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符二年,風調雨順,全國僅局部地區發生水旱災害。
民皆稱,這年號改得好。
錢琛終究是抱病退休了,新的閣班子為:李含章、張鏜、陳東、梁異、令孤許、胡安國、魏良臣。
李綱在刑部尚書任上病逝,比歷史上多活了六年。
總督寧夏好幾年的趙鼎,被調回來接替李綱職務。結果回京不久便生病,朱銘派人問才知,他在寧夏就已落下病。
三請三辭,趙鼎也退休養病去了。
趙鼎還年輕,不到六十歲,或許養好尚能復。
虞允文的父親虞祺,接任刑部尚書。
已經快七十歲的剛直老臣李,升任左都史。這個任命出乎所有人預料,但很快大家就反應過來,督察院出的員有兩個閣,朱皇帝這是在防止“史系”做大。
同年去世的,還有醫楊介。
楊介在起義軍出川時投效,而且還獻上人解剖圖。他的弟子很多都做了軍醫,甚至徒孫輩也遍布大明軍隊。此番駕鶴西游,及周邊數十員大小將領,自發的前來靈堂拜祭吊唁。
“卿是楊先生的首席弟子,且說說這醫學如何改制。”朱銘親自召見孫叔獻。
孫叔獻今年五十二歲,尤擅外科,多次隨軍出征。
孫叔獻說:“市井小民,多有因病致貧者。自王臨川(王安石)創藥局以來,雖藥價有所下降,但問診費還是過于昂貴。臣請增設方醫院,并降低醫生的問診費。”
王安石創設的藥局,不僅平價售賣中藥,而且還兼有看病業務。
他開啟了中國的公立醫院模式,并且一直沿用到明清兩代。但數量實在太了,只能惠及城里的數百姓,所謂平價藥也經常不平價。
朱國祥、朱銘父子倆,自然也在推廣公立醫院,但目前只在州府城市推開,而且許多偏遠州府還未落實。
朱銘說道:
“朕打算把太醫院剝離出來,單設之后比督察院低兩級,掌管天下疫病之事。”
“太醫院下屬的醫療系分為三類:一為醫,二為軍醫,三為民醫。”
“醫、軍醫顧名思義,民醫則由惠民醫院與安濟坊整合而。”
王安石的藥局,到了南宋改為太平惠民局,明清兩代則改名為惠民藥局。
朱國祥退位之前,親自改名為惠民醫院。
至于安濟坊,則屬于慈善醫院,創立于宋徽宗時期,一般由僧人和寺廟承辦。也起了一些作用,但用不大,很多時候還雜以念經安。
朱銘繼續說道:
“仿照先秦古制,醫院的醫生分為三個級別:醫師、醫士、醫徒。”
“醫學院畢業的學生,分配到醫院即為醫徒,繼續跟著老師臨床問診幾年方可升為醫士。醫徒屬于伎序列的一等吏,升為醫士便有從九品。”
“醫士也按先秦古制,分為上士和下士。”
“至于醫師,分為五等,可著朱、紫、緋、綠、青五服。不管穿哪種的服,在行醫問診時都只許穿素裳。”
“惠民醫院,要逐漸推行到各個縣城。一個下等縣,至要有一位青袍醫師坐診。一個下等州,至要有一位綠袍醫師坐診……”
“問診費和藥價,須得親民惠民。朕不懂這些,你且給出一套方略來,再召集兩京醫生進行討論。醫院的開銷費用,中樞和地方各撥給一部分,撥款多也要經過討論。其實大多數時候,惠民醫院自己也能賺錢,本就不需要府撥款,你們可不要獅子大開口。”
“按照給君王看病的路子,問診時必須寫清楚病歷,就算給窮人看小病也要寫。”
“三年之,再增加五所醫學院。畢業的學生,分配到軍醫院和惠民醫院。今后的醫,也從軍醫院和惠民醫院選拔。民間如果有名醫,即便不是醫學院畢業,也可到京城考核再授予相應職務……”
朱銘說了一大堆,孫叔獻越聽越歡喜。
皇帝如此支持,醫學真是要大興啊。
朱銘繼續說道:“另外,再召集天下名醫,匯編一些醫書。不記載疑難雜癥,只記錄尋常病癥治療之法,讓民間的讀書人也能自學,方便鄉村農民治療尋常小病。遼寧怎麼防寒治凍傷,嶺南怎麼防癘治瘴氣,這些都可以詳細記錄下來傳到民間。”
“太醫院總管天下病疫,一旦哪里出現瘟疫之類,須得配合治民調集醫生前往。若有冠帶醫生不愿進疫區,立即削罷職!”
