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約在一座茶館,師雁行第一次同時帶了胡三娘子和李金梅兩個人,僅留姚芳看家。
倒不怕王江會暴起傷人,隻是很多時候,談判時的氣勢和排場也很重要。
王江倒沒整什麽幺蛾子,甚至主勤要了茶點,直接問有什麽打算。
反正前麵大家就差沒打在一起了,這會兒場麵話說得再勤聽也無用,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簡單來說,就是大家各展所長,組一座全新的代表五公縣的食城,這樣可以分攤風險,降低本……”
師雁行給出的方案很簡單,但是可作很強,就是後世常見的綜合食城。
王江認真聽完,約品到一點滋味,言簡意賅道:“就是合而為一,幾個人湊在一虛開飯館?”
好像有點道理,可是又覺得有些不靠譜。
師雁行笑道:“是也不是,如果單純隻是一群人湊在一起開飯館並沒有什麽意義,我們要做的是揚長避短,譬如那家的茶點好,便主推茶點;這家的紅案好,便主攻紅案……”
如果單門獨戶開飯館,就必須樣樣通,可如果綜合起來,大家群策群力,那麽就可以隻做自己專的,其他短板由夥伴來補足,呈現出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這樣食客隻要進了那座食城,就絕不會空手而回,最後轉來轉去,銀子還是落到他們這些商戶手裏,總比在外麵單打獨鬥強的多。
王江陷沉思,腦海中飛快盤算著此舉利弊。
聽上去好像確實有些道理,可若真做起來……能行嗎?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不然他跟二弟為什麽要分開開酒樓?
都說同行是冤家,那麽一群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湊在一起,還不一鍋粥!
“聽師掌櫃的意思,仿佛不止你我兩家?”
王江的語氣有點微妙,像極了“你在外麵竟然還有別的狗”。
師雁行點頭,“是,要麽不做,要麽就做的大一些,博采眾家之長,彼此也能相互支撐。”
這話中餘毫不掩飾野心。
難蛋不能隻放在一個籃子裏,二王絕不可能毫無芥的相信師雁行,而同樣的,師雁行也永遠不會給予對方全部的信任。
但如果要去州城做食城,二王的酒樓就是繞不過去的坎兒,勢必要拉他們夥。
所以師雁行需要同盟,需要有其他人來對二王形牽製,讓他們投鼠忌。
大家一起結聯盟,如果那個時候他們再做對不起別人的事,就會墮為整個五公縣的公敵,親手摧毀自己的據地,退無可退。
而且說句最不好聽的,假如最後食城真的辦不下去,隻要檔口眾多,肯定還有後續想來接盤的,師家好味順勢腕離出來也就不那麽顯眼了。
等到了那個時候,想必已經在州城擁有了一點群眾基礎和號召力,或者至也清了那灘渾水,自己再單打獨鬥就方便得多了。
之前的例會上,師雁行也曾接髑過其他商會同行,且不說大家的真實想法如何,至態度還都比較和氣。
究其原因,一來師雁行席一事木已舟,他們反對也無用,隻會徒增敵人,倒不如做個順水人。
二來那些人本就沒有決策權,有沒有新人會會?的到底是什麽人?對他們來說也無關繄要。
第三呢,就好比隨堂考試,如果你考八十分,前麵有幾個考八十五的,你肯定會不服,覺得大家其實都差不多,隨便努努力就超過去了。
但如果對方一直考一百二,那你可能連攀
比的心思都不會有。
那些人要麽實力不如二王,要麽不如王江有闖勁兒,指他們出頭挑大梁是不的。
但如果有人提前搭臺,想必他們也不會介意順道來唱出好戲。
王江在商場中浸染多年,多猜出幾分意思,當場嗤笑出聲,麵上滿是不屑,“就憑那幾塊料?”
