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夫妻重逢,如何相擁痛哭略去不提。
碙州島上,張世傑押得祁書才去見趙庭,得到讚賞,心滿意足離開。
祁書才被車裂而死。
整夜,將士們雖糜戰疲憊,卻是幹勁十足,打掃戰場。實在扛不住睡意,便跑回營房匆匆睡下,而後卻又被滿心的歡喜激昂折磨得翻來覆去,睡不安穩,又跑出營房去繼續清理戰場。
清理所得,盡皆到十夫長手中,十夫長又轉百夫長,百夫長再親自押送到堆積戰利品的聚點。
攻城械、盔甲武、散碎銀錢,堆數座小山。
大小押糧車在大街小巷穿梭不停,連巷戰車也被暫時用來運送戰利品,還有陣亡將士的首。
如此過去兩天,竟然才是將戰場清理完畢。行宮殘垣斷壁,毀壞的房屋卻也來不及修繕。
待得焚燒以後,趙庭怕將士們累垮子,下嚴令讓他們回營休息,見到誰在大街上溜達,以軍法置。兀自興不已的將士們這才各自回營睡覺。
當夜,睡飽醒來後的將士們腸轆轆,將碙州島的全部存糧都給吃了。
翌日早朝,趙庭宣布三日之後在南城門外犒賞三軍。
戶部尚書陳江涵這回不再打細算,拿出庫存的錢財大肆購買食。兩日間,數十艘戰船駛到雷州府,大肆采買,酒水、蔬果、糧食、牲畜等等,東西往往堆滿戰船,又請得沿岸各縣數百廚子,這才返航。
為防止海盜劫船,文天祥親率五千兵卒掠陣,旌旗飄舞,軍容肅穆。
島上數百工匠急趕製酒桌,日夜勞不停。
柳弘屹心中牽掛飛天軍將士,在康定鏢局陪伴妻子兩日,也坐船回到碙州島。
大戰過去後的第四天清晨,趙庭早早起床,穎兒和樂舞兩細細幫他裝扮了番,費去約莫半個時辰。其中樂舞丫頭多數是在幫倒忙,耽擱時間。
等趕到議政殿,群臣已到齊。
陸秀夫、文天祥兩人分立左右上首,張世傑、蘇劉義等人隨其後。
趙庭剛坐上龍榻便問道:“陸大人,犒賞之事準備得如何了?”
陸秀夫上前答道:“稟皇上,酒桌酒宴已準備妥當,隻待吉時,皇上便可登城樓,犒賞三軍。”
“好!”
趙庭大聲說道,心中也是振。
碙州島兩番惡戰,接連大捷,士氣高昂。他這做皇帝的心裏自然也是欣喜。
傷亡況早已經統計出來,六萬雷州軍攻島,三軍投誠,其餘三萬除去三千餘人跪降以外,盡數被誅,四千多元軍和嘩變降卒也全部被殲滅,南宋朝廷收獲盔甲一千餘件,一應攻城械數百架,兵刃箭矢無數,另有戰船三百六十二艘,錢寶不計。
而軍將士不過折損兩千三百餘人,投誠軍陣亡八千六百餘人。
這些將士多數是在城戰時陣亡,其中飛天軍和威武軍廝殺,就折損三千人之多。
此時,在碙州島上共有軍一萬二、飛天軍七千、護持軍七千八百、護州軍六千九百、元軍降卒八千四,其餘雷州軍降卒三千六百餘人。南宋朝廷曆經兩場大戰,軍卒卻從兩萬增員到接近五萬,自然是大勝。趙庭雖然痛惜那些陣亡將士,但也為這樣的大勝到心喜。
如果不是元軍嘩變,箭矢不足,憑借著守城便利,軍和那些投誠軍的損失還會更。
趙庭對那些從臨安追隨過來,卻葬在這異地他鄉的將士心懷愧疚,但也清楚,這是戰爭。
是戰爭,便免不了傷亡。
這個時候,張世傑忽然走出列道:“皇上,請問如何封賞三軍統帥?”
以前的皇帝有甚麽封賞,往往會早日便和親近的大臣們商議,但眼下犒賞在即,趙庭卻從未提過這事。不僅僅是他,殿下的其餘諸臣同樣疑。
“這事朕心中已有定數。”
趙庭擺擺手,緩緩說道:“我大宋朝廷初得雷州,百廢待興,朕決定推行新政。”
新政?
