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昂在聽見這話的時候愣了一下。

他大概是沒有想到夏恩星會如此清醒。

似乎對所有人都不抱有期待，才會把事的真相一眼看穿，就像先前推斷出夏家對的下藥和陷害也是。輕而易舉地就割捨了所謂“親”這個詞語帶給的思維限制。

這樣清醒的人，一定是……曾經下過地獄的。

蕭昂站在那裡，忽然間覺得看不懂眼前的人。

他總覺得夏恩星脆弱，但這一刻，他覺得，夏恩星也許……什麼都扛得住。

於是乎蕭昂開始試探，“如果陸滄夜找你復婚，你會同意嗎？”

夏恩星只是輕輕一笑，並沒有給出回答。

現在的肋只有的兒子夏流，至於陸滄夜做出什麼行為，都不會回頭了。

“那些過去的而不得。”夏恩星停頓了一下，喃喃著，“我早忘了。”

我早忘了。

蕭昂眼神深邃，看著夏恩星去了臥室，他乾脆也回到了書房，掏出手機正好看見了夏流發來的資訊，說陸滄夜並沒有回家，是不是去找自己媽咪了。

夏流太聰明瞭。

蕭昂回覆他一句——【X：剛被我倆關出門外呢。】

夏流攥著手機，想象了一下陸滄夜被自己媽咪關出門外的畫面，咧笑了笑。

太好了，媽咪沒有心！

他還生怕陸滄夜回頭去找媽咪，媽咪記起了以前的事，然後心了呢。

沒有就太好了。

夏流給蕭昂發了些資料，裡面寫著的是夏如柳五年的向，果不其然夏如柳五年前也出國了，甚至是出國看醫生去的。

當初打胎，導致沒了生育能力，但這一切都是瞞著陸滄夜的，在陸滄夜眼裡看來，夏如柳就像是知道了夏恩星與他發生一夜後傷心出國，導致對深愧疚。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夏如柳演的戲罷了。”

夏流給蕭昂發了一段語音，“哦對了，當初那個福利院的事，你能幫我查查嗎？我沒記錯的話，陸滄夜在那裡待過一個月，是因為什麼呢？”

蕭昂就等著自己的小徒弟打聽這個，他先是開門確認了一遍夏恩星在屋子裡以後，回到書房，低聲音說，“陸滄夜年被人綁架過，後面被養在了福利院裡。”

綁架？！

夏流的眼神閃了閃，大概也想不到如今看起來鮮亮麗又權力無限的陸滄夜年時候還被人綁架過吧。

“事我不清楚，綁架那幾個人現在還在監獄裡，你要是想知道的，我就幫你去問問。我沒記錯的話，是他們綁架了陸滄夜，問陸海要一個億。”

二十年多年前的一個億，這得是多大的天文數字啊！

夏流變了變表，說道，“我猜……陸海沒給吧？”

“回答正確。”

蕭昂乾脆地給了他這個答案。

聽到這個，夏流不知為何呼吸有些紊，“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億，我想想陸海也不會給。”

年的兒子沒了可以再生，這一個億沒了就真的沒了。

夏流在心裡想著，對於陸海那種冷來說，這確實是他做得出來的事。

冷之人的後代，肯定也是冷之人。

陸滄夜，你殘忍得像一頭野，我不意外。

“那陸滄夜是怎麼逃出來的？”

“誰知道呢。當中肯定是有什麼變故了，後來陸家人找到了陸滄夜，這才把他領回陸家。”蕭昂咧笑了笑，“也許當初夏如柳命好，恰恰好救了陸滄夜，這才會令陸滄夜無條件偏吧。”

是這樣嗎。

夏流冷笑了一聲，“這倒也是給了陸滄夜一個縱容的理由。”

只是他的媽咪卻為了他們兩個之間的犧牲品。

“既然如此，陸滄夜對夏如柳負責就好了，還來糾纏我媽咪做什麼。”

夏流忿忿不平地說道，“越是瞭解陸滄夜的過去，我越是憤怒。”

憤怒他在地獄裡長大，最後又把自己的媽咪拖下了他的地獄。

蕭昂哄了夏流好一會，“別擔心，你媽咪現在記不起來過去那些事兒了，別說陸滄夜了，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會心了。相信你媽咪。”

