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月夜,點點星輝,夜行人在大街小巷之間,猶如遊魚戲水一般,姿輕盈地自在穿梭,偶爾避過腳步沉重的巡夜士兵,偶爾躲開敲著梆子、口中喊著“天干燥、小心火燭”的更夫,著吹面不寒的暖風,心也隨之寧靜下來。
這些日子在心頭困擾著的那些煩惱,此時都已經蟄伏起來,短暫地讓位於夜遊人的好心。
夏稻花走遍了各王公貴族的府邸,也觀察過無數平民百姓的生活。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將京城的脈絡,了個八九不離十。
京城的中心位置是皇城。
皇城與城外的蒼雲山之間,有道相連,與各王府之間也有道連接。
只是按規矩,這些道平日裡都應該是牢牢封鎖著的,只有在真正的王朝末年,才會開啟。這規矩是大楚朝的祖宗定下來的,就為了給子孫後代一條危急之時的出路。
不過,這個事兒不是夏稻花發現的,而是顧明楨專門給的——顧明楨知道夏稻花的本事,雖然並不知道有空間超市,但卻對潛行和藏的本領充滿了信任。
因此,在顧夫人請去喝茶若乾次之後,顧明楨直截了當地提出要請幫忙——不但對夏稻花說了道的事,還懷疑是不是有歹人通過道,闖進了皇宮,悄悄挾持了皇帝。
他一直懷疑,皇帝所做的一切荒唐行為,背後的原因都是這個——他此時應該是不自由的,那些命令,都不是出自於皇帝的本心。
只是,顧明楨雖然發現了不對勁,卻不敢聲張——一來,他的份敏,若由他或者他的人提出來疑點,很難讓人不懷疑他的機;二來,他覺得大楚此時風雨飄搖,已經不起折騰了,說什麼也得維持住朝堂的穩定。
夏稻花有些不解:“王爺為何竟然這般信任我?”
顧明楨懇切道:“咱們有一同逃難之誼,我多也知道幾分你的本事。更何況,這事著實不宜為外人所知,而我邊得用的人,又實在不方便去宮裡……最後一條,是我上回見過老魏之後,著實憂心,便暗中調查了一番……”
老魏和魏繼祖、魏十七他們,跟夏稻花的關系,也是那時候進顧明楨的視線的吧!
夏稻花聽完這一席話,略一思忖,便直截了當地點點頭,痛快地應下了——顧明楨列出的幾條理由說服了是一方面,對魏公公的擔心是另一方面,不過,最主要的是,本來也想進皇宮裡看看。
皇宮這種地方,說不定藏著什麼能讓空間升級的寶貝呢。
就算沒有什麼寶貝,能把老魏出來,也啊!
按照顧明楨的說法,他上次見到老魏的時候,老魏可只剩下半條命了。這麼多天過去了,老魏說不定只剩下一口氣了……
夏稻花當天晚上,就趁夜去了皇宮。
穿了夜行,連頭臉都包裹得嚴嚴實實,只出一雙晶晶亮的眼睛,藏在黑暗裡,以有心算無心,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來。
還特意選了一雙特殊的鞋子,鞋底是可可的貓爪的形狀,這樣萬一留下了腳印,多半也不會引人懷疑。
夏稻花考慮得很周全,準備得很充分,奈何在皇宮裡迷路了。
不但沒到皇帝的寢宮,反而一路跑偏,越走越是人煙稀,最終竟然走到了冷宮的范圍。
這裡宮殿破敗、年久失修,住在這裡的還都是些獲了罪、失了寵的宮人,負責伺候他們的宮和太監,往往也是那種千人踩萬人捶的倒霉蛋……
這一片地方,自然談不上有什麼好景。相反,甚至還有幾分荒山野嶺般的荒涼。
建築又破敗,天又黑,周圍又寂靜,偶爾傳來一兩聲幽咽的哭泣,或者一陣陣令人骨悚然的嚎,饒是夏稻花膽子很大,乍一聽見這種聲音,也被嚇了一跳。
定了定神,湊近了看,才發現這地方,是冷宮的地界。
一時興起,夏稻花掏了個紅外線熱像儀出來,對著冷宮的那些屋子,一間一間掃了過去。想找個人問話,但不想驚旁人,所以打算挑個人最的屋子,找個最被冷落的人。
掃了一圈發現,別看這裡房屋破敗環境荒涼,這一個人都沒有的空屋子倒是著實不。只有兩三間偏殿和後殿,稀稀落落地關著十來個人。
夏稻花把熱像儀關了,湊近了從窗戶紙的破上往裡頭看,發現這些冷宮中人,還真是有幾分淒慘。
有些人在鍥而不舍地哭喊嚎、喋喋不休,有些人在默默無語地啜泣噎、以淚洗面,還有些人似乎已經失去了一切活力,隻木木呆呆地跪坐著、歪倒著,甚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面上,蓬頭垢面、衫不整、雙眼無神,竟然個個兒都是一副形銷骨立的模樣,簡直堪比行走。
而能自由活的太監和宮,似乎都是兩兩對,沒有人落單。
這一點是宮裡的規矩,顧明楨和顧善都跟夏稻花講過。
只是,知道歸知道,這點子知識並不能夏稻花找不到合適的人問話的焦慮。
實在不行,就乾脆兩個一起抓吧!
夏稻花剛下定決心,就聽到了一聲悉的。
準確地說,像是一句十分微弱的求饒聲。
但那聲音莫名地耳。
兩個肩並著肩、垂著頭、籠著手、踩著小碎步的宮,渾瑟著,卻又強迫自己直了板,用上了宮規允許范圍最大的速度,匆匆而去。
夏稻花盯著兩個小丫頭的背影,使勁兒琢磨自己到底在哪聽過那個聲音,接著,那求饒聲又一次響了起來,一個低沉嘶啞的嗓音怒氣衝衝地呵斥道:“不要求他!”
一陣猛烈的笑聲忽然響了起來,只是在這樣的夜,這樣的環境之下,這笑聲比之前那些宮人的瘋話和嚎哭,更讓人瘮的慌。
夏稻花隻覺得頭頂仿佛響起一道炸雷——想起來了,那虛弱到極點的求饒的聲音,是魏公公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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