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伯承把李錦一留給姜止的東西，遞到桑媽手里，跟桑媽囑咐，等姜止醒來的時候，及時把東西給。

桑媽道：“放心吧，帥，我都記得。”

代完，楚伯承又匆匆趕去軍政府。

他忙到極致，也疲憊到極致。

可太多的事在等著他，他一刻也不能歇。

等再來醫院看姜止的時候，楚伯承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他在來醫院的路上，不知不覺在車里睡著了。

何副也沒有喊醒楚伯承，而是拿起一件軍大，直接披在了楚伯承上。

楚伯承平時很警覺，在外面沒有人能近他的。

可他都沒察覺出何副靠近，可見已經疲憊到極致。

何副吩咐人在周圍悄悄戒備著。

不知不覺，天就暗了。

楚伯承睡了一下午。

察覺到自己睡了很久，楚伯承嗓音又啞又沉，“怎麼不醒我？”

“帥，這幾日你忙得連軸轉，每天休息的時間不過三四個小時，好不容易忙完，還是先歇一歇比較好。”何副走到車后，拉開車門，“帥放心，這幾日我都留意著姜小姐的狀況，桑媽把姜小姐照顧得很好，姜小姐也沒怎麼哭過了。”

楚伯承不信姜止能在這麼短時間就能恢復如常，他蹙眉，“你確定？”

何副頓了頓，“姜小姐確實沒怎麼哭過，也正常吃飯，正常睡覺，只是...”

“只是什麼？”楚伯承一顆心猛地揪。

何副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描述，反正姜小姐現在好的，聽桑媽說，姜小姐看了李錦一留給的東西之后，就沒那麼傷心了。”

楚伯承下車，上樓直奔姜止病房。

推開門，室一片暖烘烘的。

他向床的方向。

姜止一寬松的病號服，正倚靠在床上，打理著針線。

旁邊桑媽搭手，幫姜止把理好的線團放在小籃筐里。

姜止很專注，并沒有察覺楚伯承來了。

直到楚伯承坐在床邊，才抬頭。

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姜止道：“阿哥，你來了。”

狀態確實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然而楚伯承心里莫名發慌。

他本該問問姜止對李錦一的事，是怎麼想的，然而前幾日姜止哭的那樣厲害，他一下就打消了問的念頭。

“這幾日軍政府那邊事太多，我不開過來，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楚伯承拉過的手，輕輕握在自己掌心里。

桑媽拿起水壺，悄悄離開病房。

姜止將自己的手出來，隨手輕輕了前的紅布。

布的質很好，是前幾日姜止托桑媽買來的。

這是布匹行里最好的料子。

許多大戶人家若是自己找繡娘做嫁，都會用這種料子裁制。

布匹喜慶的紅泛著淡淡的金，在的照耀下會更加彩奪目。

輕輕把紅布折好，“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楚伯承沒察覺到姜止刻意的疏離，他了的小臉，“氣還是不太好。”

姜止躺下，“阿哥，我有些困了，想睡一會兒，你有事就先去忙。”

“我暫時沒有什麼事需要忙。”楚伯承道，“你睡，我就在你旁邊守著你。”

姜止了，道：“阿哥。”

“嗯？”

“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我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我出院之后，我再跟你講。”

“好。”楚伯承給蓋了蓋被子，“睡吧。”

姜止背過，輕輕閉上了眼。

睡了很久，楚伯承本想等醒過來，再陪一會兒，但因為臨時有事，他在姜止還在睡的時候就離開了。

姜止也沒有問楚伯承去了哪里，而是拿起床邊的那塊紅布和針線，低頭開始裁制裳。

桑媽手里捋著金線。

瞧著姜止的手藝，不夸贊道：“姜小姐年紀輕輕，針線活就做的這樣好。”

姜止笑了笑，“是嗎？”

“是啊，瞧這針法，很細致，您這是要做什麼裳，還挑個喜慶的大紅。”

姜止在制嫁。

自己的嫁。

想到李錦一給寫的那封信，姜止眼眶慢慢紅了。

眼里升起一片水霧，姜止趁著桑媽不注意，趕把眼淚掉。

然后間的酸一直往上涌，姜止極力忍耐著，把桑媽支開，抱著那塊紅的布，蜷在床上小聲哭著。

等桑媽回來，姜止已經睡著了。

桑媽試圖把那塊紅布從姜止手里拿出來，可姜止攥得太，一拿，險些把姜止吵醒，索任由姜止抱著那塊紅布睡。

過了幾日，姜止住院的消息被楚伯寧知道了。

楚伯寧著急道：“住多長時間院了，怎麼都不告訴我？”

