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顧明東平日里不顯山不水，他也知道老顧家最厲害的就是這位隔房的叔叔。

《數理化自學叢書》多難買呀，結果阿東叔早早的就買到了，還能分給他們家用。

顧建國瞧了他一眼，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看向老一：「阿勇，你呢？」

顧勇是家裡頭老一，從小要麼是聽爹媽的，要麼是聽大哥的，顯得沒啥主見，這會兒他有些猶豫起來。

他媽卻有些想法，低聲說：「阿勇讀書比阿軍強一些，要不讓他去試試，不也就是耽誤兩個月的功夫。」

說完推了兒子一把。

顧勇就說：「我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可以試試。」

顧建國點了點頭，又看向兩個孫。

還沒等們說話，王搶著話茬說：「爸，高考這樣的事兒讓阿勇去就好了，小芳小薇也不小了，真要去讀了書豈不是了老姑娘，到時候可不好嫁人了。」

顧芳臉一白，低下頭不說話了。

顧薇卻衝出來說：「阿爺，我想參加高考。」

「瞎說什麼呢，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王瞪了眼兒。

顧薇堅持道：「我跟小北姑姑差不多大，怎麼就不能去讀書了，要是考中了大學出來就是工人，到時候難道還愁嫁人？」

「你拿誰比不好，拿他們家兩個比。」王冷哼道，「你看看小西都幾歲了還不嫁人，十里八鄉誰不笑話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爸，要我說孩子就不能多讀書，他們家小西小北就是把腦子讀壞掉了，這麼大年紀還不嫁人，害得我們家小芳小薇都不好說親事。」

