛妄矣。”

    楚寒煙不解道：“娘娘，您既如此通，為何還要爭這鏡中花、水中月？”

    “你不懂。”麗貴妃緩緩搖頭，“不是我要爭，而是他要我爭，他見不得我跳出這猙獰窒息的牢籠，他容不得我獨自愜意逍遙，他更不信我心中早已對他無無。困龍困龍，即是如此罷了。進一步亡，退一步亦亡。方寸之地，苦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