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滇池東岸，新中國發掘出一個古滇文化址，出土了數以萬計的青銅。

后來，政府以此打造文化旅游項目，把那里搞“七彩云南·古滇名城度假區”。

此時此刻，那里做大吳籠。

大理白族吳氏，也給自己認了老祖宗，即姬昌之伯父、吳國始祖太伯。

吳氏在大理國并不怎麼興盛，自然無法割據一方，多為各豪門大姓的家臣。

大吳籠的吳氏，就世代做高氏家臣，幫助高氏管理鄯闡府。

滇池之中，七八條快船駛向各方。

其中一條快船在大吳籠停靠，有個年輕人登岸之后，疾步奔往吳氏的鄔堡。

“四叔，家主有令！”

年輕人見到鄔堡負責人，焦急說道：“呈貢已被明軍奪取，我吳家立即聚集族兵，以守住大吳籠為第一要務。更南邊的巨橋（晉寧區）、城堡部（晉寧區上蒜鎮）等地，已經派船過去聚兵了。各部各鎮的兵馬，全都要往這里靠攏，隨時等候命令北上包圍敵軍！”

吳義貞嘆息道：“有伽宗部的殘兵逃過來報信，我已知呈貢失陷，早就下令聚兵了。但轄青壯已被征召，就連族兵也多在鄯闡（昆明），如今才聚集兩百兵力而已。把老弱婦孺也拉來，或許能夠守住鄔堡，但北上圍剿敵軍恐力有未逮。”

“那就死守鄔堡，不讓明軍一路劫掠南逃。”年輕人說。

……

呈貢。

六千明軍和千余輔兵兼民夫，正東倒西歪的呼呼大睡，只有數還在山寨外放哨。

前宋廣西武進士李珙之子李紹，拱手對楊再興說：“將軍，在這里弄到的糧食不多，只夠我們這些人吃三四天的。經審訊俘虜得知，伽宗部的兵力和糧草，已在前兩日調去鄯闡城。就連剩下的這點糧草，也還要運一半去鄯闡。”

楊再興聽得眼睛一亮：“也就是說，滇池周邊兵力都在鄯闡，繼續往南全是防備空虛的城寨？”

李紹點頭道：“是的，南邊沒什麼兵，能打仗的青壯全被走了。”

楊再興說道：“將士和戰馬都頗為疲憊，先休息兩三個時辰。讓已經休息過的士卒，拆寨子里的木料制作攻城梯，夜之后便去奇襲大吳籠！”

“書記！”

“在！”

“把跟大吳籠有關的報拿來。”

軍中書記立即拿出箱子翻找，很快攤開一本小冊子遞給楊再興。

楊再興念道：

“大吳籠，鄯闡吳氏世居于此，子孫皆為高氏家臣。”

“大吳籠有吳氏鄔堡，西臨滇池，南接河流，東靠山嶺，北為平地。鄔堡較小，周長約六十丈（190米），墻高約一丈二尺（不足四米）。”

“不知大吳籠戶口幾何，以往歷次出兵，吳氏之兵皆不足千……”

接著，楊再興又看附近的其他資料，看完便笑道：“這就好打了。”

大概一個小時過去，在湖邊放哨的士兵，報告說滇池出現數百條船只，而且大船上滿了敵軍旗幟。

楊再興親自拿起遠鏡過去查看。

那些船只大部分是商船和漁船，應該是臨時征用來打仗的。高氏老巢所在的渡城，目前為方圓數百里的商業中心，那里常年停靠著數不清的商船。

或許是畏懼明軍，又或許是在等主力，從滇池而來的大理軍隊，并沒有直接登陸殺過來。

楊再興下令道：“騎兵分兩，流出去打探敵。遇到大敵軍不可糾纏，只管退回來就是。沒上的騎兵，抓時間睡覺，輔兵幫忙照顧馬匹。其余將士，除了值守放哨的，也都趕睡覺恢復神。”

距離山寨不遠的滇池里，數百條大理運兵船在游弋，而明軍將士卻視若無睹、呼呼大睡。

什麼銳？

楊再興麾下步騎皆著輕甲，火比例也不是很高。

他們的裝備跟北方明軍比起來，甚至連一些主力駐防軍都不如，但他們又確確實實屬于銳野戰軍。

敵軍在側，亦能安睡，這就銳！

到了半下午，不斷有哨騎回來報告，數萬敵軍主力已走陸路越來越近。

楊再興沒有睡覺，眼睛里全是。

他親自騎馬到周圍悉地形，又回到山寨仔細巡查。接著把將領們來，認認真真布置防守任務，將領們又把軍喊來做安排，卻一直沒打擾呼呼大睡的小兵。

終于，敵軍主力已在三四里外，楊再興喊道：“都別睡了，起來準備作戰！”

一個個明軍士卒，打著哈欠被軍醒，由軍帶著前往各自的防守區域。

山寨之外，大理軍隊漸漸停下。

高貞壽親自帶著將領和騎兵，靠近山寨仔細觀察況，而且手里還拿著一副遠鏡。

“敵人肯定有防備了，只能強攻。”高貞明說。

高貞壽道：“還有一個時辰就天黑，我們連營寨都沒扎。現在攻城恐會出意外，只能先圍起來明日再打。”