急匆匆穿上服，楚伯寧就要跑出去。

喬

寅拎著領，把人拽了回來。

楚伯寧穿的跟球一樣。

在空中轉了個圈，被迫跟喬寅大眼瞪小眼，怒道：“干什麼？”

喬寅無奈道：“喬太太，你最近脾氣可真是愈發大了。”

“你這樣拎著我，阻止我去找姜止，那我肯定生氣啊，撒開我，討厭！”楚伯寧拍他的手。

喬寅摟著腰，“你先別急著去，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楚伯寧懷孕之后，確實脾氣大了。

不僅脾氣大，也越來越沒耐心。

再加上喬寅慣著，在家里跟個山大王似的。

一旦遇到什麼不順心的，就開始耍小子。

喬寅把抱起來。

楚伯寧嚇得勾住他脖子。

他在楚伯寧發怒的前一秒，說道：“李錦一死了，姜止住院，恐怕跟這件事有關。”

楚伯寧愣住，片刻后，難以置信道：“怎麼可能？”

“八九不離十。”喬寅沉聲道，“你如果去看，盡量不要提關于李錦一的事。”

楚伯寧覺不過氣，“什麼時候的事？”

喬寅道：“我也才得到的消息。”

“我知道了，去看姜止的時候，我一定不跟說關于李錦一的事。”楚伯寧眼睛微紅。

還記得兩年前，在姜止被吳羽綁架，命懸一線的時候，是李錦一救了姜止。

姜止離開川城，在四奔走的時候，又是李錦一在默默陪伴。

對姜止來說，李錦一就是親人一樣的存在。

楚伯寧很難想象，姜止現在會崩潰什麼模樣。

可去了醫院之后，姜止的狀態，出乎楚伯寧意料。

過窗戶灑進來，描摹著姜止平靜的臉。

低頭著服，視線很專注。

楚伯寧在姜止上，看不到任何悲傷和痛苦。

余之間，看到桑媽正端著一盆熱水從走廊那頭過來。

悄悄關上門，楚伯寧攔住桑媽，詢問著姜止的近況。

桑媽嘆氣道：“姜小姐哭了一陣，后來慢慢好了，現在也正常吃，正常睡，就是相較之前不太說話了。”

“那這幾天呢，還好嗎？”

“好的，每天一醒來就是做針線活，有時候我瞧著姜小姐悶得慌，也拉著話幾句家常，姜小姐多也說幾句。”

楚伯寧踮腳，從窗戶外面往里面瞧。

姜止的氣確實好的。

微微松了口氣，然后推門進去。

桑媽跟其后。

姜止聽到靜，抬頭過來，見到楚伯寧，笑道：“你怎麼來了？”

楚伯寧故作輕松道：“這不是聽說你了風寒住院，特意趕過來瞧瞧你。”

把手里的布放下，姜止道：“你還懷著子，就別跑來了。”

“沒事，我正好也要做個檢查，順便過來探你一下。”楚伯寧視線落在枕邊的紅布上，“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姜止笑了笑，“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姜小姐，手吧，了那麼久，手心出汗會把布弄臟。”桑媽將擰好的巾遞給姜止。

姜止道謝后接過。

和楚伯寧聊了一會兒。

楚伯寧忍不住了，支吾道：“我聽說了一件事。”

姜止表和，“什麼？”

咽了咽嚨，楚伯寧言又止，“就是...”

姜止笑意淡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

“真的？”

“嗯。”

楚伯寧稍稍松了口氣，道：“瞧你最近在醫院悶的，正好我在家也沒什麼事，這幾天我過來找你。”

“找我干什麼？都說了我沒事。”姜止失笑。

楚伯寧道：“當然是因為悶得慌，才過來找你啊，家里規矩嚴，傭人跟我也說不了幾句話，喬寅平時也忙，那我肯定來找你解解悶。”

姜止笑著說好。

之后的幾天，楚伯寧每日都準時過來。

不擅長針線活，就代替了桑媽的工作，幫著姜止理線。

布是紅的，線是金的。

姜止的服，慢慢有了形狀。

楚伯寧好奇瞥了兩眼，隨后若有所思道：“我總覺你在嫁啊。”

大紅，金線，配在一起喜慶又華麗。

只有大婚的時候才會有的裝扮。

姜止邊著服，邊道：“被你看出來了，這確實是嫁。”

“你跟阿哥好事將近了？”楚伯寧下意識就往這方面想。

姜止笑了笑，沒有回應。

視線恍惚了一瞬，又很快恢復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