“嗯。”

夏流這才心裡好些，想起這五年來夏恩星一直被噩夢折磨，他便替委屈，“對了，陸滄夜還在我們家門口嗎？”

蕭昂下意識說道，“不知道啊，夏恩星好像人來接他走了，等下我出門去看看。”

而此時此刻，衛懿一路飆車到了夏恩星家門口，看見了站在門外失魂落魄的陸滄夜，為好友的他先是表有些錯愕。

“老陸……”

衛懿走上前，一把夾住了陸滄夜的脖子，“大半夜的，你跑人夏恩星門口來做什麼呢？”

說完衛懿架著他要走，陸滄夜卻站在原地一不，“夏恩星帶著男人回家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嗓子都是啞的。

衛懿腳步也跟著停頓了一下，隨後仍舊強行把他從夏恩星家門口拉走，“喝酒嗎？等下去你家開瓶貴的。”

陸滄夜破口大罵，“怎麼不去你家？”

“我家有人。”衛懿說，“不方便，哥們捨命陪君子啊，我都為了你，特意把人丟在家裡了。”

“……”陸滄夜這會兒不得這刺激，一聽見衛懿家裡還有人呢，他就渾上下不舒服，“你跟安茉莉確認關係了？”

“……不是安茉莉。”衛懿轉移話題，拽著他往電梯方向走。

“你給我分了。”陸滄夜說。

衛懿“啊”的了一聲，進了電梯按下樓層以後看陸滄夜那張白皙冷漠的臉，“咋了，夏恩星帶男人回家你不樂意，我找人你也吃醋啊？”

陸滄夜都想掐死衛懿了，“我tm剛離婚呢，你後腳就有朋友了，誰允許的？看你有朋友比我離婚還難，你給我分了！”

衛懿直接口，“cnm陸滄夜，你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開路虎是吧？”

陸滄夜被衛懿一路一拉帶拽地塞進了車子裡，完事兒衛懿還扯了扯自己的領子，頗為瀟灑利落，“你說你丟人嗎？離了婚還大半夜跑人家家門口站著，我要是夏恩星我都能被你嚇死！”

陸滄夜給自己系安全帶呢，聽見他這麼說，恍惚了一下，一直到安全帶咔噠一聲響起，他才被拉回意識，下意識說著，“夏恩星很討厭我嗎？”

“不然呢？”

衛懿指了指自己的兩隻眼睛，“我才見幾面，我都能看出來，陸滄夜，夏恩星不是討厭你，是怕了你了。”

怕了你了。

這比討厭還要更令人難以接。

衛懿一邊發車子一邊說，“都這麼多年了，人都不記得你了，你還死活擰這些做什麼呢，陸滄夜，用你的話說，正好斷個乾淨，退出彼此的世界，對你來說不也是件好事麼。”

衛懿這話讓陸滄夜心裡像是有針在扎似的。

他也以為離了婚會鬆口氣的。

可是本沒有。

陸滄夜靠在車椅上，冰冷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抑，他深呼吸一口氣說，“我不信都忘記了。”

“……”衛懿開著車子，空轉過臉來看了陸滄夜一眼，“你不信是指什麼？”

“只要記起來了。”陸滄夜的結上下了，男人高高抬起下，拉出一截乾脆利落的下頜線，看起來又自私又漂亮，他說，“只要記起來了，肯定還是會地湊到我跟前來的。”

衛懿扯扯角，“你在懷念那個夏恩星嗎？”

陸滄夜自然是矢口否認，“沒有。”

“陸滄夜。”衛懿趁著紅燈，終於很正經地對他說，“我總覺得，你現在對於夏恩星的關注度，已經超越了夏如柳了。”

陸滄夜深邃的眸子倏地瞇起來。

“令你這樣糾纏和放不下的，除了夏恩星本，肯定還有別的東西。”

衛懿說，“難道不是嗎，老陸。”

說完以後，紅燈變為綠燈，他踩了一腳油門，車廂裡的氣氛卻特別沉默，隔了很久，陸滄夜低了聲音吐出一句話，“……我心了。”

衛懿瞳孔地震，不敢相信這是從陸滄夜里說出來的話，“你說什麼？”

