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兩個老頭也沒有再要招呼的意思,趙庭對李元秀打個眼,起道:“兩位前輩,朕先告辭了。”
洪無天沒有說話,向東也隻是作揖道:“恭送皇上。”
趙庭剛進來時,他眼中有殷切之,可此時,卻又莫名其妙顯得淡漠許多。
李元秀看不過這兩個老頭的傲慢,微微哼了聲,和趙庭往外走去。
到得外頭,趙庭將門關上。走到知州府裏,李元秀再也忍不住,問道:“皇上何以對那無禮的乞丐這般客氣?”
洪無天和向東兩人,他顯然更瞧洪無天不順眼。當然,也可能是棋逢對手,起了爭勝之心。
趙庭笑道:“洪前輩武功非凡,又是江湖人士,不似公公你這般常年呆在宮中,傲氣出眾也是正常。”
李元秀憤憤道:“可他竟然自稱自己是皇帝,簡直就是罪不可赦。”
他是滿心向著南宋朝廷的。
趙庭道:“洪前輩直言自己是乞丐皇帝,又口口聲聲稱是‘我朝’,這反倒說明他是心坦之人。比起那些如革離君那般暗地裏想要謀反的人,要值得信任得多了。”
李元秀微微怔住,不再說話。
而此時,屋的洪無天和向東兩老也在談。
洪無天笑問:“你這老頭,平日裏總是念叨懷才不遇,這回皇上親至,你怎的反倒擺起架子來,話說到一半便不說了?也沒有向皇帝請求仕。”
向東微笑著,隻道:“你覺得皇上如何?”
洪無天道:“年紀雖小,但自信斐然,心也寬廣,態度謙和,日後當是我宋朝難得的聖明皇帝。”
向東道:“那你這糟老頭怎的不說想要讓你手下的那些小乞丐們加行伍,為國效力呢?”
洪無天著手中棋子,神稍微認真起來,“若是他真能將這雷州治理好,無需我多勸,我們丐幫的弟兄們也會心甘願抵擋元賊。若是他連雷州都治理不好,日後縱是消滅元賊,天下也難太平,我倒不如讓我手下那些弟兄們安安心心的乞討為生要好得多。”
向東又道:“那若是我治理這雷州府呢?”
洪無天輕笑道:“雖然你這酸臭老頭別的不行,但治理政務,自是不再話下。咦……你這意思,還是決定要出山輔佐皇上了?”
“嗬嗬,我這滿腹詩書還是值些錢的。”
向東卻道:“我主去求,皇上怕是不會重視於我。”
洪無天瞬間明白向東的打算,“原來你這老頭竟然還想拿皇上,待價而沽啊!你就不怕等你老死,都沒得機會施展你這滿的抱負?”
向東認真道:“孔曰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要是皇上不重視我,那我寧願永不出仕。”
洪無天輕輕點頭,“你說得倒也在理,隻是老朽剛才看著,皇上對你好似並無招攬之意啊!他問你分田製度為何難行,又問你星星之火何以燎原,你若是將你心中的那些想法說出來,他定然會請你出仕,可你這老家夥心高氣傲,卻是不說。我看他啊,好像心裏也是有些生氣呢!”
向東道:“三國時劉皇叔三顧茅廬請諸葛,行軍打仗我不在行,可若是論到治理朝政,發展地方,我卻自認不在諸葛之下。小皇上若是心懷蒼生,此番沒有得到我的答案,自會再來問詢。若他不來,也隻能說明他對分田之事還不夠重視,對黎民百姓還不夠重視。縱使我為他出謀劃策,又有何用?”
洪無天輕笑著,不再答話,隻道:“下棋,下棋。”
然後兩人又接著對弈起來。
這邊,趙庭剛回寢宮,即對李元秀說:“公公,明日備些水果,再陪朕去向老家裏。”
李元秀不解道:“皇上,還去他家裏作甚?”
他始終對洪無天和向東的傲慢耿耿於懷。
想想,皇上到誰家裏不得到殷勤招待?
