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猶豫了片刻以后,還是收起了自己的神通,慢慢的顯出了自己的影。
畢竟虞沈寒已經如此說了,他要是再藏著掖著的話,或許更是會激起虞沈寒的防備以及不滿,如此倒不如坦誠相待。
更何況他早就想明正大的站在虞沈寒的邊與他說說話了。
他慢慢走到了虞沈寒的對面坐下,修長筆直的手指撓了下臉頰,略有幾分拘謹以及不好意思的抿了抿,纖長濃的眼睫也隨之輕輕,就好似春日里的蝴蝶翅膀:
“你好。”
“我阮棠,你可以我棠棠。”
虞沈寒的眉頭微。
阮棠的聲音輕微甜,就好似勺黏稠濃郁的琥珀糖,人的心就跟被羽輕輕拂過般,有種說不出的細碎的,就連口舌間也可以嘗到淡淡的甜味。
聲音,好聽的。
虞沈寒骨節分明的手指頓時握了自己手中的竹杖,略淡的抿了抿,組織了下語言以后才是輕聲問道,“你這十幾日待在我的邊,是想要做什麼?”
說這句話的時候虞沈寒不自覺的有點張。
他握著竹杖的指節略有幾分泛白,纖長疏朗的睫羽也了下。
襯著蒼白的面容竟有種無聲的脆弱。
阮棠不好意思的了自己寬大的袖口,他眨了眨眼睛,連思考的時間也沒留下就想也不想的說道,“想留在你邊照顧你,不喜歡看其他人欺負你。”
“想讓你過得更好點。”
這個回答倒是出乎了虞沈寒的意料,他停頓了下以后才是冷靜的問道:
“我與你從前可曾認識?”
阮棠下意識的搖搖頭,意識到虞沈寒看不見以后他又是解釋了句,“我們從前從未見過面,自然也是不認識的,十幾日之前的那一面是我第一回看見你。”
“那你可否是要還我什麼恩?”
虞沈寒又問道。
阮棠自然也是誠實的回答道,“你我之間也并無什麼直接又或者是間接的恩,也沒有任何的關系,在我們相遇之前我們就是兩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而已。”
“也沒有人讓我過來照顧你。”
虞沈寒不自覺的蹙起了眉頭,他用竹杖了兩下地面,臉上的表淡了幾分,“那你為何還要的跟在我的邊?”
阮棠靦腆的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當時看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不能讓別人欺負你,那個時候我就想要好好保護你、照顧你。”
虞沈寒抬起自己那雙黯淡無的眼睛尋著阮棠的位置,那角的弧度不自覺的抿得平直,看起來好似有些惱了。
“你同我?”
“不是同。”
阮棠否決了虞沈寒這個看法,他出手支著下頷,那雙清亮溫和的眼睛認真的凝視著虞沈寒,“我怎麼會同你,無論你變何種模樣你在我的心底總是最好的,即便放在人群中也依舊可以發出亮晶晶的。”
虞沈寒還是第一回聽到別人對他說這種話。
他的心尖不自覺的了。
虞沈寒雖說遭遇了許多不好的事,但事實上他依舊是個很怕孤獨的人。
每當日暮低垂、旁的人家漸漸響起鍋碗瓢盆撞以及家人殷切叮囑的聲音的時候,虞沈寒總是覺自己好似要被鋪天蓋地的孤單以及寂寞淹沒,那時的他不免有幾分窒息。
他有份溫暖的關切。
但卻又擔心自己會再度到傷害。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虞沈寒才容許了阮棠接近自己、甚至是接納了他前幾日在自己的院子中鬧出來的那些靜。
當“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虞沈寒倒是覺得自己似乎也不寂寞了。
不過現如今聽到阮棠如此直白的話,虞沈寒的心底依舊不可避免的掀起了幾分別扭,他深吸了口氣以后安靜的低垂下了眼瞼,淡淡的說道,“不要說這種親熱的話。”
兩個大男人何必如此歪膩。
從他與阮棠的談話中虞沈寒就可以看得出來,自己對面的阮棠定是比他年紀小、而且還特別喜歡撒。
所以才能自然而然的說出這些難為的話。
“好——”
阮棠拖長了聲音應了聲。
不過答應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現在更關心的是另外件事,“我可以在你的院子里住下嗎,我也不需要太大的空間,只要讓我有個睡的地方就可以了,要是旁人問起的話你可以說我是你的朋友、這段時間會在你家中暫住些時候。”
阮棠小聲的說道。
事實上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也有點底氣不足。
畢竟他也清楚虞沈寒是個防備心重、不喜麻煩的人,阮棠他自己來歷不明、與虞沈寒之間也并無什麼,現如今他就想厚著臉皮堂而皇之的進虞沈寒的家中住下——
一聽就特別不靠譜。
也不知道虞沈寒會不會答應下來。
阮棠心底打著鼓,他了自己的手指,決定要是虞沈寒不答應下來的話他就反反復復的懇求虞沈寒幾遍,待到把虞沈寒磨得不耐煩了、或許虞沈寒就會答應下來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好怕賴漢,烈怕纏郎。
正當阮棠在自己的腦海中組織著語言、思忖著待會兒到底要如何懇求虞沈寒的時候,就聽到虞沈寒輕描淡寫的點了下頭,然后發出了個短促的單音:
“嗯。”
阮棠猝然抬起雙眼。
這個“嗯”字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無論是不是阮棠想象的那個意思,阮棠此時就已經是打蛇上,眉開眼笑的給虞沈寒斟了杯茶,聲音乖:
“你已經答應了嗎,那我就在你的院子里住下了,我記得你房間旁邊的那間廂房依舊空著,不如我就住你隔壁吧。”
聽著阮棠歡喜的聲音,虞沈寒的心底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意味。
好似阮棠當真是為了能留下而高興。
他留下來當真是為了想要照顧自己,而不是出于其他的謀又或者是謀劃嗎?
