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點了點頭,說道:「趙永之死,的確沒有別人干預的痕跡。」
張縣令繼續道:「姑且認為,有人能在劊子手殺人之前,取走他們的魂魄,但此人是如何知道,他們是特殊質的?」
張縣令的問題直指核心,這同樣也是李慕疑的。
他想了想,說道:「玄境,能觀星象,卜命理,或許有某種方法,能夠推算出來這些,當然,還有一個可能。」
張縣令問道:「你懷疑衙門裡面有鬼?」
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能夠知道丘縣百姓生辰八字的方法,就是查看他們的戶籍。(5,0);
衙門裡面有鬼的可能不大,包括李慕在,衙門裡所有捕快,衙役,都是在縣衙待了兩年以上的老人,而且,他們也沒有進戶房查看戶籍的權力。
「不排除這個可能。」李慕想了想,說道:「但也可能,是他侵了戶房,查看了大量戶籍卷宗,分神離,形匿蹤這種事,對玄修士來說,應該非常簡單。」
聚神之後,元神就能離,縣衙周圍布置有陣法,一般的靈,無法闖,但絕對擋不住玄。
張縣令想了想,說道:「也是,除了老王,沒有人能看到百姓的戶籍,老王在衙門一輩子,誰有問題他都不可能有問題……」
他最後看向李慕,說道:「你說你是純之?」
李慕點了點頭。
張縣令開口問道:「純之的魂魄,是用此法最為關鍵的一環,但你的魂魄還在,豈不是說明那邪修奪魂失敗了?」
李慕對此早有說辭,說道:「我被奪魂之時,正好有一位前輩救了我,魂魄僥倖才能回到。」
「前輩?」張縣令狐疑道:「哪位前輩,他什麼名字?」
李慕道:「他說他老子,不僅救了我,還傳了我一些神通道。」(5,0);
張縣令皺眉道:「老子?」
李慕糾正了他的發音,說道:「老子。」
張縣令問道:「你能證明嗎?」
李慕看向李清,說道:「頭兒能夠證明。」
李清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幾個月前就探查過,李慕沒有被人奪舍,而且他的確會一些神通道。」
張縣令目從李慕上移開,不再懷疑,不管是奪舍還是附,短時間,都不可能完全契合別人的,哪怕是玄修行者,也無法做到完奪舍,有沒有被奪舍,用簡單的法就能檢驗出來。
張縣令了下上的短須,說道:「這麼說,他還沒有得到純之的魂,很有可能會回來找你?」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但也不排除,他已經找到了另一個純之。」
張縣令舒了口氣,說道:「此事牽扯甚大,你們先不要,暗中調查,等到徹底調查清楚,再做最後的決定。」
他看了李慕一眼,叮囑道:「另外,你純之的事,不要逢人便說,是嫌自己命長嗎?」
李慕頗為委屈:「我這也不是為了辦案……」(5,0);
張縣令揮了揮手,說道:「你們兩個,立刻著手調查一應案件,本給你們三天時間,一定要把所有的線索都查清楚……」
張縣令到底還是抱著一僥倖,其實李慕也是。
他只要一想起,有一位玄巔峰的強者,這幾個月來,一直在暗中窺視著他,他的心中就一陣發寒,汗直立。
李清看著他,安道:「別擔心,如果真的有玄邪修,符籙派不會坐視不管,必定會派各峰首座下山剷除……」
李慕連七魄都沒有煉化,玄……,這是他都不到的境界。
哪怕他和蘇禾合,也不會是玄巔峰的對手。
然而,無論怎麼焦慮和恐懼,該面對的,一樣要面對。
李慕收拾起心,說道:「先去調查這幾件案子吧……」
兩人沒有耽擱時間,從張縣令那裡離開之後,徑直出了縣衙。
韓哲站在院子裡,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撓了撓自己的頭,喃喃道:「就這?」
他原以為李慕帶人回衙門,會為他在李清那裡過不去的一個坎,怎麼都沒想到,他們還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5,0);
韓哲忽然意識到,他一點兒都不懂人。
還是李慕的手段太高明,他想像不到?
他思來想去,走到李肆邊,問道:「你說,怎麼才能像李慕那樣,討子喜歡?」
李肆看著他,說道:「首先,你得長得像他那麼好看……」
韓哲皺起眉頭,說道:「如果長得沒他好看呢?」
李肆想了想,說道:「或者你有很多錢……」
「如果我也沒錢呢?」
「呵呵……」
……
離開縣衙,李慕和李清第一個去的地方,是城西王家村。
張王氏死後,將的孩子,給了的哥哥養。
現在回想起來,李慕和李清,是親眼看到張王氏靈魂消散的,又怎麼可能會懷疑,的死另有。
毫無疑問,張王氏靈魂的消散,也不是真正的消散,這一切,都是做給李慕和李清看的。
那幕後黑手,竟然小心至此,心機之深沉,簡直令人髮指!
