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震梁塵。

待眾人散去，文溪輕吁一口氣，目復雜地走到祭桌前，將那兩塊死不瞑目般直立的牌位放倒，名字朝下。

如此，總算沒覺得有眼睛盯著自己、后背陣陣生寒了。

正想返回后院，尋妾放松一二，忽有心腹來報，說是外面來了個奇怪的瘦男人，自稱公良瑾，舉止斯文有禮，要見南山王。

公良瑾？那不是失蹤七年的……

文溪呼吸微滯，疾步行到后間庭院與人商議。

一炷香之后。

神謙卑的管事引著黑袍男子穿過重重門廊，抵達一不深不淺的堂室。

踏過門檻，只見室寬闊，線不甚明亮。

氣氛怪異，空氣寒而沉。

文溪端坐上首，見那人背著走進來，立時拍案低喝：“好大膽的狂賊，竟敢冒充已逝尊者，可知何罪！”

黑袍男子淡淡將視線投來。

逆著，看不清他面上神，文溪卻本能地心頭一，后背浮起淺淺一層白汗。

“你是何人。”他的嗓音輕而啞，似是許多年不曾張口說話，“南山王、世子、王何在？”

文溪心臟莫名開始狂跳。

視線掃過左右埋伏，定了定神，強聲道：“先王與世子陣亡沙場，王乃帝君之妻，自然是在京陵皇城。”

黑袍怪人點點頭，正轉離開，視線忽然落在文溪后翻倒的牌位上。

不知何來了風，揚起他的角和廣袖，軀顯得更加瘦峭，像一筆直的竹子裹在大袍底下。

文溪只覺眼前一花。

黑殘影猶在門檻，旁已立著一個人。

到了近，發現他比遠著更加高大拔。

袖中探出一只蒼白如鬼的手，修長五指緩緩扶起牌位，一字一字，過上頭的名字。

他側眸，向文溪。

嗓音溫潤，極為斯文有禮：“為何，不敬逝者，是否心虛？”

門外投來的天照亮了他半面容。

天人般的面容，五致，眉目慈和。

視線相對的霎那，文溪忽覺一寒流涌上天靈蓋，他不假思索，驚出聲：“手！殺——”

第124章

昏暗線下,一眼辨不清黑木與漬。

一襲黑袍緩緩迤過遍地泊，蒼白容一寸一寸被屋外照亮。

像人間的過逝者面龐，從致下頜步步上移，至淡薄,至一雙清黑冷寂的眸。

文溪死前的哀,如魔音般繚繞在他周。

從這個氏叛逆口中得知,玉恒與青遭遇韓崢算計而死,由江白忠刀。

在這七年間，喬喬被困于牢籠,寸步難行。

外間無任何消息，只知病著、病著、病著……父兄死,也不得一見。

無名無份，不見天日。

與他破損的道心遙遙應和。

他軀微晃，致眉目間浮起濃黑的霧氣。

出于禮節,他先至青州拜訪,打聽的況,而未直接打擾。此刻卻發現多行了遠道。

他向外行去。

步伐不快，后卻拖出殘影。

他去往青州王陵，打算原路返回——當年只余一息尚存，他潛皇陵墓陣最深定療傷，意外與墓中大陣共鳴，發現皇陵墓陣與東面定州、北面漠北、西面大西州、南面青州的王族陵墓竟有玄妙應，通過奇異的靈力共振，遙遙相通相。

從皇陵陣心可以直達此,自青州王墓也可傳至京陵。

行出一段，他微微蹙眉，回眸,向更遠的南面。

不知何時，仿佛曾做過一場夢。在那場夢中，他上門拜訪，得知去了南面威武山，便去尋。

穿著一襲灼目的大紅，紅綾翩飛，像紅艷艷的妖在林間起舞。

幻夢般的好。

正待步青山王陵，心下忽然有所應。

他抬眸，向西邊。

只見天際有赤雷，云間翻涌著尋常人無法察覺的滔天氣，氣之下，是遍野哀嚎、人間煉獄。

道意難安。

仁君之道澤被萬民，民苦，君亦同。

那是……即將圣的邪大宗師，進犯疆土，大開殺戮。

公良瑾垂眸，薄輕抿。

清瘦拔的影沒王陵，頃刻有奇異陣勾連天地。

未赴京陵，而往西行。

*

喬喬迷迷糊糊醒來。

抬起手，下意識了后頸——似乎做了個夢，夢見被人揍暈了？

左右甩甩腦袋，渙散的眸一點點凝聚。

半倚著窗下的榻，眼前是一方雕花小玉案，案上置著照雪梅，開得妖嬈。

窗外冬雪凜凜，殿中地龍燒得旺，只需穿輕薄的紗。紗下，兩條細白的小一晃一晃。

寢殿金雕玉砌，氤氳著暖融融的富貴氣。

我是誰？我在哪？

喬喬迷茫片刻，想起來了。

被韓崢“封印”在停云殿許多年，前日忽然從離霜那里聽來個消息，韓崢今日要封為君后。

恍惚了額角。

一夢醒來，父兄之死似乎變得更加不真實，心口攢著奇異的緒，覺得逝去的經年歲月就像一段灰白的香燼，毫無意義地寸寸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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