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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魏十七悠悠醒來,發覺師父和同門都在邊,看他的目怪怪的。
齊雲鶴面無表地說道:「徒兒,你醒了,你呼嚕打得很響,那個,驚天地,百折千回,很有氣勢。」眾人都繃了臉,忍笑忍得很辛苦,連一向矜持的秦貞都眉眼彎彎,流出對師兄的「不敬」。
魏十七有些尷尬,他知道自己累了會打呼,但限於某些顯而易見的原因,從來沒有親耳聽到過。
「咕嚕……咕嚕……」魏十七腹中飢餒,肚子喚起來。呼嚕打醒了就肚子,酒囊飯袋,眾人再也撐不住,終於笑出了聲,連齊雲鶴都忍俊不。
「昨天到半夜還不見你回來,以為出了什麼意外,找了你一宿,後來聽見呼嚕聲,才到這裡。說說看,是怎麼回事?」
魏十七記起昨夜生死一線,臉大變,指著蛇毒蔓延的方向,道:「那邊萬萬去不得!」(5,0);
「嗯?」齊雲鶴皺起了眉頭。
考驗的時刻到了,魏十七把遇到青男子、吸蛇毒之事說了一遍,講講停停,斷斷續續,九九是事實,只瞞了一個小小的、無關要的細節——他生吞下蛇,汲取其中的元氣——給齊雲鶴造一個錯覺,徒弟在中毒之後,掙扎著修煉皮殘片上的功法,錯差,以月華之解了的劇毒。
齊雲鶴是老江湖了,連他都沒聽出什麼問題,其餘諸人更不用說,一個個都為魏十七到慶幸。 更多小說容請訪問𝔖𝔗𝔒𝟝𝟝.ℭ𝔒𝔐
齊雲鶴低頭尋思片刻,囑咐徒弟們留在原地,切勿離開。他循著魏十七留下的蹤跡,來到蟒蛇殞命之,舉目去,只見魏十七獵殺的那頭獐子已被蛇毒侵染,遍發黑,一柄獵叉拄在地上,不遠,蛇頭滾落一旁,污淋漓,卻不見蟒,可能被那青男子收去了,四下里瀰漫著劇毒,中人慾吐。他嘆了口氣,從袖裡取出一隻瓷瓶,催元氣,將蛇毒盡數收起,還山林一個安寧。
齊雲鶴收拾了殘局,回到徒弟邊,揮揮手,招呼他們趕上路,似乎有些心神不寧。岳之瀾把乾糧分給師弟師妹,順手遞給魏十七一塊,魏十七搖搖頭,表示他不吃麵食。(5,0);
眾人跟著齊雲鶴趕路,胡嚼幾口乾糧充飢,魏十七飢難捱,腹中雷鳴,卻始終沒有多說一個字。
這一日翻山越嶺,馬不停蹄,到黃昏歇腳時,已走出百餘里。落日映照下,兩座險峻的山峰如天利劍,遙遙在,齊雲鶴鬆了口氣,道:「這裡已經是仙都派的地界了,再趕一天路,我們就能到天都峰下。」
岳之瀾安頓好師弟師妹,打水生火,準備宿。魏十七到林中獵了一頭野豬,剝皮去髒,在火上烤了,岳之瀾手刀,最為的前,一條孝敬師父,另一條分給年的師弟師妹,他知道師弟食倉大,又了一天,剁下一條後遞給魏十七。
魏十七連撕帶扯,一塊塊焦香的野豬消失在裡,略咀嚼幾下便吞下肚,無移時工夫就把整條吃得乾乾淨淨,意猶未盡,還折斷骨,吸食骨髓。饒是他控制住食慾,竭力表現得文雅些,落在宋氏兄弟和秦貞眼裡,還是不異於飢的猛。
火照在齊雲鶴臉上,明暗不定,他把嚼剩的骨頭丟進火堆里,順手在道袍上抹去油污,道:「那名青男子,可能是平淵派的戚都。平淵派也是崑崙旁支,道法本心,講求無善無惡,執其本心,他眼睜睜看著你中毒,卻不出手相救,因為『不救』是他的本心。」(5,0);
宋騏忍不住道:「惻之心,人皆有之,本心怎會是見死不救?」
齊雲鶴道:「庸儒的話當不得真,我問你,你若朝蟻窩撒一泡尿,淹死了百十個螞蟻,可有惻之心?」
宋騏不敢反駁師父,小聲道:「人跟螞蟻怎能相提並論……」
「在戚都眼裡,我等只是螻蟻。」魏十七仍把話題拉轉回來,「師父,戚都在平淵派中,可是排得上名號的人?」
「平淵十子,戚都位列第六,老道也……自愧不如。」齊雲鶴擔心徒弟急於報復,特意提點他幾句,他本想說「塵莫及」,轉念一想,在徒弟面前自貶實在太沒面子了,就換「自愧不如」。
魏十七是個聰明人,立刻領會了齊雲鶴言外之意,他把仇恨掩埋得更深,臉上沒有流出毫異樣,繼續問道:「除了平淵派和我們仙都派,還有其他崑崙旁支嗎?」
齊雲鶴扳起手指,「瀝,玄通,元融,陵,玉虛,再加上平淵和仙都,並稱旁支七派,七派道法都源自崑崙,你們若修煉有,也有機會拜崑崙,一窺無上劍訣。」(5,0);
幾句話,說得眾人如井底之蛙,生出無限慨和嚮往,拜仙都門下,只是漫漫長途的第一步,若以螻蟻打比方,他們只不過攀上了一棵大樹,距離青天還遙不可及。
聯想到之前齊雲鶴的忌憚,魏十七推測旁支七派雖同出崑崙,恐怕彼此的關係並不和諧,他慶幸蛇毒發作迅猛,口舌麻木,沒有來得及向戚都表明份,若是他知道自己拜在仙都門下,會不會出一個拇指加以碾殺?
事過境遷,這個問題永遠都不會有答案了,魏十七也不想知道答案。
秦貞聽得很仔細,問道:「平淵派的道法是本心,講求無善無惡,執其本心,那咱們仙都派呢?」
齊雲鶴慢條斯理道:「仙都派的道法講求片塵不染,心無掛礙,你們說說看,這道法究竟是什麼?哪個說對了,老道再贈一粒虛丹。」
眾人思忖一番,七八舌說起來。宋騏猜從心,宋驥猜不逾規,他們進過私塾,背過四書,凡事喜歡往聖賢的話里想。岳之瀾猜寂滅,他聽鄧彰念過一個偈子,「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5,0);
齊雲鶴搖搖頭,都不對。
秦貞年,想了半天,沒有吱聲。魏十七道:「可是自在?」
齊雲鶴取了一粒虛丹,贈與這個貌似魯,實則細心的徒弟,魏十七隨手把丹藥轉贈小師妹秦貞——岳之瀾是大師兄,宋氏兄弟不宜厚此薄彼,唯有小師妹年紀最小,又是個眉目如畫的人胚子,總得照拂一二。
秦貞看了師父一眼,見他微微頷首,當下接過虛丹,向師兄道謝。心中有些茫然,又有些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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