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清化城外的土壤已是被鮮所浸,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味及硝煙味。
但此刻,作一團的清化城頭卻是無人理會鼻腔間傳來的惡臭,皆是戰戰兢兢的盯著城外洶湧而至的關寧鐵騎。
汙濁不堪的戰場中,目盡是殘肢斷臂以及所向披靡的騎兵,但此時最吸引城頭將士目的,卻是緩緩自兵軍中走出來的數千名披重甲的盾兵以及足有兩三人高的戰車。
"這是何.."驚半晌,著緋袍的文鄭昊便是哆哆嗦嗦的朝著旁武將問道。
因為出"鄭氏"家族的緣故,他在前些年也曾跟隨"鄭主",率領大軍征討割據於南方的阮主政權。
在這個過程中,他親眼見識過各式各樣的攻城手段,但卻從未見識過諸如城外這般令人瞠目結舌的龐然大。
"估著是戰車吧。"驚惶無措的對視了一眼過後,同樣是麵大變的幾位武將便是猶猶豫豫的說道。
先是派遣悍不畏死的狼兵衝鋒,借以消耗彈藥,探明火炮落點,繼而以騎兵衝鋒,擾城頭攻勢,現如今又派出了眾人此前從未見過的戰車?
兵究竟還有多不為人知的手段?
"大人,"幾位武將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此時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黝黑的麵龐上也湧現了些許淒然:"兵這是要真格的,不若我等?.."
聽得此話,周遭的文武員均是呼吸一滯,迷茫的眸子中泛起些許殷切。
朝廷雖是來了消息,聲稱有十萬援軍不日便將抵達清化,並且詔令各地軍馬勤王,但遠水解不了近。
如若城外兵始終像眼下這般,悍不畏死的發起衝鋒,困守孤城的他們又能夠堅守幾日?
五日?三日?還是兩日?
沒有人知曉答案。
"我等守土有責,此事不要再提。"窮途末路之下,出鄭氏的文倒是生出了一悲壯,聲音堅決。
"大人!"聞聲,剛剛說話的武將便是急切呼喝,他投行伍多年,經驗頗為富。
城外兵來勢洶洶且士氣正旺,反觀城頭將士人心惶惶,全靠著所謂的"十萬援軍"方才生出守城的勇氣,但在城外兵悍不畏死的攻勢下,這本就不算強烈的勇氣正在漸漸消失。
今日守城,縱使能夠將城外的"龐然大"盡數打掉,但城垛早已過熱的火炮也會所剩無幾,僅剩下些殺傷力有限的巨石滾木。
軍心搖之下,這清化城已是一座死城。
"守城!"一聲冷哼過後,文便不再理會旁麵麵相覷的幾位武將,疾步行至城垛,頗為急切的朝著旁士卒呼喝著。
砰砰砰!
震天地的喊殺聲中,清化城頭的數十門火炮終是次第發,於場中"龐然大"的腳下炸響。
待到硝煙散去,諸多炮手均是一臉急切的舉目去,發現城外的"戰車"果然倒塌了兩三架,還有不盾兵倒在泊之中,痛快哀嚎。
但餘下的兵們卻是不以為意,毫沒有理會旁濺起的沙石,仍在亦步亦趨的推戰車,朝著清化城而來。
在後方,更有大量兵們抬著雲梯等攻城械,隨時準備一擁而上。
"再!"
文知曉,城外的兵們是鐵了心打算拿下清河城,直搗升龍府,他已是沒有了半點退路。
砰砰砰!
不用上催促,幾個呼吸過後,新一的槍炮聲便於清華城頭炸響,但也有幾門火炮因為炮管過熱沒有來得及冷卻而炸膛,導致幾名炮手在一聲慘過後,倒在泊之中。
對於此等結果,反應過來的幾名武將心中早有預料,臉上也沒有呈現出慌之,趕忙示意不遠的士卒上前將傷兵拖下去醫治,並搬運新的火炮近前。
可就在這個時候,城外數十輛龐然大也開始予以反擊。
咚咚咚!
巨石的破空聲驟然炸響,一團團黑影徑自砸向清化城牆,瞬間便將幾座城垛砸開一個缺口,沙石飛。
...
...
正在清化城腳下,仗著下戰馬肆意彎弓箭的靖南侯祖大壽隻聽得耳畔旁猛然響起一道巨響,隨即眼前的城池便是沙石飛,牆麵都是裂開了幾道隙。
近乎於下意識的,祖大壽心中便湧現出無限驚怒,朝著後方軍陣去,他還領著麾下兒郎在場中肆意衝殺,神機營便不分敵我的展開轟炸了?!
隻是當他發現這巨響並非來自神機營的火炮,而是由數十駕戰車所發出,驚怒的神便是一僵。
他久在遼東,與建州真打了無數道,自是一眼便認出後這些龐然大倒是與昔日真韃子的"盾車"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當當當!
與此同時,刺耳的鳴金聲也是在汙濁不堪的正麵戰場響起,更有數十麵令旗在空中不斷飛舞。
在往遠去,在數十駕戰車後,還有數千名披重甲的盾兵緩緩向前而行,腳下的大地都好似微微有些抖。
這便是魯欽的嫡係軍隊嗎?
顧不得多想,經驗富的祖大壽趕忙拍馬揚鞭,朝著周遭略有些茫然的關寧鐵騎嘶吼道:"撤退!"
"將正麵戰場讓給後方的袍澤。"
聽得此話,訓練有素的關寧鐵騎們倒沒有太大反應,略有些可惜的瞧了瞧頭頂殘破不堪的清化城頭之後,便是拍馬揚鞭,緩緩後撤。
至於最先湧戰場中的廣西狼兵及安南降軍們聽得後響起的鳴金聲先是一愣,隨即便不管不顧的朝著後方湧去,唯恐跑得慢了,便會被頭頂傾瀉而下的箭雨刺蝟。
他們這些人,本就不如兵那般意誌堅決,全靠著氣上湧方才堅持至今。
如今這口氣一泄,便再沒有半點威勢可言,倒像是一群潰不軍的殘兵敗將,看的祖大壽眉頭直皺。
約莫半炷香的功夫,人滿為患的正麵戰場便是散的七七八八,僅剩下數十駕戰車及其後的數千盾兵逆著漫天的,緩緩行至清化城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