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爺子出殯當日，天空灰蒙蒙的。

    來送行的人很多。

    下葬後，一黑的傅南岑站在墓地前久久沒走。

    “媽咪，太爺爺還會回來嗎？”小兔兔還不懂死亡的真正含義，趴在葉芙的肩膀上，焉焉問道。

    “太爺爺會在天國看著兔兔和哥哥的。”葉芙鼻子酸得厲害，到現在都接不了傅老爺子去世的事實，明明前刻爺爺還笑著說想喝熬的魚湯，可他還沒喝上魚湯，怎麽就走了呢？

    嫁傅家那些年，爺爺把當親孫一樣對待，無論遇到什麽困難，爺爺總是第一個替出頭的人，給了從未有過的祖孫。

    可這麽一個疼的長輩，從此與世長眠。

    再也不會慈地喊小芙了。

    墓地前，傅南岑邊多了一對老夫婦。

    那是傅南岑的外公外婆。

    葉芙是第一次見到傅南岑的外公，那是南宮家的掌舵人，一位不怒自威的老人，麵相嚴肅，眼神淩厲，氣場強大。

    但傅南岑的外婆卻不是第一次見到，當年傅南岑還是植人時，有次回老宅，剛好遇到了，當時對方也隻是看了一眼，什麽都沒說就離開了，至此後就再也沒見過，之前還以為是老爺子的客人，也沒放在心上。

    今日才知道對方是傅南岑的外婆。

    也不知道這對老夫婦和傅南岑說了什麽，遠遠看著，一點都不像是祖孫，很是疏離。

    “南宮老夫婦隻生了兩個兒，傅總的母親南宮月從小天資聰穎，是天子，也是南宮老先生的指定繼承人，從小還有婚約在，卻被傅總的爸爸截胡了，當年兩人不顧一切地在一起，南宮月為了陪丈夫出差，兩人雙雙飛機失事。”一個聲音在葉芙後響起。

    葉芙回頭一看，是一段時間沒見到的張青青，剪了很短的頭發，襯得五致出眾，但五和上次看起來又不大一樣了，顯然是又在臉上過了。

    “當年南宮老夫婦怪傅家害了他們的寶貝兒，堅持要把傅總帶回南宮家養，傅老爺子哪肯，傅家三代單傳，因為這事，兩家大吵了一架，鬧得很難看。”張青青繼續說道。

    葉芙把兔兔放下來，讓去找爸爸。

    兔兔邁著小短跑了。

    “我聽南宮複說，因為傅總越大，越像他的父親，和他母親幾乎沒有相似之，加上南宮老夫婦的另外一個兒生下了孫子，南宮老夫婦也漸漸和傅家不往來了。”

    葉芙皺了眉，這南宮老夫婦有些過分了，再怎麽說，傅南岑也是他們的外孫，也是他們兒上掉下的一塊。

    “還有重要一點，是傅老爺子和南宮老夫婦私下做了什麽約定，南宮家這些年才沒手傅總的事，現在老爺子一走，怕是以後日子不會很太平。”張青青說到這裏，略帶同地看向葉芙。

    葉芙沒接話，一直看著兔兔，兔兔已經到了傅南岑邊了。

    傅南岑把兒抱了起來。

    傅南岑的外婆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平常活潑不怕生的兔兔一把摟住了傅南岑的脖子，背對著南宮老夫婦。

    知子莫若母，兔兔是嚇到了。

    果然傅南岑說了幾句，抱著兔兔就快步離開了。

    “這個老太太很不好對付，你以後最好不要和打道。”張青青提醒道。

    葉芙轉頭再次看向了張青青，越過，看到了不遠的南宮複。

    南宮家的親戚就來了南宮複。

    他正在和趙瑾談，目時不時看過來，他保養得很好，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男人的魅力四。

    便不像陳放說的那般，不過有句話人不可貌相，葉芙不了解對方，不做評價！

    “葉子，我並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可我也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我月底嫁人了，我們可以把傅總的事翻篇嗎？”張青青正道。

    隻是上了好友的前夫，他們已經離婚，追求所，有什麽不對呢？

    “青青，你真想清楚了嗎？你真的他嗎？”葉芙問。

    張青青確實也沒做錯什麽，隻是們的友再也回不去了。

    “葉子，進了社會之後，我才發現人還是得現實點好，你看陳放富二代，最後還不是一樣為了商業利益聯姻，不重要嗎！”