虞沈寒思忖了片刻。
但是最后他也不想去想了。
畢竟他現在已經是瞎了雙眼、可以說是半個殘廢,現如今只能在這間偏僻的小院子里靜靜地等待死亡到來的那天,所以說他上也沒有什麼可以貪圖的東西了。
若是錢財之類的外之,阮棠想要也可以拿去。
他并不是如何的看中。
外加上通過這十天半個月的相、它可以看得出來阮棠的武功高深莫測,若是想要他的命又或者是從他這里獲取其他的東西的話,他早就可以手了,實在是沒必要用現在如此麻煩的方式接近自己。
所以說留下阮棠也無所謂。
將自己的想法從頭到尾捋順了遍以后虞沈寒便是垂了垂自己的眼瞼,骨節分明的手指挲了下手中的竹杖,就把先前阮棠給他斟的那杯茶慢慢的抿了口。
虞沈寒并沒有問阮棠的來歷。
對于他來說阮棠現如今不過是與他同住在院中的陌生人而已,他需要的也僅僅只是阮棠營造出來的那種溫馨而又人放松的氛圍罷了,這樣的他也不會顯得太過于孤獨。
或許以后阮棠就會慢慢失去對他的興趣、從而離開這里。
他們更不會有太多的集。
所以虞沈寒沒必要知道阮棠的來歷。
再加上他眼睛中的毒素或許會慢慢的腐蝕他的全,虞沈寒不清楚自己到底還能活多長的時間,或許是一年都不到。
所以,就這樣吧。
阮棠得了虞沈寒的承諾以后立刻就到隔壁的那間房間中把雜以及灰塵都收拾得干干凈凈,只不過由于房間中并沒有可以睡覺用的床以及掛服所用的柜,阮棠又是出錢到木匠那邊打了好幾件家回來。
順便他也把虞沈寒房間里也收拾了遍。
此時已然是四月中旬。
床鋪被抖得整整齊齊,因為擔心現在還會有蚊子、所以他們倆的床上都掛上了略薄的帳子,屋里屋外更是用阮棠儲空間中所帶來的驅蚊香草給熏了遍。
那香草燃燒起來的味道和阮棠上的味道有幾分相似,不是那種清淡之中帶著幾分溫的,人嗅著不自覺的舒心。
晚上虞沈寒睡覺的時候翻來覆去了好幾回。
明明他知道阮棠就在自己的隔壁房間睡著,可是嗅到這淡淡的清香,他卻又是憑空生出了幾分錯覺,就好似阮棠現如今依舊還在他的邊守著他一般。
這種想法令他略有些不自在。
而阮棠則是睡了個好覺。
前些日子他一直擔心虞沈寒下廚的時候笨手笨腳把自己傷到,現如今他住到了虞沈寒的家中自然就可以順理章的接手他的食住行,順便把先前那個短斤兩的婦人辭退。
他可以自己上街買菜。
更別提阮棠還在他們的屋后種了許多菜。
阮棠在廚藝這方面格外的有天賦,他煮出來的米粥粘稠、帶著濃濃的清香,現如今的南瓜秧口鮮、水靈靈的幾乎是可以掐出水來,無論是煲湯還是清炒都格外味。
先前放罐中做的酸豇豆嘗起來口清脆,又酸又辣的口味可以說是爽口而又下飯,每回虞沈寒都可以就著吃下一大碗粥。
偶爾阮棠還會到外面買些排骨以及魚回來給虞沈寒熬湯,幾日幾日的補下來,虞沈寒的氣眼可見的好了幾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虞沈寒的錯覺,他覺得自己的眼睛也沒有那麼疼了。
這還多虧了——
阮棠。
虞沈寒沉默的吃了口手中的綠豆糕,那雙無神的眼睛尋找著阮棠所在的方向,猶豫了片刻以后他才是啞聲說道:
“今日,陪我去趟醫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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