張王氏的哥哥王東還記得他們,懷裡抱著一個嬰孩,走到院子裡,疑道:「兩位大人怎麼來了……」(5,0);
李清不善與人言,李慕主走上前,問道:「衙門最近在覆核今年發生的案子,關於令妹的事,我們想了解一些細節。」
說起張王氏,王東面悲哀,嘆道:「我那可憐的妹妹,剛婚沒多久,丈夫就跑去當了和尚,還懷著孩子的時候,公婆也撒手走了,可憐一個人持家裡,這才會累垮,我那該死的妹夫,他怎麼就狠得下心……」
張王氏的經歷的確可憐,但這卻不是李慕和李清關注的重點。
他看著王東,問道:「的一直不好嗎?」
「一直不好。」王東點了點頭,說道:「我當時勸改嫁,重新找個男人照顧,但不肯,哎,早知道這樣,我說什麼也不會讓一個人留在張家……」
走出張家村,李慕表惆悵。
張王氏的死,乍一看,沒有任何疑點,一個本就弱的子,獨自帶著孩子,積勞疾,病死在家中,這是合乎人們認知的事,沒有人,包括自己,都沒有對自己的死生出懷疑。
就算是衙門查到是水行之,恐怕也會認為是巧合。
只有將的死,和這幾樁毫無干係的案子連起來,再結合《神異錄》,才能嗅到其背後的不凡。(5,0);
堂堂玄修行者,能假形噴化,知時星數,差一步就能邁上三境,能夠在十洲大地橫著走的存在,竟然如此的小心謹慎,茍到了極點,簡直是沒有天理……
李慕忍不住吐槽了一番,還得繼續調查。
那名純之的,生在陳家村,距離王家村不遠。
陳家村,村口,李慕攔住一位村婦,問道:「大姐,我想問一下,誰家三個月前,夭折了一個娃?」
村婦手一指,說道:「就那家,那娃娃,可憐了啊……」
李慕和李清找到那婦人所指的民宅,敲了敲柴扉的門,不一會兒,院子裡就響起了腳步聲。
一名婦人打開院門,看到穿著公服的李慕和李清時,愣了一下,問道:「兩位差大人,有什麼事嗎?」
李慕道:「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調查。」
婦人表疑,問道:「什麼案子?」
李慕歉意道:「抱歉,雖然這可能會提起你的傷心事,但此案事關重大,希你能如實回答。」
婦人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大人問吧。」
李慕和李清走到院子裡,屋,又走出了一名男子和老嫗。(5,0);
李慕看著婦人,問道:「我們想問一下,你的兒,是怎麼夭折的?」
婦人的臉上出悲傷之,低聲道:「我那可憐的兒,是病死的……」
從這婦人的口中,李慕了解到,四個月前,那患了疾病,家人無錢醫治,只是用了一些土方草藥,但卻沒什麼效果,苦熬了一個月之後,便夭折了。
的家人,只是用草蓆卷了的,埋在後院,然後去衙門報備一下,此事便算為止。
在這個世界,嬰兒的存活率本就不高,夭折一個兩個,也沒有人會去深究其原因。
李慕嘆了口氣,說道:「又是一樁沒有疑點的案子。」
嬰的死,單獨來看,是沒有什麼疑點。
但丘縣的五行之,在半年,全都沒有疑點的死亡,便是最大的疑點。
他正要離開,李清忽然開口:「等等。」
李慕愣了一下,看著,問道:「頭兒發現了什麼嗎?」
李慕上前幾步,看著那老嫗,問道:「那孩不是病死的,是不是?」
老嫗目躲閃,下一刻,又昂著頭,說道:「你這小姑娘,怎麼說話的,那個賠錢貨,不是病死還是能是怎麼死的?」(5,0);
李清目中幽一閃,老嫗的一,表逐漸呆滯。
李清看著的眼睛,再次問道:「是怎麼死的?」
老嫗表呆滯,喃喃道:「是,是算命的,算命的說是天煞孤星,會剋死父母親人,我查了書,書上也這麼說,於是我就藥死了……」
院,那男子臉上出難以置信之,聲道:「娘,真的是你,是你害死了囡囡……」
婦人面容蒼白,抖,失魂落魄的走過來,抓著老嫗的胳膊,慟哭道:「你還我的孩子,你還我的孩子……」
老嫗應聲而倒,昏迷在地,人事不知。
李清目中幽不再,面如寒霜,冷聲道:愚婦!」
李慕看著李清握著劍的手,急忙抓著的手腕,說道:「頭兒,冷靜,這件事,等我們回去之後再上報衙門,張大人會理的……」
雖然李慕也恨不得一道雷劈死這老嫗,但要懲,還是要依據大周律法,他們沒有用私刑的權力。
況且,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李慕看著那失魂落魄的婦人,說道:「你放心,衙門一定會還你公道……」(5,0);
走出陳家村時,李慕收拾起心,輕吐口氣,說道:「算命先生……」
和為張老員外墓選址的風水先生,任遠的師父黑袍人一樣,來陳家村的這位算命先生,也有很大的嫌疑。
他本不用自己手,一句「天煞孤星」,便讓這純之的早早的夭折,用一種不會被人懷疑的方式,輕易的得到了的魂魄。
那幕後之人,不僅實力極強,行事謹慎,也將人心,玩弄到了極致。
一位玄巔峰的修行者,為了不引人注意,悄無聲息的收集到五行的魂魄,竟然煞費苦心的布下這麼一個局。
這是真的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