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餘枝那，大家都頗為識趣在院子裏喝茶，不去打擾餘先生父敘舊。惟有聞九霄留在屋裏沒走。

    餘廣賢不好明著趕人，隻能暗示，和藹地問他：“小聞大人還有事？“

    這麽重要的時刻，他為婿怎麽能不在場呢？聞九霄很想說有，可對上餘枝看過來的眼神，到底還是咽了回去。

    隻道：“你們聊，我就在外麵，有事喊我。”不僅出去了，還心地拎著小板凳坐在門口，保證餘枝一抬頭就看到他。

    餘枝送了他一個大白眼，他以為他是誰呀？

    餘廣賢看向餘枝，還是緒激，他把自己這麽些年的經曆說了一遍，慨，“造化弄人，好在咱們父倆還有重逢的一天。”

    上天待他也不算太薄，本以為這輩子都將孤一人了，沒想到還能找到閨，閨還給他生了個大胖外孫子，他又有家人了，真好！真好！

    餘枝已經驚呆了！

    好大一盆狗！好一道天雷！這失憶梗玩得……秀才爹才是主角吧！

    這一閃神，沒聽清秀才爹的話，“爹，您說什麽？”好像聽到了什麽人拐子。

    餘廣賢能理解兒的心，便道：“你這些年是怎麽過的？你大伯母說你被人拐子拐走了……”

    “等會，爹，大伯母跟你說我被人拐子拐走了？大伯怎麽說？”餘枝問。

    餘廣賢有些莫名，“你大伯沒說什麽，他傷心的，蹲在地上抱著頭，很自責。”看了皺著眉頭的餘枝一眼，“難道不是這樣？花妮，你跟爹說，到底怎麽回事？”

    餘枝心道：是大伯能做出來的事，他一向是個耳朵，家裏都是大伯母說了算的。餘枝哼了一聲，“可真是我的好伯母，什麽被人拐子拐走了，我明明是被給賣了。”

    這個爹不大行，大伯母說什麽就信什麽，也沒在村裏打聽打聽？就這智商還能混到五皇子邊當幕僚？

    餘枝深表懷疑。

    餘廣賢又驚又怒，“什麽，把你賣了？怎敢？……怎麽能這樣做呢？”

    餘枝看了他一眼，幽幽道：“為什麽不敢？我就是一爹死娘改嫁的小可憐，無人護著，還生得花容月貌，覺得給我口飯吃，把我養大，已經對得起您了。丫頭片子總要潑出去的，賣了我還能多些銀子，好給堂哥們娶媳婦。”

    “花妮，爹對不起你！”餘廣賢又心疼，又愧疚，“花妮，你苦了，都怪爹，爹怎麽就跌河裏去了呢？花妮……”

    聽著他一口一個花妮，餘枝先不住了，連忙打斷他的話，“爹，爹，爹，其實我也算因禍得福，沒什麽罪。我先是被賣到宦人家，然後輾轉到了京城，再後來就有了舟舟……”

    含糊其辭地把這些年的經曆代了一下，怕爹細問，連忙轉移話題，“這些年我都以為你不在了，對了，我在京裏的護國寺還給您立了牌位，點了長明燈呢，點了兩盞，可亮了。”

    餘廣賢一怔，想起五年前回京替五皇子辦事，也曾到過護國寺，急切問：“哪個殿？”

    餘枝有些莫名，“我哪知道是哪個殿？就是寺裏的僧人帶我過去的，裏頭好多牌位。”

    “立的什麽名？”

    “餘大郎啊！”餘枝隨口就道。

    餘廣賢的心可複雜了，這個牌位他真見過，當時以為是同姓之人，沒想到卻是他閨給他立的。若當時他上上心，查一查，是不是早就跟閨團聚了？

    忽然他眉頭一皺，“不對呀，閨，爹是二郎，你怎麽寫大郎呢？”

    餘枝……

    能說自己是故意的嗎？“大郎”比“二郎”知名度高多了。立的時候也沒想到秀才爹還活著呀，這個該怎麽修複？

    爹，等會，讓我想想該怎麽編。

    “這不是爺跟村裏人總是說，大伯子太，不能頂事，你們兄弟倆生錯了，該換一換，你該是老大，大伯該是老二的。我這不是想著，世人都重長子，保佑您投個好胎嗎？”還真被餘枝想起一個。

    果然引起餘廣賢的共鳴，“對，你大伯的子就是太，要不然能被個人拿住？若他強一些，你大伯母敢賣了你嗎？”

    那可說不準，餘枝撇。大伯母雖說強勢，可大伯才是家裏的頂梁柱，一個大老爺們，他若真要反對，大伯母還真拗不過他。

    大伯……他心裏何嚐不是覺得把侄養大就算仁至義盡了？人又不是他賣的，他隻是管不住婆娘。有大伯母出頭做這個惡人，才顯得他多清白似的。他心裏沒這個想法嗎？也不見得。

    為求盡快過去這個“餘大郎”的梗，餘枝開玩笑，“多虧了我給您點兩盞長明燈，照得道路多亮堂？您就順著這路爬上來了。”

    “頑皮！”上嗔怪，餘廣賢的眼裏都是笑意，多次了，他可不就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嗎？別看他是個文人，他今日的這份榮耀，實打實拿命拚出來的，是為五皇子斷後險差他就幹了三回。

    想到閨之前大殺四方的影，餘廣賢又問：“花妮呀，你從哪學得這一本事？還有你那配藥的本事，跟誰學的？”

    實話能說嗎？當然不能！

    “爹，您自個都有奇遇，我是您的閨，還能沒點奇遇嗎？您就別問了，師傅不讓說，您就當是老天爺見我命苦，補償我的。”

    餘枝這麽一說，餘廣賢果然心疼，連連道：“不問，不問，爹不問了。”隻要閨好好的就行。

    目轉向依偎在餘枝邊的孩子，餘廣賢出雙手，“哎呦，我的大外孫子，來，外公抱抱。”眼裏的慈能滴出來。

    餘枝剛想說“什麽外公，爺爺”，就聽爹問：“舟舟啊，你爹呢？”

    話一出口餘廣賢就後悔了，他自然知道閨是一個人帶著外孫子，他這不是往閨傷口上撒鹽嗎？可他真沒別的意思，就是隨口這麽一問。

    小崽子不僅快，手也快，朝聞九霄一指，“在那！”

    餘枝想攔都來不及，不由朝小崽子瞪去，坑娘的娃，不能要了吧！

    餘廣賢的表已經變冷，“花妮，是不是他欺負的你？”

    餘枝心裏哀嚎，這事讓怎麽說？可不說又不行，爹盯著呢，大有不說就立刻去找聞九霄算賬的架勢。

    聞九霄？餘枝不信他狗裏能吐出什麽象牙，得，還是說吧。

    “沒，他沒欺負我，就是我，一夜風流，啊不，是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就跟他有了舟舟。”餘枝不推卸責任，真的是開的頭，後來吧，雖說他比較熱衷，但也沒吃虧不是？

    餘廣賢不信，肯定是外頭那死小子巧取豪奪，他弱可憐的閨才不得不委於他。他向聞九霄的目更加冷了，之前還欣賞的年輕人，這會立刻沒有好了。

    欺負他閨，哼！餘廣賢真想挽起袖子把人修理一頓。

    可不行，瞧閨那樣，還護著那小子呢。他若是把人打壞了，閨不得心疼埋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