可那兩個老家夥,竟是隻泡杯茶,然後再理也不理。那洪無天更是可惡,連跪都不跪,甚是無禮。
趙庭知道李元秀的想法,輕聲道:“公公按朕說的去做就是。”
人到老年,若仍舊傲慢,定然有非同常人的本事。這點,趙庭在前世就有結論。
又是一天過去。
翌日夜裏,趙庭沒有再去房頂發呆,讓李元秀到屋頂看過,得知向東屋中亮著燈,便提著水果,帶著李元秀又著便服往向東的家裏去了。
在外敲門,開門的仍是洪無天。
見著是趙庭,洪無天微微詫異道:“皇上怎的又來了?”
趙庭笑道:“朕在宮中尚無睡意,過來看看兩位前輩。”
說罷他親自提著水果進門,走進屋。
向東坐在席上,見到趙庭到,眼中閃過喜,但並未表出來,隻是作揖道:“老朽見過皇上。”
“前輩無需拘禮。”
趙庭將水果放在案幾上,道:“昨夜匆匆來訪,有失禮數,今日特帶些水果來,還請前輩收下。”
向東也不客套,立刻讓洪無天去洗水果,裏說道:“皇上怎麽又來寒舍了?”
洪無天有得吃倒是沒什麽架子,笑嘻嘻地就拿著水果出去了。
趙庭道:“昨夜聽前輩說分田之事可行卻難行,朕回去思量到深夜,卻沒想到什麽妥善解決的方法,今夜特來請教前輩,請問前輩可有良策?”
原本在趙庭的想象中,有大軍陣,分田製度應該不會過於艱難才是。但這兩天的況卻告訴他,他太過於低估南宋這些貴族豪紳們的蠻橫了。
僅僅是剛頒布分田令的這兩天,就接連有豪紳鬧事。有的聚集家丁坐在田中,不讓農業部的小吏去丈量田土,更有甚者,更是對小吏惡語、棒相向。這些豪紳多數都有關係,朝廷不派軍隊出,府竟然是左右掣肘,連連有員向上邊訴苦。這讓得趙庭和陸秀夫也很是煩惱。
可那些豪紳又沒有做得太過分,派兵鎮,就顯得過於小題大作了。
趙庭說請教,並非是客氣話,而是心裏真沒用什麽好主意。
向東拈著胡須,微笑道:“皇上真想聽老朽拙見?”
趙庭道:“朕誠心求問,還請前輩指點。”
向東卻是又問:“皇上以為,這雷州府貴族們為何阻撓分田?”
趙庭答道:“朕要將這雷州田土平均分配給百姓們,他們的田地到剝奪,利益損,自然阻撓。”
“依老朽看,卻不僅僅如此。”
向東微微搖頭,“這些個貴族們家家戶戶極為殷實,又多有產業,失去些田地,真正損的利益卻並非太大。”
趙庭聞言不沉起來,然後道:“既然如此,朕還允諾百姓會有減稅免稅的政策實施下來,貴族們到的利益損害更小,他們又為何這般劇烈阻攔呢?”
說著,他還從袖子裏掏出陸秀夫呈給他的減稅免稅條例,遞向向東。
向東細細看過,忽地離席跪倒,歎道:“皇上心係黎民百姓,實乃蒼生之幸啊……”
趙庭忙將他扶起來,道:“隻可惜這分田之事阻撓重重,真要實施下去,也不知得到什麽時候。”
向東意會到趙庭意思,知道他是在導自己,也不在意,作揖說道:“皇上,其實依老朽看來,那些貴族們計較的並非真是田土,而是他們的臉麵。”
看過趙庭的減稅免稅政策,他斷定趙庭分田真是在為黎民著想,當下也不打算再藏著掖著。
趙庭聞言,不驚訝,“臉麵?”
向東道:“是也。百姓們將他們當貴族,那是因為他們家有良田前傾,這是朝廷對他們的特殊恩澤。可若是朝廷將他們的田土收回去,那便等於是這恩澤沒了,他們除去家中殷實些,和尋常百姓已無異同。屆時,貴族不再是貴族,他們又如何會肯朝廷將那田土收歸回去?”
趙庭聽向東這麽一說,渾然有種茅塞頓開的覺。
是了,自己想著這些貴族的利益問題,卻沒有想過他們的臉麵問題。
古時候的豪門貴閥,可不就是在家宅大、良田多上現出來的?
收歸他們的田土,他們即便還有其他的生財路數,但也沒法現出超然尋常百姓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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