    “陳放是陳放，你是你，你和他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都是而不得的人，既然無法和的人在一起，那和誰在一起有什麽區別呢！”張青青苦笑道，“葉子，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麽幸運的。”

    “青青，人生大事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南宮複雖然算南宮家旁支，但家不菲，老男人還會疼人，我會幸福的。”

    葉芙聽這麽說，也知道沒什麽好勸的。

    “我結婚你一定要來，當年我們寢室說好了的，要相互給對方當伴娘，其他人我都聯係好了。”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葉芙也不好再拒絕。

    “葉子，還有一件事。”張青青遲疑了下，還是低聲音說道：“我好像看到唐菲了，就在南宮家。”

    葉芙怔了下，還沒來得及細問，傅南岑的外婆來了。

    “大伯母。”張青青和打了個招呼。

    秦臻微抬著眼，隻是斜睨了一眼，微微點頭就算回應了。

    “葉丫頭，談談。”秦臻開口道。

    “葉子，那不打擾你們了，婚禮當天早點來。”張青青對這個未來大伯母心有忌憚，打完招呼就走了。

    “南宮夫人。”葉芙和打了個招呼。

    滿頭銀的秦臻，依舊優雅大氣，隻是那一的優越，實在是讓人親近不起來。

    “說來你能嫁給阿岑，還是我做的主。”秦臻打量著麵前的孩，確實是漂亮，難怪能把外孫迷那樣，“我找人給你們算過命，算命師說你旺阿岑，要不是我要求，親家公還不肯這麽做。”

    葉芙：……

    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還得謝謝你不？

    “這麽久了你也該鬧夠了，現在親家公走了，阿岑得把所有的力都放在事業上，你不要再給他拖後了，孩子都這麽大了，要複婚就早點複婚，不願的話就早點出國吧。”

    葉芙也是笑了，這個南宮夫人倒是直接，不過也好，還怕對方彎彎繞繞使絆子，明著來總比暗地裏使壞強。

    “南宮夫人，這些話你不如去和你那外孫說。”

    “葉丫頭，這人啊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得到了不珍惜，得不到的又追著不放，阿岑這孩子雖然從小優秀，但也逃不過這人，當初是我選的你，現在孩子也有了，我是希你能回到阿岑旁邊，一家人和和睦睦在一起。”秦臻無視了葉芙的話，細長的眉一挑，語氣一轉，“如果你不願，那我會給他重新安排一個知冷暖的人。”

    “您外孫一定很激你的。”葉芙角揚起一抹淡笑，毫沒被對方的話影響到半分。

    秦臻看了眼麵前油鹽不進的人，“那你就不要在阿岑麵前擒故縱，早點離開！”

    “南宮夫人，有一點你要清楚，我現在在這裏，是因為我尊重傅爺爺，至於擒故縱……”葉芙勾勾角，“你外孫勾勾手指頭就來了，還需要我大費周章玩什麽擒故縱！”

    “我現在好聲好氣在這裏和你說話，是因為你是兩孩子的媽媽，要不然以我外孫的條件，什麽人會沒有，當年要不是傅家，你早就家破人亡了，你也不必覺得委屈，阿岑這四年來的付出足夠了。海島上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你這樣的家庭我看的多了，見好就收！”秦臻麵冷了下來，沈家這樣的人家在南宮家這種老牌豪門眼裏，算不得什麽！何況現在沈家岌岌可危，還是靠著傅家在幫襯。

    “南宮夫人，你年紀大，我敬你是長輩，才好聲好氣和你說話，但你要是拿這樣的態度和我流，那我也不必遵循尊老的德。”葉芙以對方的口吻‘回敬’，這口吻學的沒有八分像，也有七分像。

    如果和傅南岑是夫妻，那被說幾句也沒什麽，可現在和傅南岑沒半錢關係，陌生人還想騎頭頂上去，葉芙有那麽好欺負？想給氣，門都沒有！

    “你一個後輩怎麽說話的！”

    “南宮夫人，我還有事要忙，不奉陪了，您自便！”說完，葉芙轉頭也不回的走了。

    *

    傍晚時分。

    天空很應景的下起了綿綿細雨。

    賓客都已經離開。

    墓園一下子變得安靜萬分。

    葉芙也準備帶孩子離開墓園。

    “小芙，阿岑還沒走呢，你去看看他吧。”趙瑾尋了過來，拜托道。

    之前被南宮夫人‘教育’過，葉芙很難不把氣撒在傅南岑的上。

    “小芙，去看看他吧。”葉母從海島趕過來參加傅老爺子的葬禮，眼睛到現在還是紅腫的，對於傅老爺子的孫子暫時也多了幾分寬容。

    “媽咪，你去看看他吧。”

