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略一沉,立即說道:「皇上,這並不是仙家手段,先前草民曾說過音樂發明之初,其核心就是為了治病,
只是周文王、周武王先後加了琴弦,使五弦琴變為七弦琴,治病的效果大打折扣,才逐漸被人摒棄,最後淪落為聽曲兒賞樂之。」
頓了頓,「皇上、殿下,即便是七弦琴,除了陶冶之外,也能舒緩心,煩躁的時候聽上一曲,可一定程度上減輕抑鬱之氣,這本也是一種治療,不是嗎?
皇上若是不信,盡可讓人去查!」
朱元璋緩緩點頭,又問:「可否展示一下你的仙家手段?」
李青無奈搖頭。
「不能?」
「不,是沒有。」李青苦笑道,「皇上,世上哪有仙人啊?」
朱元璋微微皺眉,「你不老實啊,傳聞你師父張邋遢,是南宋淳祐八年生人,距今已有134年,不是仙人豈能活這麼久?」
「假的。」李青道。
「假的?」朱元璋一臉不信,「傳了數十年,豈會有假?」
李青乾笑道,「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百姓最喜誇大其詞、以訛傳訛,一粒芝麻也能傳西瓜,
不過師父年紀確實不小了,今年七十有三,他既是武師,又是藥師,因此比較朗,
他老人家年輕時不修邊幅,因此得了這個名號,皇上您想,一個渾黝黑,又鬍子拉碴的人,二十歲也有可能讓人誤以為五十歲。」
朱元璋搖頭失笑,「原來竟是這般。」
李青見狀,暗暗鬆了口氣,師父雖然不仗義,他卻不能。
十年的相,還有授業之恩,他豈可做出忘恩負義之事。
朱元璋道,「那也就說無人可長生了?」
李青抱拳,「皇上萬歲!」
「哈哈……」朱元璋開懷大笑,「你這傢伙,拍馬屁卻不讓人厭煩……咱說過,治好皇后的病必有重賞,看你也是讀過書的,到時候給你個大噹噹!」
不是封侯嗎?
李青一臉無語,倒不是貪圖富貴,他原本也沒想過那些,只是朱元璋這變卦速度也太快了點兒,讓他覺得朱元璋的話是一句也不能信。
隨即又釋然了,發了免死鐵券的人朱元璋照樣說殺就殺,信他的話還不如信豬會爬樹。
朱標問道,「聽父皇說,你的琴聲在奉天殿外就能聽到,這是何原理?」
李青面不改,「只是一種技巧罷了,難登大雅,殿下若是興趣,草民不敢有毫保留。」
朱標掃了眼案上奏疏,苦笑搖頭,他哪有時間啊!
自從廢除宰相制后,父皇就沒清閑過,連帶著他也不得閑,這些個閑雅緻的事兒,以後怕也沒機會了。
「方才一曲,孤觀先生頗為勞累,去一旁休息吧!」朱標笑容溫和,「午飯還要一會兒,若腹中飢先吃些桌上的點心墊墊。」
「謝殿下!」
李青走到一旁位置坐下,他是真的壞了,起果盤裡的糕點咬了一口,脆爽口,味道極好。
『咔嚓嚓……』
窸窸窣窣聲音響個不停,跟老鼠食似的,爺倆抬頭盯了他一眼,李青尷尬笑笑,將聲音低了些。
不多時,兩盤點心盡數進了李青肚子。
「呼~」
李青了肚皮,不慨:還是宮裡的東西好吃啊!
朱元璋父子都在忙公務,無暇顧及他,他便趁此機會暗暗恢復真氣。
到中午飯點兒,消耗的真氣總算全部恢復了。
午飯,這次沒再讓李青吃剩飯,三人共宴,飯食不算太盛,也就比昨天多了幾道菜,但口味極好。
李青沒有那種敬畏天子的心理,該吃菜吃菜,該喝湯喝湯,毫不拘束。
填飽了肚子,也沒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李青起,「皇上、殿下,草民先告退了。」
朱元璋詫異道,「下午不彈琴了?」
「一天一次即可。」李青點頭,「不過葯湯還是要一日三服。」
卻在此時,小太監輕聲稟報:「皇上,錦百戶劉強求見。」
「讓他進來。」
李青小聲道,「那…草民就先回去了。」
「不急。」朱元璋笑呵呵道,「那太監值班房氣味兒大,幹嘛急著回去?」
李青無語,心說:知道你還讓我睡太監房?
