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歲起就學著自己生活,對邊人的依賴實在得可憐,于是這眷若即若離,讓許君赫的心總落不到實。
他抱著紀云蘅一遍一遍地問,會不會在途中反悔。
紀云蘅反覆地回答不會,到最后困得直打哈欠,枕著許君赫的肩頭沉沉睡去。
許君赫又坐了許久,讓在自己懷中睡覺,到了后半夜才緩緩起,把紀云蘅抱到床榻上去,了的鞋,把的腳塞進薄被中。
月影婆娑,晚風溫和。
許君赫推門而出,不知為何沒有困意,在院中披著月站了好一會兒,直到荀言上前低聲相勸,他才回了寢殿。
三日后,眾人于南城門出匯合。
薛久孑然一,早已不回老家多年,如今泠州事了卻之后本想回去繼續賣豬,但他這一的本領埋沒于此實在可惜,紀云蘅給他記了最后一回賬,勸他一起去京城。
薛久將刀一收,鋪也盤出去,收拾那兩三件得可憐的行囊跟著在城門口等著,決定上京。
裴紹生恢復了往日的氣,換上一雪白長,腰間別著一長笛,手里搖著一把折扇,如今不用再裝窮酸書生,倒顯出幾分風流來。
將軍戚闕早前就跟著圣駕回去了,而樊文湛則是在泠州多留了一段時間,與許君赫一同回京。
除卻一些太監和侍衛之外,還帶了盛彤朱彥夫妻倆,隊伍算得上龐大。
紀云蘅頭一回離京,頭天晚上聽許君赫說了之后竟興得有些睡不著,直到夜深才瞇上了眼睛。
結果今日起得太早,臉上的困倦怎麼都散不去,到城門口下了馬車時還總打著哈欠,瞧著眼睛淚瑩瑩的。
許君赫一看,心里立馬警戒起來,拉著問:“你后悔了?”
紀云蘅莫名其妙地反問:“我后悔什麼?”
“你哭什麼?”許君赫用手指輕輕了下的眼角,又道:“不準哭。”
紀云蘅抹了一把眼角,又打了一個哈欠,“我沒哭啊。”
幾個哈欠打下來,淚珠子都要落下了,許君赫越看越覺得這哈欠裝的,眼淚才是真的!
他轉頭催促道:“所有人,準備出發,別耽擱時間!”
其他人應了一聲,飛快地開始修整隊伍,清點行李和人員。
紀云蘅與裴紹生并肩而立,朝著泠州南城門的位置眺。
裴紹生拿出笛子有模有樣地吹,眉眼輕斂,不知藏了多哀思在其中。
紀云蘅聽著聽著,忽而說了一句,“哥,你說當初遲羨撿了你的笛子,是不是因為他也想聽你吹一曲兒呢?”
裴紹生形一頓,笛聲戛然而止。
他沉默許久,隨后了紀云蘅的頭,笑道:“聽什麼聽,我那時候又不會吹,只會拿著笛子顯擺。許是他看不慣我總顯擺,所以才藏起來故意不給我。”
紀云蘅點點頭,也不知信還是沒信。
“紀云蘅!”后傳來許君赫的喊。
紀云蘅回頭,就見他一金織墨袍站在艷底下,落在他的金冠上,折出璀璨的芒,拉長了影子。
風穿過山谷,自許君赫的后吹來,揚起他的長發,約遮住了俊俏的眉眼。
“走了。”他對紀云蘅道。
“好!”紀云蘅揚高聲音回應,踢著墨染的擺抬步向前,迎著風而去。
額前的發被往后吹,出了明眸皓齒一張臉,長發打著卷輕輕飄著。發上的夜明珠在下呈現出非常溫潤的芒,毫不被金簪遮掩。
紀云蘅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
南城門進進出出的百姓集,熱鬧如舊。
泠州,的出生地,承載了與母親所有的記憶。
此前生命中的所有好與不好,幸與不幸,都發生在這片土地。曾經以為會在這里生活一輩子,直到死去。
今日熾高懸,萬里晴空,讓紀云蘅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去年在這樣一個晴朗的天空下,著華貴的年攀上墻頭,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的小院里。
“飛云冉冉蘅皋暮。”他說:“你的名字就取自這句?”
自那以后,那枯敗的小院就開滿了絢爛的花朵。
“紀云蘅。”
許君赫又喚了一聲,沖擺手,“快過來,咱們要出發了。”
紀云蘅不再停留,一路朝他小跑而去,順勢牽住了他的手,笑道:“飛云冉冉蘅皋暮,就是我的名字。”
“說什麼呢,沒頭沒腦的。”許君赫對著的臉一通,而后扶著上馬車,“上去。”
紀云蘅進去后將窗子推開,著窗框探出頭來,對裴紹生道:“哥,你與我們共乘一輛嗎?”
裴紹生剛想說話,許君赫就架上了他的胳膊,笑瞇瞇道:“我看還是不了,馬車就這麼大,多一個人都不開,裴公子的傷還沒好,就不委屈他與我們一了。”
裴紹生也跟著笑,頷首道:“好說好說,到了京城我也想住寬敞點的宅子養傷。”
許君赫推了他一把,回道:“放心,我會安排一個讓你在里面迷路到三天三夜都找不到寢房的宅子。”
三人閑聊兩句,其后各自散去。許君赫上了馬車后,第一件事就是將門給扣死。
紀云蘅渾然不知他在計較什麼,將頭到窗子外張,隨后馬車起來,紀云蘅看著泠州城門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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