顧建國臉一黑：「你也是當人嬸子的，有你這麼當長輩的嗎？」

雖說老顧家兩個閨都不結婚的事，在附近也傳得不太好聽，但顧建國護短，聽不得別人在他面前說三道四。

王扭過臉：「們倆也沒把我當嫂子，瞧見我笑臉都每一個。」

顧三嬸原本懶得跟這個媳婦說話，這會兒也忍不住了：「我呸，你自己幹了啥事兒自己不知道嗎，們倆不給你好臉那都是看衛國的面子，要我見著你就掉頭走。」

「小芳小薇，別聽你們媽的，才是腦子壞掉了，整天稀里糊塗，你們要聽的一輩子那才真玩蛋了。」

被婆婆噴了一臉，王一時下不了臺，下意識的看向自家男人。

顧薇也看向親爹：「爸，你同不同意我們倆參加高考？」

顧衛國瞥了眼媳婦，只問：「你倆有把握嗎？」

顧薇心底也沒譜，但知道這樣的好機會抓不住，讓它從指尖溜走的話，自己肯定會後悔一輩子。

毫不猶豫的點頭：「我會全力以赴的。」

相比起唯唯諾諾瞻前顧後的顧勇，顧建國倒是很喜歡這孫的氣勢，頓時笑道：「好，有志氣，這才像是我們老顧家的兒。」

王臉一白：「爸……」

顧衛國卻已經下了決定：「總共也就兩個月，孩子想去，就讓他們試試，耽誤不了什麼事。」

顧薇頓時笑開了花，手推了推旁邊的姐姐，顧芳也忍不住出輕鬆的笑容來。

事兒就暫時這麼定了。

結果剛出顧家的門，王手就要打兒，顧薇飛快的閃開：「爸，你看媽。」

顧衛國瞪了眼妻子：「瞎鬧騰什麼？」

王忍著怒氣，轉說：「衛國，你真答應讓們去參加高考？」

「剛才不是說好了嗎，才兩個月的時間，孩子願意長進是好事兒。」顧衛國知道王收了刺激容易發病，所以劃算好聲好氣。

王卻說：「們兩個孩兒讀什麼大學，讀再多書還不是得嫁人生孩子，書讀多了心就野了，到時候還能聽我們的話嗎？」

顧薇握拳頭：「媽，說來說去你還是怕我們不聽話。」

「我也是為你們著想。」王繼續說，「你們瞧瞧顧明西那丫頭，有工作是工人又怎麼樣，年紀一上去哪兒找得到好人家，前幾年上門說親的是什麼樣的，現在又是什麼樣的？」

「等上個大學耽誤到三十，別說好小夥子了，死了媳婦的鰥夫都不能要。」

顧薇板著臉道：「我覺得小西姐過得好，比咱們生產隊那些早早嫁人的好多了。」

心底甚至恨恨的想，寧願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樂意聽親媽的。

王怒道：「衛國你瞧瞧，這還沒去讀書就被帶壞了，真要是讀了書還了得，那不得飛到天上去，將來我們還能指上們？」

「小芳，你來說，你也要學你妹考大學嗎？」王哭道，「我們可是說好的，等你到了年紀就招婿，到時候為老顧家傳宗接代。」

顧薇翻了個白眼，嘀咕了一句：「又來了。」

顧芳顯然也是不願意的，但子比妹妹順許多，只低著頭不說話。

王見們不答應，又鬧道：「你們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如今倒是嫌棄我這個當媽的，什麼考大學，你們就是想離開上河村，將來不給我們養老。」

顧衛國見越說越不像話，厲喝道：「夠了，別說了。」

「憑什麼不說，我辛辛苦苦養了他們一十年，現在拍拍屁就想走人，我呸，做夢！」

顧芳忽然抬頭道：「媽，不管在哪裡，我都會給你們養老送終的。」

王卻不聽：「那你就別去參加勞什子高考，乖乖的留在上河村招婿，給我生一個孫子才是正經事兒。」

顧芳有一瞬間的恍惚，一直以來，家裡頭三個兒，是最偏的那一個，王對也是有幾分疼在的。

但是現在，心底卻覺得，在母親的眼中自己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能幫生下姓顧的孫子的工。

顧衛國被鬧得頭疼，尤其是王的聲音越來越大，周圍都開始有人看熱鬧。

終於，他一把拽住就往家裡走：「別再給我丟人現眼。」

顧芳擰著眉頭：「你說媽會答應嗎？」

「管會不會答應，反正阿爺和爸答應就。」顧薇冷哼道。

一家四口離開，看熱鬧的人也散了。

人群中，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看著這一幕，忽然轉跑了。

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老顧家，進屋就死死抱住顧明北的腰不說話。

顧明北一愣，溫的笑道：「小婷，怎麼了？」

顧婷只是摟著不說話，顧明北也不推開，任由這麼抱著。

許久，顧婷才抬頭問：「小北姑姑，我媽為什麼會這樣？」

顧明北張了張，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道：「你媽生病了，所以才會這樣。」

顧婷年紀不大，心思卻十分徹：「不是的，就是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大姐和一姐。」

「就是重男輕，只喜歡兒子，說了，自己沒本事生不齣兒子來，就怪到我們幾個頭上了。」

顧明北嘆了口氣，顧婷從小被顧三嬸帶著長大，顧三嬸疼孫，對兒媳婦卻不滿的很，在孩子面前也總忍不住要念叨。

長此以往，顧婷跟王之間的母之所剩無幾。

「不過沒關係，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顧婷如此說道。

了眼角的淚珠，抬頭說：「小北姑姑，我要回家幫做飯啦。」

等孩子走了，顧明北忍不住嘆了口氣。

顧明西下班回來，進門就瞧見妹妹嘆氣的模樣，頓時問道：「這是怎麼了，唉聲嘆氣的。」

顧明比將方才的事一說，憂愁道：「也不知道衛國嫂子會不會攔著小芳小薇高考。」

「管呢，只要三叔和衛國哥答應，鬧翻天也沒用。」顧明西冷哼道。

最不待見這樣的人，明明自己也是人，偏偏還要重男輕，連自己親生的骨都作踐，可憐又可恨。

顧明西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神兮兮的拿出一樣東西來：「小北快看，這是什麼！」

顧明北抬頭一看，面驚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