他卻不知,宮裡面除了皇帝、皇子、皇孫外,本就沒男人住的地方,太醫院雖在皇城,但並不在皇宮,就連太監也只有值班的才住宮中。
朱元璋不讓走,李青想避嫌也不行了。
錦百戶劉強進來,見他也在,且還和皇上、太子共宴,大震驚,但很快就調整了緒,前一步:
「微臣參見吾皇萬歲,太子千歲!」
「起來吧。」朱元璋放下碗筷,「可有要事?」
「皇上英明。」劉強瞧了李青一眼,「臣確有要事。」
朱元璋好似沒注意到,直接道,「講!」
劉強略一猶豫,說道:「今日上午,查出都察院史王海、孫林,禮部給事中李文錄,曾與胡惟庸勾結串聯,現已將人及其家眷押送大牢,請皇上聖裁。」
說著,遞出一封名單,小太監連忙上前接過,轉呈給朱元璋。
朱元璋打開掃了一眼,便道:「先關著,暫不定罪。」
「是。」劉強拱了拱手,「臣告退。」
李青暗暗心驚,胡惟庸都死兩年多了,丞相制也廢除了,怎麼還在查啊?
「想什麼呢?」朱元璋突然開口問道。
李青心裡一激靈,正道,「草民在想治療娘娘的方案。」
他暗暗警惕起來,直覺告訴他,朱元璋讓他一個平民旁聽這樣的事兒,肯定有什麼目的。
但一時間他又參詳不,只好找個託詞敷衍。
朱元璋笑了笑,「你不是想在京師逛逛嗎?咱帶你去周圍轉轉。」
「啊?這……」李青乾笑道,「皇上日理萬機,草民何德何能……」
朱元璋擺了擺手,「無妨,索今日也沒什麼事兒。」
朱標一聽,立馬不幹了,你管這一大摞奏摺無事?
「父皇……」
「以後江山都要給你管理,批點奏摺怎麼了?」
「……」朱標無奈,「父皇教訓的是,兒臣遵旨。」
朱元璋這才出滿意笑容,抬步向殿外走去,李青暗暗苦,朝朱標拱了拱手,滿心不願地跟上。
……
龍輦自皇宮出發,路過皇城時,遠遠瞧見錦衛辦案。
也不知這些員犯了事兒,一個個頭戴枷鎖、腳掛鐵鏈,面如死灰地挪步子,李青暗嘆:在洪武朝當可真難啊!
「他們若不犯大明律,又豈會如此?」朱元璋冷笑。
李青點頭稱是,頓了一下,以好奇口吻問道,「皇上,犯事兒的罪員要是逃了,好抓捕嗎?」
「逃?」朱元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們能逃哪裡去?
再說,逃跑還會連累家人,退一步說,就是誅九族,也很有人能逃的走!
即便真逃走了,活下來的概率也小的可憐。」
「這…這是為何啊?」李青一副好奇寶寶模樣。
朱元璋斜睨了他一眼,「怎麼,你想逃走?」
「不不不。」李青連忙搖頭,乾笑道,「草民還想治好娘娘,榮華富貴呢。」
朱元璋笑了笑,突然道:「你想不想做錦衛?」
「不想……」
「再想想。」朱元璋笑容逐漸斂去。
「……想。」李青心中萬馬奔騰,他真是服了這個老六。
短短兩日就變卦三次,從封侯到大,再到錦衛,職銜越來越低不說,還不給拒絕的機會。
還有王法嗎?
呃…好像人家就是王法。
朱元璋笑瞇瞇地點點頭,「既如此,從今日起,你就是咱的侍衛了!」
連個百戶都不是,你可真行,算了,反正我也不會在這裡待多久,有馬皇后給的保命符在,逃跑並不難,大不了以後改頭換面便是……李青暗暗打著小算盤。
「謝皇上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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