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晴。
距離人滿為患的元宵燈節已是過去了整整四日,京師的大街小巷間雖然仍充斥著年節的氣氛,並不時響起孩的歡笑聲及竹聲,但更多的百姓們則是逐漸恢複了正常的生活。
正因如此,這京城茶樓酒肆的生意也是不可避免的到了些許影響,曾經唾沫橫飛,揮斥方遒的說書先生們也失去了往日的力,隻剩下些"陳穀子爛芝麻"的陳年舊事聊以藉。
造如此"冷清"景象的原因除了京城百姓的生活逐漸步正軌之外,便是朝廷近些時日實在是沒有什麽值得"說道"的。
按理來說,登萊巡袁可立率領數萬兵強將遠渡重洋,平了"倭國"政權,將其納大明版圖,立下了不世之功,當是最為"時髦"的話題。
但朝廷近些年打的勝仗實在太多,京師的百姓們不知不覺間竟是有些麻木,再加上朝廷此戰實在贏得實在是太過於輕鬆。
前後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數萬大明將士便將明黃的日月軍旗在了倭國的"京都",並廢黜了日本所謂的"天皇",還將其妻妾盡數押送回京。
大明與倭國之間的間隙由來已久,故而當這些倭國人自城北德勝門被押送進京的時候,凡是得空的百姓皆是前往觀看,縱是用"萬人空巷"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但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在倭國號稱萬世一係,地位等同神明的"天皇"竟是一名高不足五尺,樣貌也是平平無奇,甚至可以用"猥瑣"來形容的男子。
至於其妻妾,因為坐於馬車上,京師的百姓們並未能夠見其真容,不過料想也不是什麽花容月貌。
畢竟紫城沒有不風的牆。
當今天子的些許"癖好",在如今的大明不敢說人盡皆知,至對於常年生活於京師的百姓來說,卻大多有所耳聞。
不說別的,昔日建州真接連兩位"大妃"不都被押送至京師的第一時間,便被送往大。
反觀這些倭國子,紫城中的天子卻始終沒有流出半點興趣,京師也沒有出現半點謠言。
管中窺豹,這些倭國子的樣貌定然令人不敢恭維。
...
...
"說的不錯,賞。"
一棵老槐樹下,隨著微微上了年紀,額頭有些汗漬滲出的說書先生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演過後",便有一名材魁梧,員外模樣的中年人略帶新奇的點了點頭,並扭頭朝著其旁的隨從吩咐道。
"嘿,多謝您賞。"聞聲,口幹舌燥的說聲先生心中便是一喜,趕忙作揖行禮。
眼下他的生意可不比之前,街道上人來人往,卻有人願意駐足,聽他慷慨激昂,唯獨眼前這中年員外聚會神,好似從未聽聞這些"陳年舊事"。
見中年員外如此言說,中年員外旁的兩位隨從對視了一眼,作勢便朝著懷中去,但很快作便是不約而同的僵住,臉上出了些許尷尬之。
他們久在遼東,吃喝都在軍營之中,縱使有用銀子的地方,也都有親兵解決,哪裏會隨攜帶錢兩。
見狀,滿臉殷切之的說書先生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心道眼前這員外穿著麵,其旁的隨從也是孔武有力,一瞧便不是簡單人,應當不至於此才是。
不過他常年於江湖行走,最是擅長人世故,心中歎息的同時,便趕忙出笑臉拱手道:"不礙事,不礙事,小人今能讓您駐足,便是小人的福分了。"
聽得此話,兩位隨從臉上的尷尬之更甚,倒是中年員外深深瞧了瞧眼前的說書先生,點頭道:"倒是個會說話的。"
"老夫這幾日還會在京中,倒是會派人尋你。"
一語作罷,這中年員外便在說書先生驚喜的眼神中轉,準備離去,卻不曾不遠的坊市中又突然迎麵走來幾名男子。
"卑職見過侯爺,可是遇到了些許麻煩..."不待中年員外做聲,幾名男子的為首者便是拱手作揖,並輕聲詢問。
以中年員外的份,早在其踏京師之前,他們發現其蹤跡,並一直於暗中保護。
剛剛發現中年員外於此地駐足許久,並且兩位總兵大人還曾向懷中,表極其尷尬,一瞧便是沒有隨攜帶銀兩。
為了防止那說書先生衝撞了這幾位宿將,也為了不破壞這幾位的心,他們方才趕忙麵。
"爾等來的剛好。"
雖說來人沒有自報家門,但中年員外稍一錯愕之後便是意識到其份,心中也沒有太過意外。
若是作為天子鷹犬的錦衛連他的蹤跡都發現不了,他或許真會考慮在進宮麵聖的時候,請求天子整飭錦衛。
見中年員外如此言說,一副尋常人打扮的錦衛哪能不清楚發生何事,為首者隻是使了個眼神,其下屬便從懷中掏出了些許散碎銀兩,在說書先生驚喜的眼神中遞到其手中。
"多謝爺賞。"雖然說書先生與中年員外的年紀相仿,但常年與三道九流打道的說書先生哪能意識不到,自己今日怕是上了一位大人。
到手中銀子沉甸甸的分量,說書先生心中的驚喜更甚,眼下可不比年關,生意不好做了。
是這點散碎銀子,便比得上自己辛苦半月所得。
"侯爺,這時辰也差不多了,您看?!"
沒有理會後一臉驚喜的說書先生,剛剛說話的男子抬頭瞧了瞧頭頂的日頭,便是小心翼翼的說道。
如若不是指揮使下了命令,聲稱這是天子的意思,他們豈敢於暗中"盯梢"這位大權在握的靖南侯。
"唔,確實差不多了。"聞聲,中年員外便是輕輕點頭,隨即與旁的兩位隨從換了一個眼神過後,便邁步朝著皇城所在的方向而去。
...
"我的乖乖,侯爺..."及至一群人走遠之後,大槐樹下的說書先生方才後知後覺的驚呼一聲,引來路過百姓不滿的注視。
雖說剛剛那些漢子在談的時候低了聲音,但還是被他聽到了隻言片語,敏銳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詞。
侯爺?而且好似還是不是在京中久住的侯爺,不然不至於在話語中提及"近幾日都在京中",並且其人材魁梧,目炯炯,舉手投足間也散發著一氣勢,全然不似京中被酒掏空了的勳貴。
一念至此,說書先生的心中便是一驚,並有些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猛然意識到了剛剛那中年員外的份。
靖南侯,祖大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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