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卿如何看吶。"

    不知過了多久，大明天子波瀾不驚的聲音於暖閣中緩緩響起，打破了此間頗有些抑的沉默。

    盡管天子的用意早已人盡皆知，有此一問也是多此一舉，但閣首輔方從哲作為百之首仍是果斷起，麵容冷峻的拱手說道:"啟稟陛下，莫朝與後黎朝之主同為我大明冊封的安南都統使。"

    "如今莫朝勢弱，而後黎朝君主又大權旁落，形同傀儡。"

    "我大明作為其宗屬國，自當出兵介，以戰止戈。"

    呼！

    許是一陣冷風襲來，乾清宮暖閣的窗柩竟是作響，而角落擺放的火盆更是火閃爍，以至於引來陣陣驚呼聲。

    見狀，早就知曉朱由校心意的司禮監秉筆不待暖閣眾臣有所反應，趕忙揮手示意後的隨侍宦上前，手忙腳的抬來一張桌案，將其擺放於暖閣中央後，又鋪上了一張嶄新的疆域圖。

    縱橫錯的輿圖上，安南國所的位置清晰可見，而兩國界也被用紅筆重點標注。

    "王本兵，依你之見，我大明若響應莫朝之請，出兵安南，以戰止戈，當出兵幾何？"趁著這個功夫，朱由校也是自案牘後起，緩緩行至桌案附近，盯著眼前的輿圖緩緩發問。

    如今川貴局勢雖然平穩，諸多土司懾於大明天威皆是為之臣服，但為了保證"改土歸流"的順利進行，朝廷仍不能放鬆警惕，仍要以重兵駐守川貴。

    如此一來，若是想要兵發安南，並保證有足夠的勝算，除了廣西和雲南兩地當地的衛所兵之外，還要自其餘省份調兵遣將。

    "啟稟陛下，昨日傍晚時分廣西剛剛有奏本抵京，廣西巡丁魁楚日前於桂林府城宴請境土司，募集糧草無數，且靖西土司岑氏願出狼兵五千，隨我大明征戰。"

    麵對著上首朱由校的征詢，老態龍鍾的通政寺卿趕忙搶在兵部尚書王在晉作答之前，率先將廣西軍如實道出。

    與如今的三邊總督孫傳庭一般，去年才剛剛走馬上任的廣西巡丁魁楚也是由天子提名，並最終由閣同意的封疆大吏。

    此前，丁魁楚不過至山東按察使，曾於天啟二年的"白蓮起義"中嶄頭角，得到山東巡趙彥的賞識，將其功績報予朝廷，此後在任的政績雖然可圈可點，卻也不足以驟然擢升為代天巡狩的封疆大吏。

    但依著如今的局麵來看，這位由天子力薦的"封疆大吏"倒是手段不凡，前後不到一年的功夫便在廣西站穩腳跟，還能說服廣西境土司出兵，並提前募集糧草，著實是一位幹臣。

    要知曉，那分封於廣西邊陲的"靖西土司"岑氏在四川石柱土司秦良玉崛起之前，一直是朝廷最為倚重的土司，曾多次響應朝廷征召，遠赴川貴平。

    而由岑氏家族統率的狼兵，也曾經是土司銳的代名詞。

    "唔，丁卿倒是給了朕一個驚喜.."待到老態龍鍾的通政寺卿慌不迭將手中奏本遞至朱由校手中之後，大明天子便是略顯意外的點了點頭。

    雖然相比較叛不斷的川貴地區，廣西境的土司們自建國以來都還算"規矩"，但此次功伐"安南"不比往常征召平，無論是掌控安南北方的"鄭主"亦或者偏居一隅的"阮主"都不會坐以待斃，故而此戰定然頗為艱辛，廣西境的諸多土司們選擇按兵不，保存實力也在理之中。

    但此刻廣西巡丁魁楚提前於土司手中募集糧草，並說服岑氏土司出兵五千，著實是不容小覷的助力。

    "由閣擬旨，褒獎靖西土司岑氏.."略作思考之後，朱由校便是扭頭看向不遠的閣首輔，並斬釘截鐵的吩咐道。

    這些土司們常年盤踞在帝國邊陲，與毗鄰的"安南"定然也或多或的打過不道，暗中也有利益輸送。

    此時靖西土司岑氏公然表態，倒是頗有些雪中送炭之。

    "遵旨。"國朝以來，朝廷對靖西土司岑氏家族多有依仗，此時下旨褒獎也在理之中，故此閣首輔方從哲沒有半點猶豫，便是起應道。

    見眾人議論完畢，兵部尚書王在晉便繼續剛剛的話題，皺眉開口:"啟稟陛下，鎮南將軍魯欽日前上書，聲稱不考慮雲南各戍衛，此役可出兵三萬有餘，皆是由其整飭多年的銳老卒。"

    兵不在多，將不在廣，兩軍戰，並非依靠數量取勝。

    此前朝廷之所以在遼東屯兵二十餘萬，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遼鎮戰線過大，且建州真以鐵騎為主，不得已采取的下策。

    為了維係遼東高額的軍費開支，大明本就搖搖墜的財政險些枯竭，全靠朱由校上臺之後所采取的一係列強而有力的措施，方才勉強堅持了下來。

    饒是如此，戶部尚書畢自嚴也為此殫竭慮，心神憔悴。

    而安南國雖然與大明邊陲接壤，又有當地土司隨同征戰，但考慮到後勤的力，此役出征人數也不會超過十萬之和。

    "準。"

    "傳令雲南巡閔洪學，令其先行將資糧草運抵至廣西，沿途川貴府縣均予以接。"

    "此外擢升秦邦屏為都指揮使，隨同鎮南將軍魯欽一同趕赴廣西。"

    這雲南與廣西雖有部分疆域接壤，但多是崇山峻嶺，通極為不便，故此雲南境的兵及運糧車仍需借道貴州穿行，最終抵達廣西。

    這一路上，縱使不考慮沿途糧草消耗，為了提防疫病，保持士卒戰鬥力以及避免對當地百姓的襲擾，隻怕也要費上一個月的功夫。

    故此，為了能在冰雪消融之際，第一時間發兵安南，雲南境的兵們必須先行一步，趕至廣西。

    但是盡管如今的大明經過他數年以來的整飭，諸多署衙的協同已是大大提高，如此大幹戈的調人馬，隻怕也瞞不過"安南"的崗哨。

    一向對大明頗為敵視的"安南"麵對著大兵境，是否會選擇先聲奪人，還是選擇忍不發？

    想到這裏，朱由校的目便是閃爍起來，呼吸很是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