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卿晨覺得自己丟臉了，可是又不能真的讓蘇姚將他抱上去，只能趴在檯子邊緣，作笨拙的爬了上去。

蘇姚笑意更加濃烈，見沐卿晨爬了上來，甚至還壞心眼的手推了推他，再次將他推了下去。

沐卿晨臉紅的更加厲害，可聽到的笑聲，看到朦朧的笑臉，心中的火氣還沒有升起來，就噗嗤一下熄滅了下去，竟然還覺得能讓這樣開懷一笑，他就是再多爬幾次也值了。

沐卿晨第二次爬上高臺，蘇姚沒有再使壞，而是打開食盒，從裡面拿出兩小罈子酒，抱在懷中打開一壇，仰頭喝了一大口。

「姐姐！」沐卿晨心中一驚，「姐姐，喝酒多了傷的。」

「像你這樣的小孩子喝了會傷，我這樣的大人就不會了，再者說，我千杯不醉，二弟你信不信？」蘇姚眼中含著笑意，經過夜的渲染，比白日更加氤氳幾分，將那雙黑沉沉的眼眸籠罩在煙雨霧氣之中，讓人看不清、猜不。

「我……我信了，你不要喝了。」沐卿晨有些著急。

蘇姚再次拿起酒罈仰頭灌了一口，有酒水從角落，滴落在圍著的披風上。

蘇姚低下頭去，用手帕小心翼翼的將酒漬乾淨：「可不能弄髒了我的服。」

說著，小心的解開黑披風，出一素白的菱紗長。

遠黑暗中，楚非衍修長的影靜默的站立著，清冽的眸宛若冰鋒寒刃，冷冷的落在蘇姚上。

名臣有些心驚膽戰，蘇姚和沐卿晨為什麼會出現在此？

若是平時，他還敢幫著蘇姚說兩句好話，可今日是正月十五，對主子來說最特殊的日子，他不敢有毫的逾矩之。

高臺邊，蘇姚站起來搖了搖頭，竟然覺有些微醺，這副子不爭氣啊……

眨了眨眼睛，作輕而仔細的整理著上的，寒風吹來，輕薄的菱紗隨風飄舞，帶起縷縷的寒意。

沐卿晨愣愣的看著蘇姚，反應過來之後，連忙拿起披風想要給披上：「姐姐，這種天氣你怎麼穿著菱紗做的裳，不怕凍死嗎？」

蘇姚搖了搖頭，抬手制止沐卿晨的作：「二弟，今日我需要披白。」

沐卿晨猛地僵在原地，想起被害的親人，微微的咬了咬。

蘇姚將抄寫好的佛經拿出來，放在高臺的邊緣，而後跪在地上，拿出火摺子點燃：「爹爹、娘親，姚兒不孝，未能給你們辦喪事披麻戴孝，甚至連眼淚都不能落於人前，你們英靈未遠，原諒兒不孝。」

沐卿晨跪在後，隨著一同磕頭行禮。

紙張點燃的火映照在蘇姚臉上，楚非衍冷漠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的眼淚掉的很兇，滴滴答答下雨一般的落下來，幾乎都能連串。

他回想起之前見到自己時落淚的畫面，還是覺得眼前的模樣看的更加順眼些。

「爹爹，現在您不用為生計擔憂，不用擔心我和弟弟會死，多留點時間學習扎花燈吧，等弟弟下次想要老虎花燈的時候，就不用嚇唬他老虎花燈會在半夜跳下來咬手指頭了……」

蘇姚說了兩句話，就徹底的說不下去了，伏在地上哭的渾發，好一會兒，才重新跪直，拿過一旁的酒罈，倒了一些在地上，而後將剩下的酒水仰頭一飲而盡。

眼淚是落給心疼的人看的，如今的親人都不在了，哭再多也無人給半字安……

沐卿晨擔憂的看著：「姐姐，我們該回去了。」

「天還早，回去做什麼？」

「你不是說祭奠完親人，就回去嗎？萬一這裡來人……」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春衫袖。」

蘇姚莫名的想起這首詩詞來，死死地捂著口，大口的息了兩聲，才勉強將那撕心裂肺的悶痛下去。

忽然，臉頰上有冰冷的雪花落下，蘇姚迷濛的抬起頭來，仰頭看向夜空，沉了一整天終於開始下雪了。

天空中忽然出現一盞孔明燈，暖黃的燈火飄搖，為夜點綴上一暖意，不多時，一盞盞孔明燈陸續升起，將大半夜空點亮。

蘇姚收回視線，呢喃一句：「二弟，你想看我跳舞嗎？」

沐卿晨遲疑了半晌點了點頭：「年宴上姐姐跳的很好看。」

「呵，那算什麼舞，那不過是阿諛奉承的手段。」

蘇姚站起來，輕輕地整理了一下袖，腦海中回憶著前世的記憶。曾經拍過一部仙俠劇，裡面有一支祭祀舞，據說可以用來告亡靈。

蘇姚雙手合十舉過頭頂，袖翩然落，出雪白無暇的玉臂，面上神虔誠，素白衫勝雪，一舉一都帶著濃濃的悲涼和傷痛，彷彿訴說著自己的不舍和哀傷。

輕輕地跪地叩拜四方，每一跪都用盡全力。

雪花越落越急，在白雪中起舞，整個人越來越輕靈，越來越明，彷彿要和天地融為一。

漸漸地，天地彷彿回應了的舞蹈，勁風掠過，將快要落地的雪花倒捲起來直飛升天。

名臣忍不住驚呼一聲，這世間真的有魂魄，真的能夠會生者的悲傷嗎？

楚非衍眼神震，手指無意識的握拳，蘇姚的作在他眼中漸漸地慢下來，卻是異常的清晰，清晰的甚至能夠讓他看到雪花掠過擺的弧度。

蘇姚腳尖落地，分明寂靜無聲，可他耳邊卻響起年宴大殿上聽到的鼓點，一道道鼓點相連，奏響一曲靈安魂的頌歌。

漸漸地，蘇姚上的悲傷消失，面上帶起一笑意，笑意淺淡，卻滿是和暖意，彷彿親者亡魂真的看到了的舞蹈，回應了的告。

舞完最後一段，輕輕的跪在地上，再次叩首。

沐卿晨愣愣的看著蘇姚，滿面震撼，他驀然理解了為什麼蘇瑤說年宴上的舞蹈算不上舞，因為那個時候的，本沒有靈魂。

蘇姚起乾淨了眼淚，已經半醉，剛才的舞蹈更多的是憑藉的本能，本不記得是怎麼完的了。

抱起另外一隻酒罈，打開遞給沐卿晨：「來，這個給你喝。」

「姐姐，我不會喝酒的。」

「誰天生會喝酒，還不是喝著喝著就會了？來來，別客氣。」蘇姚說著，直接攬過沐卿晨的脖子，作強的給他向下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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