“敵人會不會乘夜突圍？”高貞明說。

高貞壽笑道：“敵軍若是突圍就最好，他們孤軍深已被團團包圍。連夜突圍能帶走多糧草？到時候，這支孤軍不但是疲兵，而且還是一群快要斷糧的兵！告訴諸將，今晚謹守營寨，防備敵軍夜襲或突圍。兵全都要放在邊，有盔甲的就穿著盔甲睡覺。”

高貞明慫到了極點，說道：“我們攏共也才四萬多兵，五千留守鄯闡，三千留守渡，現在只剩三萬多而已。明軍厲害得很，即便只有幾千兵也不可小覷。不如……”

“不如什麼？”高貞壽問道。

高貞明說：

“不如讓滇池里坐船來的幾千兵，南下去守吳氏鄔堡。我們帶兵往東，依山扎營堵住東邊，然后等南方諸部援兵抵達，西邊諸姓援兵能趕來就更好。”

“到時候，北有鄯闡、渡兩城擋著，南有吳氏鄔堡、城堡阻攔，東邊又是我們的主力大營。這里的明軍就被三面圍死了，只能往西跳進滇池之中逃生。等到聚兵十萬，再圍攻一個小小的山寨還怕拿不下？”

高貞壽瞪了弟弟一眼：“這里只是廣西明軍的先鋒，等你聚兵十萬的時候，廣西明軍主力都殺來了。更何況，北邊來的明軍正在打石城郡，一旦石城郡淪陷，鄯闡府反而要被包圍。這里的明軍，必須盡快吃掉！”

“是。”高貞明不再多言。

但他心里總覺不妙，眼前的三萬多大理軍隊，真能拿下幾千明軍駐守的山寨嗎？

見大理軍隊徐徐后撤，滇池里的敵人也繞很遠登陸，楊再興大概猜到敵人是要扎營。

楊再興沒有出兵襲擊，也沒打算今晚夜襲。

“攻城梯先別造了，已經拆下來的木材，用來加固山寨的防。”楊再興下令。

李紹問道：“是否要夜襲？”

楊再興搖頭：“敵軍肯定有防備，今晚夜襲很難功。更何況，我們的將士都太累了，今晚趁機的睡一夜。”

曹訓擔憂道：“我們糧草不足，再過十多天就要斷糧，敵人一直在外面圍著怎辦？不如今晚假裝夜襲眼前的敵軍，鬧出子的時候，趁機派八百銳，騎馬奔襲二十多里外的吳氏鄔堡。那里肯定有糧草，而且便于防守。”

楊再興說道：“我原本也打算攻取吳氏鄔堡，但現在卻改了主意。我們什麼都不用做，死守此山寨便是。”

“可糧草不足怎麼辦？”一個章仲夫的將領問。

楊再興笑道：“我們雖然是孤軍深，但還是應該相信友軍啊。數萬大軍從貴州南下，要麼已經拿下石城，要麼正在圍攻石城，肯定能在我們糧盡之前近鄯闡。”

“只是近而已，我們還是弄不到糧草補給啊。”曹訓說道。

“我明白了！”

李紹猛拍手掌：“友軍隨時可能南下鄯闡，因此該著急的是敵人。眼前這些敵軍，必須盡快把我們吃掉，才能回去全力防守鄯闡。我們就像釘在這里的一顆釘子，不把我們趕拔掉，鄯闡守將肯定寢食難安。所以，明天敵人就會猛攻山寨，而我們只要耐心守著就好。”

“不錯，”楊再興說道，“敵人不知道我們有多糧，所以他們不敢賭，不敢等著我們死。我若是敵軍主將，也會選擇猛攻山寨。”

把這個道理講，眾將都開心大笑起來。

呈貢山寨沒有像樣的城堡，而且山嶺不高，山勢也不陡峭。只在某些關鍵地方，用條石壘出防工事，其余所在皆為木柵欄。

這樣的山寨，自然沒啥防力可言。

但這幾千明軍，皆為山地步兵和山地騎兵，步兵練的全是火版鴛鴦陣。就算沒有堡壘，一樣屬于主場作戰！

除了數值放哨的士兵，大明將士都滋滋睡了一覺。

清晨醒來，力充足，一掃前幾日的疲憊。

半上午，三萬多敵軍再次接近山寨，打算從東、北兩面進攻。由于西面不遠就是滇池，這也算符合圍三缺一的兵法。

隨著敵軍越來越近，大明輔兵還在慢悠悠搬石頭。

他們從山嶺各尋來小石塊，背到山寨里敲碎石子——自帶的虎蹲炮霰彈早就打完了，那玩意兒也不方便撿回來，現在可以用碎石子當霰彈防守。

沒帶震天雷。

帶了沒啥用；帶多了又太重，不利于急行軍。

數千大明將士或站或坐，從容不迫的拭兵。

甚至還有人在打盹兒養神，他們被安排為預備隊，離上陣廝殺還早著呢。

楊再興站在一碎石矮墻上，目視山下的敵人排兵布陣。

他有幾千銳在手，而且還占據山寨。

別說眼前這點敵人攻不下，就算敵軍的兵力翻倍，楊再興也有把握防守到友軍圍攻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