陸滄夜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他想要什麼手就能得到，從來都是拿著別人的死活，心又豈會因為別人如麻？

他從來不在乎任何人！

“因為夏恩星。”陸滄夜嘖了一聲，似乎自己也在煩躁這一事，“我確實在不控制關注，我甚至厭惡這一行為，但我控制不了。”

“你喜歡？”衛懿嚇得臉大變，結果剛把這句話說出口，陸滄夜便直接否認了，“不可能。”

“那就是佔有慾作祟，我懂了。”衛懿一隻手去拍拍他的肩膀，“要是我老婆前後反差這麼大，婚後還如此多姿多彩，我估計心裡也不好，人卑劣就卑劣在這裡，哥們理解你了。”

是這樣嗎？

“我就不信這個人能面對我的時候什麼覺都沒有。”陸滄夜把這話說得極為咬牙切齒，“就算忘了我，那本能也一樣會有慣反應才對。現在就是扛著跟我對著幹，還tm帶男人回去！”

衛懿樂了，“那你讓讓人家唄，晚上你爺爺在的那麼大場面，也沒拆穿你和夏如柳暗度陳倉，現在帶個男人咋了，就當扯平了。”

“我可以，不行。”

陸滄夜當場冷笑出聲。

“你雙標啊？”衛懿說，“我，陸滄夜，你真是個渣男。”

“對。”陸滄夜居然承認了，“怎麼敢的？跟我對著幹，不會以為這樣就可以一雪前恥了吧？五年前低聲下氣的時候怎麼不說要尊嚴了？現在打腫臉充胖子——”

“陸滄夜。”衛懿打斷他，“你只是想在這一場較量裡贏了吧？”

陸滄夜的眸微微晦暗，他說，“那你說，要怎麼樣可以把這種覺抹消？”

“很簡單。”衛懿說，“哥們給你介紹幾個新的，等你轉移了注意力，夏恩星在你心裡就毫無波瀾了。”

陸滄夜沒說話，衛懿一路把車子開到了他家別墅門口，隨後兩人前後進了家門。

夏流這會兒已經睡著了，陸滄夜家裡特別大，領著衛懿去了地下室二層的酒窖，衛懿一邊選著酒一邊對陸滄夜說，“在你眼裡夏恩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陸滄夜腦海裡頓時劃過無數不好聽的詞語，但他沒說出來，看著衛懿彎著腰選酒的樣子，說道，“你覺得是個什麼樣的人？”

“咬著牙的活生生的。”

衛懿很快地給出了回答，“因為我對沒有深瞭解，單純是這麼覺得的。”

“呵。”陸滄夜冷笑了一聲，“那也就那張臉拿得出手吧。”

衛懿笑看陸滄夜，在一邊揶揄道，“那你覺得夏如柳好看還是夏恩星好看？”

陸滄夜正想點菸，被他這麼一問，問得作都一僵，隔了一會從牙裡出一句，“夏恩星配和夏如柳比較嗎？”

“我懂，那其實就是你無法給出回答。”衛懿做出一副很懂的樣子，豎起手指在陸滄夜面前左右擺了擺，“沒事的，陸滄夜，你現在只不過是不甘心失去了一隻狗罷了。是個人都會有戒斷反應，你也不例外。過幾天就好了。”

只不過是不甘心失去了一隻狗。

是啊，夏恩星曾經那樣不知死活地跟在自己屁後頭，現在卻頭也不回地走了……陸滄夜的手指攥了攥，他趕把沒點上的煙點上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所有的心也在這一刻平復，“但是我還是很不爽。”

衛懿一頓，“不爽什麼？”

“不爽的離開會讓我起戒斷反應。”

陸滄夜眼裡掠過幾分狠厲，“讓這麼風地走了，好像太便宜。”

衛懿瞄了瞄陸滄夜，沒說別的，只是挑好酒以後把酒開了，和陸滄夜兩個人在地下室二層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一直到外面天大亮，衛懿走出來的時候用手遮住眼，“天都亮了，陸滄夜，你付我包夜費。”

“神經。”陸滄夜咬著煙，啞著嗓子笑，“你是我點的妞啊？”

衛懿邊走邊罵，“呵呵，哥們陪夜很貴的，我還怕你付不起呢。沒錢找我，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