殿群臣,包括陸秀夫、文天祥等人在,都是驚訝。因為此前趙庭連半點風聲都未出來。
趙庭眼神在他們臉掃過,自顧自接著又道:“朕決定廢除古法,重新設立員製度。廢左右宰相、三省六部、二十四司……”
隨著他的話,殿下群臣的臉更是沉重起來。
廢除古法,這可是和他們利益相關的大事。
這時,趙庭又接著說道:“以後自朕之下,設立國務省、軍機省、監察省、律法省。四省並列,分掌國務、軍事、監察百、斷案之職能。國務省以下再設國防、外、教育、財務、司法、人事、建設、農業、科技等部,各司其職。”
殿群臣全都懵了。
他們聽趙庭說推行新政,但沒想到會推行得這麽徹底,幾乎和以前大相徑庭。
他們自然不知道,趙庭這是經過深思慮的。
按著南宋的舊法,員任職多是權高職低,但他趙庭穿越而來,自是不管這些。
按他的想法,那就是有用的職就留著,沒用的職,就撤掉。
以前南宋僚機構龐大,是豢養那些吃幹飯的閑職就對國家財政造極大負擔。此時南宋危亡,幾近於從頭再來,趙庭當然不會放過這樣推行新政的好時機。他帶著現代理念穿越,自然是要將現代的員製度在南宋推行開來。
不管怎麽說,現代的員製度總是要比南宋的許多。
他這種製度,完全就是借鑒的現代社會製度。
殿下有人想要請求趙庭三思,但轉念又想,皇上此時還未將各省各部的主宣布出來,若是自己能擔任各省各部的長呢?
是以,群臣都是按捺著,沒有出言。
趙庭知曉他們心中大概是個什麽想法,角微微勾勒出笑容,道:“陸秀夫上前聽封。”
“臣在!”
陸秀夫走出行列。
趙庭道:“此次大勝,諸位棟梁及我軍將士盡皆有功。朕此前有言,此戰一了,一並封賞,陸大人輔佐政事、治理朝政有功,朕且封你為國務省國務令,主掌朝中政務,統管各部。”
陸秀夫大喜過,慌忙拜倒:“謝皇上。”
其實南宋大任職還有套冗長的程序,隻是此時危亡關頭,自是萬事從簡。
趙庭輕輕點頭,又道:“文天祥上前聽封。”
文天祥走上前。
趙庭道:“文丞相抗元有功,在民間威甚足,朕擢升你為軍機省軍機令,統領全國兵馬。”
文天祥激涕零,眼眶泛紅,“謝皇上!”
他隻覺得自己滿抱負終於可以盡施展出來了。
殿下群臣愕然,張世傑更是額頭見汗。
國務省和軍機省分統軍政,等於將朝中大權盡皆掌握在手,如同以前的中書省和樞省。
陳宜中逃亡,他張世傑以前為樞副使,就等於是樞使,可現在,這軍機令的職銜卻沒有落在他的頭上。這豈不是等於他的軍銜被剝奪了?
雖然明明知道此時冒頭會惹得趙庭不喜,他還是按捺不住,上前道:“皇上,推行新政之事事關重大,是否從長計議?”
當然,殿下群臣除去他之外,也沒幾人有資格提出異議了。
見他出頭,有些親近他的員連忙跟上,走出列來,“請皇上三思!”
張世傑若是去掌軍大權,都他們整個派係都是莫大打擊。
而且他們中間有不就是六部員,以前因親近張世傑而和陸秀夫頗為疏遠,要是陸秀夫統管各部,他們說不得要改換門庭,到時候中間牽扯的利益關係可就難以估量了。
議政殿的氣氛忽地凝重起來,又很微妙。
趙庭眼看著這幕,並不意外。自古以來,員改製就沒有不是阻撓重重的。
他知曉這些朝中臣子各派係,不會輕易容許自己他們的利益,但這也更加堅定他改製的決心。
此時南宋朝廷大鳥小鳥三兩隻,若是還無法改製,等到以後壯大,改製隻會更加難如登天。
當下,他臉變得冷漠下去,重重道:“朕心已決,如果誰有異議,大可辭退!”
他是下定決心,就算損失不賢能,也要將員製度雜龐大這顆大毒瘤給徹底拔去。
張世傑他們聽得趙庭這樣說,心中愕然萬分。誰也不料,小皇帝魄力竟然已經大到如此地步。
那些個張世傑派係的一眾員不敢再說,都晦看向前麵的張世傑。
張世傑此時也隻覺得進退兩難,若退,軍權不保,可若是再執意諫言……
他在想趙庭會不會真讓他辭退,隨即他駭然發現,自己心裏竟是沒底。
趙庭執掌朝政以來,諸多行徑都讓他琢磨不,他雖然是肱骨大臣,權柄在握,也拿不準趙庭會不會真的舍棄他,而且,以趙庭現在威,他就算以辭相,怕也翻不起什麽大浪來。
更重要的是,他張世傑從未想過要辭退。
他雖然喜好拉攏派係,玩弄權柄,但這顆心還是向著大宋,向著趙庭的。
“皇上聖明……”
最終,張世傑心中歎息著緩緩退回列去。
他雖然舍不得權柄,但以前也是想挽救大宋於危亡。此刻皇帝賢明,自己還有什麽好爭的呢?