“遵旨!”孫叔獻作揖領命。
朱銘揮手道:“去吧,拿出一套改革方略來,寫得越詳細越好。等太子過目了,再召集兩京醫生集討論。”
孫叔獻躬退下。
朱銘再次翻開案頭的奏疏,那是朱康的請封和報捷文書。
朱銘提筆寫道:“準許建藩南豫國。朱康降爵為郡王,秩比親王。著令閣草擬冊封詔書,著令禮部雕刻南豫國王金印。”
對于這個兒子,朱銘還是很滿意的。
他甚至強征了一位嶺南名醫,送到兒子邊保證健康。
再拿起一封奏疏,卻是兵部軍司的進奏。
“大理國三十七蠻部叛,高氏兵敗不能制。羅殿土酋、金齒蠻國趁機出兵,南北夾擊大理國。大理國三面敵,分封西部諸郡之高氏子弟,又以糧草欠缺為由按兵不。國主段正嚴(段譽)心灰意冷,已宣告元旦退位出家為僧。”
朱銘看完這份報,心中慨段譽不給力啊。
堂堂一國之君,東邊、北邊、南邊的蠻夷同時作,分封在西邊的高氏諸子弟作壁上觀,只剩一個國相高量還在獨撐大局。
換朱銘坐那位子,估計也想要出家了。
朱銘給兵部批復道:“軍司細作繼續打探。著令四川、湖南、廣西文武員,厲兵秣馬,囤積糧草,等待時機。”
大理國雖然起來了,但還不夠。
只是國王退位出家而已。
高氏才剛開始呢,非得國相也退位才行。
……
大理城北。
點蒼山麓,洱海之濱。
“咚咚咚咚……”
崇圣寺的建極大鐘敲響,無數細碎頭發落在龍袍上,段譽盤坐于團面無表。
殿外,文武百跪伏于地。
像君主退位大典這種事,居然還有許多員沒來。其為首者高貞壽,論輩分是國相高量的侄子。
高貞壽才是真正的高氏嫡系。
而國相高量,只不過是從威楚(楚雄)冒出來的野崽子。
隨著高氏斗日趨激烈,越來越多高氏諸侯,選擇站在高貞壽那一邊。他們不顧大理國三面敵,一個個咬死了糧草不足,就是不出兵去征討蠻夷。
甚至有人猜測,那些蠻夷極可能是高貞壽招來的!
否則怎麼會三面一起來?
如今國王退位為僧,那些高氏諸侯皆不面,全都窩在各自的封地蠢蠢。
“當!”
一聲磬響,段譽去龍袍,被伺候著換上僧服。
他站起轉走向大殿門口,雙手合十對外面的員說:“貧僧已是化外之人,爾等且自去吧。”
“陛下!”
新君段正興,國相高量,領著眾人哭嚎。
段正興的幾個兄弟也在哭嚎,但遮掩伏地的面部,卻盡是怨恨之。
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背后都有高氏子弟在支持。
派系太多,互相忌憚,反而誰都不敢,眼睜睜的看著國相扶立新君。
高氏斗雖然才剛開始,但諸王子奪位卻已結束。
即便有哪位高氏諸侯,今后把國相給干翻,也不會再另立君主。
反正這位新君屬于傀儡,公共廁所一般的人,誰做權臣都可以盡擺布,何必橫生枝節行廢立之事呢?
隨著段譽轉前往僧舍,殿外眾人也漸漸散去。
房,盤坐。
段譽手持念珠,著空的清雅僧舍,卻實在誦不出來一段經文。
他不僅是累了,而且還怕了。
一堆手握軍隊的高氏諸侯,劍拔弩張實在太嚇人,甚至還敢暗中招來蠻夷作。
他再不退位,估計連和尚都做不了。
寺外。
高量默默坐進馬車。
兒子高皎淵憤怒道:“那些混賬著實可惡,連陛下退位出家也不來,這跟造反有什麼區別?”
高量突然來一句:“大理國完了。”
“父親何出此言?”高皎淵問道。
高量說:“中原有雄主。西夏國主一亡,大明立即發兵滅之。高麗國主被囚,大明再度發兵滅之。聽商賈帶來的消息,西遼耶律大石也死了,大明正在遠征西域,也不知道打了什麼樣子。西遼的況我們不清楚,但安南卻是被兼并,占城也被大明皇子奪取。”
掀開車簾,高量一聲嘆息:“如此四面開疆拓土,大明皇帝會放過我們大理嗎?我那些叔伯和侄兒,不懂皮之不存將焉附的道理,居然在這種時候爭權奪位鬧訌。金齒蠻和羅殿蠻我不清楚,但三十七蠻部肯定是他們招來的!為了我辭去相位,他們竟然跟蠻夷勾結!”
“大明真會派兵殺來?”高皎淵驚恐道。
高量說:“我這個國相肯定坐不穩的,但也不能坐以待斃。中原大軍一至,除了我誰能擋得住?可他們不聽我的話,還想奪我的相位和爵位。既然這般苦苦相,就莫怪我六親不認!”
高皎淵問道:“父親打算怎樣?”
高量說:“新君繼位,理應譴使去請封。你代我到走一趟,就說一旦明軍殺來,我們父子愿為應,只求在事后做一個富家翁。”
“這……這怎可以?”高皎淵被父親的決定嚇到了。
高量冷笑:“高氏的香火與富貴,今后還得靠我們父子來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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