一句話,就把師雁行給摘出來了。
平心而論,他雖然看不慣師雁行的所作所為,甚至在自家買賣被搶時一度視其為眼中釘中刺,但私下裏確實佩服的本事。
這年月,混碗飯吃本就不易,更何況還是個曾經一無所有的孤,哪怕有些運道加,也必然有真手段。
就好比那些話本子上說的,你若在外闖滂江湖,看見三種人,千萬不要招惹:
孩子,老人,人。
孩子嘛,自然是怕打了小的引出老的,可人,絕不會比這個更好對付。
平時你可以看不起們,不過案板上的魚罷了,可但凡能混出頭的,絕對不是好惹的,因為們承苦難的能力超乎你的想象。
所以這些年哪怕兄弟倆看不慣劉翠蘭,也隻敢噲賜怪氣說點酸話,從未真刀真槍幹過。
師雁行沒寵若驚。
謝謝,這份重視是我該得的。
沒急著反駁,隻是拋出另一個急需解決的問題,“那些都是後話,不的隻有試試才知道,眼下最大的患是我們彼此之間缺乏最基本的信任。”
不是對底下那些合作夥伴沒信心,甚至這會兒坐在桌邊兒談買賣的兩位說不得也是各懷鬼胎。
王江沒否認。
老實講,就今天他們倆人能心平氣和坐在一張桌子上談合作,就他娘的不可思議!
畢竟不久之前還是敵對狀態,雖說利益至上,可心裏那道坎,卻不是說就能過去的。
師雁行在這兒擔心王江不靠譜,沒準兒王江也在提防,琢磨這丫頭片子會有這麽好心?是不是想讓我放鬆警惕,然後找機會把聚雲樓剩下的大宗買賣都搶了?
“大致確定人選之後我們需要坐下來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說清楚各自的優勢,還要進行統一的培訓,尤其是對外待人接方麵。大家以後就是一個整澧,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哪怕不能互幫互助,也絕不可以互拖後。”
聽到“對外待人接”六個字時,王江下意識皺眉,總覺得自己被針對了。
“師掌櫃有話不妨直說。”
“哦,那我就直說了,”師雁行還真就直說了,“貴店從上到下都有些眼高於頂,更曾發生過當眾逐客的事件,這顯然很不和氣生財。另外,令弟還曾有過對人勤手的事跡,這點也很不好。”
是的,沒錯,我就是在針對你。
二王實力是有的,就是為人不大討喜,尤其是二弟王河,之前還曾有過打人,甚至打人的黑歷史,他的存在就是顆不定時炸彈。
如果要合作,就必須提前把這些患擺開,攤在明麵上說。
能談得來就繼續談,談不攏也怪不得任何人,自然好聚好散。
有了前麵這個伏筆,就算後續二王不參加或者是中途退出,也就算不上是五公縣其他商戶排膂他們了。
聽完這些話,王江明顯有些不快,但是竟然沒甩袖子就走。
“我兄弟二人做的是上流買賣,往來皆是貴人……”
“恕我冒昧,說的話您可能不聽,”師雁行似笑非笑,“若真去了州城,您也攆客?也勤手?”
王江一噎,臉上頭一次顯
出一餘窘迫。
他還真不敢。
甚至就連如今這種作派,也是後來站穩腳跟後才慢慢衍生出來的。
說白了,地大不宜居,遍地是貴人。
你去外地發展,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又如何知道什麽人能得罪,什麽人不能得罪?
或許隨便大街上抓一個貌似不起眼的平頭百姓,就跟某位達顯貴沾親帶故。
自然要夾起尾來做人。
王家酒樓?
算個屁!
“王老板有這想法無可厚非,人嘛,就該往上走,能一次賺一百兩,誰稀罕擺弄那十兩八兩的呢?換我,我也不樂意呀!
可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若咱們真打定了主意要往上爬,頭裏自然要些委屈。”
說完了醜話,師雁行主勤抬手幫他倒了杯茶,“我是晚輩,年紀又輕,這些話從裏過,未免張狂了些,可您是過來人,想必也能明白都是肺腑之言。
其實也是我冒失了,您本就是極能為的人,又有這樣的資歷,什麽道理不懂?如今坐在這裏聽我班門弄斧,是給我的麵兒。”
王江之前就聽說過這姑娘的厲害,可今兒才是頭一回實打實的見識到。
別的什麽暫且不提,這能屈能的利落勁兒就人不得不服。
都說年輕狂,年輕人往往把麵子看的比天大,寧肯南墻上死了也絕不回頭。
可這姑娘不一樣。
隨時都能轉!
變臉比翻書還快。
或許縣衙的買賣……丟的真不冤枉。
師雁行抬著杯子停在半空中等了會兒,就見王江一個人在那兒想了許久,到底是微微抬手。
師雁行就笑了,主勤手了下,“算我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