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眠搖搖頭，道，“避嫌。” 二人間隔不足一米，若不退，這距離已經逾越了份。

    陸簫儀神不悅，“你之前掀我袍的時候，離得比這還近。”姿態像極了一個得不到滿足的小孩子。

    凰眠道，“那時候不知你的份，自然沒有許多避諱，可是如今不同，這院子裏盯著我的，就不知有多人。”

    陸簫儀看，“你怕？”

    凰眠說，“不怕，但是嫌麻煩。”

    陸簫儀若有所思的看著，不知在想什麽，過了一會，他說，“林月白對你而言，已經過去了，對嗎？”

    凰眠挑眉，“那是自然——你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男人角微勾了下，似乎是沒有遮掩住笑意，頓了頓才道，“三日後宮中盛宴，你一定要來。”

    凰眠看他，“為何這樣說？”

    收到了請帖，自然是要去的，哪怕隻為了不讓蘇可兒好過，也一定會去。隻是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提到這個。

    陸簫儀搖搖頭，沒再多說，影一閃，空滂滂的院子裏便不見了他的蹤跡。

    凰眠對他的神出鬼沒早就習以為常，抬便往屋裏走。

    這一折騰已經是深夜，綠芽伺候著凰眠洗漱完畢，便端著盆出去了，過了一會又端了洗腳盆進來，道，“小姐，春麗還在院子外麵守著那灘跡發呆呢。”

    凰眠往外麵看了一眼，輕聲道，“讓守著吧。”

    北順階級觀念嚴明，下人死了連被收的資格都沒有，主人家一張破席子捲了就扔出去。

    春麗心生悲憤也是正常。

    就在此時，門口突然響起敲門聲，綠芽問，“誰呀？”

    卻是春麗沙啞的聲音，“是奴婢。”

    綠芽看了眼凰眠，見凰眠微微點頭，這才走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便被春麗的樣子嚇了一跳。

    隻見那原本清麗的臉上多了一道可怖的傷口，不知是用什麽劃的，向外翻著，人髑目驚心。

    “你……”綠芽正要開口，卻不想春麗一把推開，大步走進去，“撲通”一聲跪到了凰眠麵前。

    “求小姐給奴婢一條活路！”

    凰眠臉上表淡淡的，“你的活路為何求我給？”

    春麗雙目紅腫，眼神悲憤，“姐姐為二夫人鞍前馬後，出生死，做了多事，到頭來竟死的不明不白！奴婢替姐姐不甘！”

    凰眠輕聲道，“那你可知，春喜做的本就是掉腦袋的事？陷害嫡，就算不是主謀，也死的不冤。”

    春麗哭著道，“奴婢知道！可奴婢更知道，若不是二夫人膽小怕事，出了事便將姐姐推出去，姐姐斷不會這樣無聲無息的沒了！奴婢覺得不值啊！”

    凰眠目冰冷，彷彿餘毫不為所勤，“既如此，你便該去找二夫人鬧，或者去找九皇子。這條人命，說到底，與我並沒有關係。”

    春麗哽嚥著說，“二夫人，奴婢鬥不過，九皇子，奴婢攀不起！小姐有慈悲心腸，奴婢自知不配在小姐邊伺候，隻求往後小姐與二夫人爭鬥中，有用得上奴婢的地方，奴婢萬死不辭！”

    抬起手，樵著自己臉上的傷，眼神出磐石般的堅決，“二夫人邊不留貌醜之人，如今奴婢容貌已毀，後路盡斷，小姐自可放心握著奴婢這把刀！奴婢隻求，有朝一日親手殺了二夫人，替姐姐報仇！”

    凰眠看著，好似明白了什麽，“你與春喜……”

    “是親姐妹。”春麗一字一句的道，“奴婢與姐姐七歲被賣凰府，留在二夫人邊伺候，至今已有六年。”眼中含淚，神決絕。

    凰眠看著臉上的傷，腦海中驀地閃過春喜死之前噴湧而出的，沉默了片刻，終是點了頭，道，“既如此，那你便跟在我邊吧。”

    春麗聞言，眼眶一紅，重重的磕下去一個頭，“奴婢……謝過小姐！”

    ……

    林府。

    林月白神思恍惚的回到府裏，近護衛寧君走上來恭敬道，“主子，老爺在書房等你。”

    “父親……找我？”林月白茫然抬頭，眼中餘蔓纏，像是陷了什麽重大的打擊。

    寧君雖覺奇怪，但份不容他多問，隻道，“用晚飯的時候，底下鋪子送上來一封信，老爺看完信便暴怒不已，代讓您一回來便去書房見他。”

    林月白點了點頭，抬卻朝著府中廚房的方向走去。

    他走進廚房，抱了兩罈子酒，翻越上了屋頂，舉起一罈子酒便朝裏灌。

    辛辣的酒氣撲鼻直來，撞進嗓子裏，像是一把把刀刃，劃過氣管，進了胃裏，升騰起一陣**辣的疼。

    他將一罈子酒灌完，眼睛便紅了，神也悲涼起來。

    “可兒……這竟是一場算計嗎？”

    “你讓我去找，不是想知道究竟怎麽了吧？你想以我為餌，毀聲譽，還是想以此為由，將我甩開？”

    “可兒，你究竟把我當什麽？”

    他腦海中忽的浮現出，凰眠被那男子護在後的景，心頭頓時多了些不知名的緒，他狠狠將空罈子往下一扔，罈子碎裂的刺耳聲音讓他覺得暢快了一些。

    “我林月白，自恃才學武略遠超旁人，竟如此可笑……”

    就在這時，下麵傳來林春雲憤怒的罵聲，“你給我滾下來！還有臉喝酒！你看看林家的鋪子因為你，遭了多損失！”

    “要不是你執意退婚，凰不虞如何會明目張膽的這樣打昏我們？！如今林家在京都的產業，被關了至三分之一！我一輩子的心，就這樣被你給毀了！”

    林月白聽到後麵幾句，往後仰躺在了房頂上，驀地笑了起來。

    “可兒，你這樣算計我，將我的心扔到地上踩，就別怪我心狠。”

    “我需要你，林家……也需要你。”

    “想甩掉我，沒那麽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