那些跟他風向的大臣們見他退下,也都紛紛跟著退回列中。
連張世傑都妥協,他們自然不會不自量力的再行勸諫。
趙庭微微點頭頭,對張世傑的舉頗為認可。剛剛若是張世傑再敢多言,他真有將張世傑罷的念頭。
此時的南宋再也經不得百折騰了,想要興盛,必須百同心。
趙庭想要振興南宋,推行新政的念頭不會搖。哪怕有再大的反對聲,他也會執意堅持下去。
一時間,殿大臣眼神恍惚,個個若有所思起來。
而這時,趙庭已是又道:“張世傑上前聽封。”
張世傑心中幾乎已不存著什麽希,腳下麻木地移到殿中,“臣在。”
他的聲音都不再那麽中氣十足。
趙庭道:“朕特設監察省,現擢升你為監察令,監察百!”
張世傑懵了,整個議政殿的大臣都懵了。
本以為張世傑會大權旁落,沒想到,他卻又被封為監察令。這等於是持著百的生死牌啊!
監察令雖然手中沒有軍權,但其權威,甚至不再國務令和軍機令之下。
被皇帝這般信任,以後誰敢小覷張世傑?
張世傑回過神來,驚喜跪倒:“臣叩謝皇恩!”
他不是驚喜自己仍舊握有莫大權柄,而是驚喜於趙庭對他的信任。
此時此刻,他隻覺得自己這些年來為大宋做的犧牲、努力,沒有白費。皇上心裏是都清楚的。
不過同時他也明白,任監察令,以後再想拉攏派係也是不可能了。
監察令監察百,那些個員們誰還敢過於和他親近?
想到這,張世傑心裏不又有些複雜起來。
其後,趙庭又封蘇劉義為副軍機令,協助文天祥統領全國兵馬,坐鎮朝堂。
原參知政事陳文龍、劉黻被封為副國務令,協助陸秀夫主管政務。
蘇泉接任蘇劉義原來的職位,任主管殿前司公事,等於是戌京軍區的司令。
嶽鵬被任命為主管侍衛親軍公事,等於是京師守備司司令。雖然,現在的南宋已經沒有京師了。
其餘所有文臣武將多有封賞,不管實權有沒有變,階總是高了些。
隻是因為改製的事,這些大臣都是心思沉沉,並未出多欣喜。
隻有鐵公子的陳江涵被任命為財務部尚書,仍舊掌管全國錢財,兀自喜滋滋的。
等到封賞完畢,趙庭又道:“因國家危亡之際,律法令暫且不立,國法不變。諸位卿能夠與朕同心協力,上抗元賊,下澤黎民,早日複我大宋浩瀚疆土!”
眾臣山呼萬歲。
完畢,張世傑帶著疑走出列來,“皇上,此役諸多武將有功,如那柳弘屹等,不行封賞麽?”
趙庭道:“朕自有思量,柳弘屹等人,朕需當著三軍將士賜封,以鼓舞我三軍將士之士氣。”
“皇上聖明。”
張世傑不再疑,退了下去。
他剛剛還在想趙庭怎麽沒將柳弘屹等人宣進殿來封賞,原來是這樣。隻道皇上行事真是另辟蹊徑。
但他不得不承認,當著三軍的麵封賞柳弘屹等人,的確比在議政殿封賞要更為有用得多。
雖然說到底,南宋朝廷現在也就數萬軍卒而已。
很快,趙庭宣布散朝,諸臣心事重重地離去。
張世傑以往離開大殿時總有不朝臣過來湊熱乎,可今日,卻是本沒人敢近他的。
他回首看看議政殿,出苦笑,可隨即,這抹苦笑又逐漸灑然起來。
他想著,隻要是為皇上效力,在哪個職位又有什麽區別?為什麽非得要掌兵權不可呢?
他知道趙庭封他為監察令是刻意瓦解他的派係,但他此時心中並無埋怨,有的隻是對趙庭的佩服。
趙庭此舉,是對他的警告,同時,也是莫大的恩寵。要不然,完全可以讓他辭退的。
想到此,張世傑跪倒在地,向著議政殿叩了三下,這才大步離去。
他的背影不再像以前那麽沉重,反而滿是輕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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