    “媽咪，粑粑好可憐。”

    兩個孩子也異口同聲說道。

    葉芙點點頭，讓他們先回家，去看看。

    從趙瑾那接過了一把黑雨傘，邁步朝墓園走去。

    傅南岑和白天一樣，直直的站在傅老爺子的墓碑前。

    細雨朦朧，他的發和服上落滿了雨珠。

    他的影分外落寞、蕭條。

    直到一把黑雨傘替他擋住了雨水。

    葉芙轉頭看傅南岑，他麵容憔悴不堪，發淩，一雙眼睛紅腫的厲害。

    剛想開口，傅南岑突然了，轉過一把抱住了葉芙。

    葉芙手一晃，手中的雨傘沒拿穩，飄然落地。

    “小芙，我沒有爺爺了……”傅南岑抱住，把頭埋在的肩窩裏，聲音哽咽。

    葉芙沒推開他，的肩頭很快就了，分不清是雨水還是他的眼淚。

    “難的話就哭出來吧。”葉芙遲疑了下，輕輕抱住了他。

    傅南岑把抱得更了。

    這個時候，隻有在的邊，他才不需要藏起他的脆弱，他的痛苦。

    也在這個時候，恨仇都暫時退場了，葉芙鼻子酸得厲害，尤其是聽到傅南岑抑的哭聲，的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雨，越下越大。

    雨中，兩個黑的影相擁，彼此取暖。

    墓碑上傅老爺子的畫像正笑著看著他們……

    *

    傅南岑病了。

    病得很厲害。

    傅老爺子的去世對他打擊很大。

    家庭醫生過來給他做了檢查，特地單獨找了葉芙談話。

    “你的意思是他腦瘤複發了？可離上次手才半年左右。”葉芙臉變了，“醫生，他就是前幾日淋了雨，加上最近沒休息好，怎麽會這麽嚴重呢？”

    雖然之前是恨傅南岑的，但他得腦瘤時那痛苦的樣子讓印象深刻，之前還短暫失明過。

    “隻是有這個可能，還得去醫院做個全麵檢查吧，我現在就去安排。”

    “麻煩你了。”

    送走了醫生，葉芙咬著手指甲，在走廊來回踱步。

    此時的心態和當時來給約翰博士當翻譯時候的心完全不一樣。

    當時傅南岑要是死了，也就死了。

    現在剛經曆了傅老爺子的去世，是真接不了又有人要離開。

    還沒冷靜下來，後傳來了開門聲。

    回頭一看，傅南岑披著睡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這才幾日，他消瘦了不，整個人看著很頹廢。

    “你怎麽出來了？”葉芙皺眉道。

    “小芙，剛才我做了個夢，夢到你帶著孩子們走了，咳咳咳……”傅南岑在見到時，明顯是鬆了口氣，在葉芙走近時，一把抱住了，聲音多了幾意，“小芙，爺爺走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

    葉芙站在原地沒，看他病得這麽厲害，才沒把他推開。

    “小芙，我現在除了你和孩子，什麽都沒有了，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傅南岑的聲音帶了幾分不安，幾分委屈，像是被拋棄的孩子一般，脆弱而又敏。

    “我這幾日不走，等你病好了再說。”葉芙想到他的病，多還是心了。

    本來這幾天就要帶孩子回京市，現在傅老爺子不在了，孩子們也不需要留在雲市了，南宮夫人有一句話說的沒錯，傅老爺子一走，傅南岑是該把心思放在集團上了。

    “小芙，那我希我這病一輩子都好不了……”

    “胡說什麽呢！”葉芙打斷了他的話，有時候真覺得傅南岑稚的，推了推他，“回房休息，別把病氣傳染給了孩子。”

    “那你可以陪著我嗎，我現在一閉眼就夢到你離開，本沒法好好養病。”

    “別得寸進尺了，回房休息！”葉芙掙了他的懷抱，強製拉著他往房間走。

    床，他是上了。

    可拉著的手卻不肯放。

    “就陪我一會兒，等我睡著你再離開。”男人可憐兮兮的請求。

    想到他剛痛失親人，加上生病，就仁慈一回吧。

    看了下腕表：“給你五分鍾時間，一會兒還要去接兔兔。”

    “好。”男人握著的手，慢慢閉上了眼。

    葉芙靜靜地看著他，生病的傅南岑像個缺乏安全的孩子，反倒沒有之前那麽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