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自己的丈夫心不在焉,蒙古大妃娜木鍾便準備繼續相勸,卻不曾想帳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惹得夫妻二人均是不由自主朝著簾門去,眉眼間湧現些許怒氣。
這手底下的人,愈發不懂規矩了,居然連他們夫妻二人獨的時候都敢打擾。
許是察覺到蒙古大汗上猛然散發的戾氣,正躬立於角落伺候的婢們彼此對視一眼過後,便準備迎出去,將來人拒之門外。
隻是當簾門掀開,一冷空氣襲來,幾名著單薄的婢下意識的打了個寒。
趁著這個當口,門外淩腳步聲的主人也是闖了營帳之中。
"圖,你愈發放肆了!"待到看清來人的麵容之後,坐在上首的林丹圖爾便是冷哼一聲,頗有些不滿的訓斥道,但態度卻稱不上強,眉眼間的些許怨氣也在不知不覺間消散。
眼前這魁梧漢子不但是其心腹,更是如今察哈爾部首屈一指的猛將,在過去一年中屢立戰功,對他忠心耿耿。
"大汗,族中崗哨急報,明廷的熊蠻子前些時日移駐開原,並派兵不斷東擴,怕是待到明年開春,便會發現我等蹤跡。"
顧不上向上首的大汗請罪,臉頰有一道刀疤的圖便是著急忙慌的說道,聲音很是急切。
迫於明廷施加的力,他們察哈爾部被迫舍棄之前的領地,並離開了世代居住的漠南草原,沿著西拉木倫河一路而行,最終抵達這人跡罕至的"奴兒幹都司"。
可誰能想到,這前後不過才剛剛一年的時間,於遼東有赫赫威名的熊廷弼便著手東進,力求恢複昔日對於奴兒幹都司的統治。
難道說,他們察哈爾部與明廷的戰場,即將由漠南草原轉移至冰封千裏的遼東地區?
"什麽,明廷的大軍都追到這裏來了?!"
時隔一年有餘,又一次聽聞明軍的向,蒙古大汗林丹圖爾頓時如臨大敵,全然不複剛剛的慵懶,神很是驚恐。
他都已經將最為富饒的漠南草原拱手相讓,默許曾發誓向他們黃金家族效忠的諸多部落歸降明廷,為何明廷的小皇帝仍要步步?
這是要將他們察哈爾部趕盡殺絕嗎?!
"啟稟大汗,遼東經略熊廷弼應該尚不知曉我察哈爾部遊牧於此,僅有部分真部落派遣使者覲見熊廷弼。"
見上首的林丹圖爾好似會錯了自己的意思,材魁梧的圖便是趕忙出聲解釋道。
這奴兒幹都司疆域廣袤異常,不但與遼東接壤,更是毗鄰一無盡的漠北草原。
而他們察哈爾部,正是沿著西拉木倫河一路東進,最終抵達了奴兒幹都司的腹地。
依著世代居住於此的蒙古部落所說,沿著他們察哈爾部現在的營地向西而行不過數十裏便是明廷初年修建的"奴兒幹城"。
百十年的雨打風霜下來,早已令曾經象征著明廷權威的努爾幹城化作一片廢墟,但周遭仍是分布著不部落,近些時日也曾來此地覲見蒙古大汗。
"這熊蠻子,當真好靈的鼻子。"
聽聞朝廷大軍並非發現他們察哈爾部的蹤跡,一路追尋而來,如臨大敵的蒙古大汗不由得如釋重負,並下意識的拍了拍不斷起伏的口。
雖說過去一年,在這奴兒幹都司他重新找回了昔日躊躇滿誌,所向披靡的覺,但腦海中關於明廷的影,仍是遲遲未曾散去。
若有可能,他實在不願意與那群裝備良,悍不畏死的兵對上。
"大汗,我等該當如何?!"
"是否領兵回返漠南草原?"
見上首的林丹圖爾仍在失神,心急如焚的圖便是不合時宜的出聲催促道,神很是恍惚。
雖說眼下天寒地凍的,熊廷弼及其麾下的遼東軍,一時間倒是難以發現他們的蹤跡,亦或者就算有所發現,也是無力他顧。
但以明廷小皇帝那"窮兵黷武"的子,待到明年開春,必然會調兵遣將,將矛頭對準他們察哈爾部。
屆時,隻怕部落好不容易恢複的些許元氣,便會隨之然無存。
"返回漠南草原?"
見圖如此言說,本是緒激的林丹圖爾也不由得漸漸鎮定下來,炯炯有神的眸子中充斥著驚疑之。
在建州真被明廷平之後,一無盡的草原又重新落他們蒙古人之手,而他蒙古大汗的地位無疑愈發顯赫。
隻可惜一年前,他兵敗野狐嶺塞外,不得不領兵退出在漠南草原上有重要政治意義的歸化城,並被迫率領著麾下部落不斷遷徙。
時至如今,他察哈爾部與漠南草原其餘蒙古部落已是失去了全部聯係,就連他們察哈爾部的"祖地"隻怕也被明廷賞賜給了別人,亦或者早就被瓜分一空。
倘若他就此領兵回返漠南草原,還能維係蒙古大汗的尊嚴嗎?
至在這苦寒的"奴兒幹都司",世代遊牧於此的蒙古部落和真部落皆是奉他為主,且在漠北草原割據一方的多個蒙古部落也主遣使來見。
一時間,林丹圖爾倒是陷了兩難的境地。
"大汗,眼下天寒地凍,若是繼續遷徙,隻怕會凍死無數牲口,族人們也會怨聲載道。"像是猜到了林丹圖爾心中所想一般,旁的蒙古大妃娜木鍾便是緩緩開口,妖豔的臉頰上湧現了些許認真。
即便騎馬箭是他們蒙古人與生俱來的本事,這一無際的草原更是長生天賜予他們的棲息地,但如若選擇在凜冬遷徙,隻怕長生天也不會眷顧他們。
"那兵?"
猶豫不決的林丹圖爾聽聞自己的結發妻子並不讚此刻遷徙,也是不由得去了眸子中的些許迷茫,但考慮到那些如狼似虎的兵,仍是不放心的追問道。
"且先不論開春之後,明廷的兵是否會梭巡到此地,就算明廷發現了我等的蹤跡,這茫茫草原,我察哈爾部哪裏去不得?!"
麵對著林丹圖爾的驚疑,蒙古大妃娜木鍾微微一笑,言語中滿是自信。
昔日明廷祖七次北征鬧出的陣仗不比現在大的多了,可他們察哈爾部不依然傳承至今?
在這片草原上,他們蒙古人永遠是主人,來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