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火爐來說，現在福海地區有兩種爐子，一種是城裡人用的蜂窩煤爐子，一種是漁民、農民們自己用鐵皮桶打造的土爐子。

蜂窩煤爐子跟王憶帶過來的爐子一樣，都是由鑄鐵打造，不過它不像22年這種分段式火爐先進、科學，它造型簡單桶狀，桶面直徑三十來厘米，桶高五十多厘米，桶能放三塊蜂窩煤。

這種爐灶簡潔、利落、移方便，但有個致命缺陷，生爐困難。

蜂窩煤爐子需要用柴禾引燃、慢慢燃起，或者到別人家爐子上把一塊蜂窩煤燒紅，用鐵筷子夾出放爐做火引子。

而且這種爐子的使用要特意控制火候，不然很可能會發生不用火時它燒的正旺，需要火旺時它已經沒火了這種況。

當然控制火候對於現在城裡人來說是必備技能，使用時打開風門，不用火時關閉，只留上一小風。

用過這種爐子的都知道，因為要保證風所以在放蜂窩煤的時候得對準煤眼，否則容易憋死火。

蜂窩煤爐子有諸多缺陷，可依然是農民可而不可及的東西。

農民要麼用磚砌的土爐子，要麼用鐵皮桶打造一個爐子。

像天涯島社員們所接到的爐子都是鐵皮桶土爐子，王憶春天那會冒了還用過。

這爐子的爐膛要用爐渣快、黃膠土、鉸碎的頭髮和泥起來，口要小、肚要大，這樣爐子火才旺。

城裡用蜂窩煤，鄉下就得用煤餅子、煤糕之類，甚至晚上要用煤泥封爐。

煤泥就是用煤面和燒土攪拌，和的不幹不稀，晚上塞進爐膛里，再用煤釺子從中間扎個眼，目的是上下通氣，防止憋死煤。

這樣第二天早上要用爐子得需要『通爐子』，就是用煤釺子使勁攪和碎裡面已經燒乾的煤泥。

煤泥碎裂落下，但會騰起一道爐灰，為此講究的人家還準備個爐窖小門簾，否則爐灰一起，家裡頭是灰頭土臉。

社員們已經習慣了使用這種土爐子，他們覺得爐子肯定得有泥來糊爐膛，哪見過純金屬的爐子？

王憶今天就讓他們見識了。

這爐子用途比土爐子更廣泛，不配了一口鍋可以做飯，裡面還給配了個小烤箱——

只是一個著爐膛的鐵盒子，可以放花生、紅薯、土豆之類，能烤的通且乾淨。

王憶引導給社員們看火爐里的小烤箱，社員們明白它用途后更是連連讚歎：

「王老師我沒有文化啊，我也不知道該咋評價這工業品，只能說個牛！」

王向紅笑呵呵的說：「認清自己的不足，就要去彌補、去進步，知道自己沒有文化，那晚上去了王老師的夜校好好念書，好好學知識！」

「那隊長你來說說這爐子呀。」有人起鬨。

王向紅臉上的笑容凝滯了。

他低頭看了看這爐子，說道：「這個爐子，太、太爐火純青了！」

一聽隊長用了語，社員們無話可說。

勞力們趕到，開始兩人一件的往祠堂前搬運火爐。

「全搬下來嗎？」王東寶問道。

王憶說道：「不，留下角落裡那幾臺爐子在上面，還有給別人家裡準備的。」

李老古家、金多有家、回學家、陳進濤家、曹吉祥家等等，這些人要不然給他幹活、要不然給過他恩惠，王憶平日里總會額外幫襯一下他們，讓他們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勞力們化為螞蟻，排隊列將火爐愉快的送到了祠堂前面擺放了起來。

商品則送門市部，而船漆之類的東西則要送生產隊的倉庫里。

很快，船艙里只剩下蓋在篷布下的水泥和擋起來的糧食。

王向紅回到門市部里開始例行廣播：「全社員請注意，全社員請注意了……」

火爐的消息迅速傳遍全島。

本來墾荒已經乾的渾沒什麼力氣的社員們聽到生產隊要給家家戶戶分新式的鐵爐子，他們頓時又有力氣了。

特別是回來的強勞力們把爐子的況講解出來。

聽說這爐子還帶著烤箱、帶著鐵鍋，從未聽說過有這樣好爐子的社員們更是熱沸騰。

很期待。

王憶把複印的天涯島地圖拿出來，這上面有他據22年天涯島上農田分佈而做出的田地墾荒規劃圖。

他去給王向紅，讓王向紅按照這規劃圖領著社員們進行墾荒。

如此一來就不會白費力氣，事半功倍，效率可以提高許多。

正好也快到下工時間了。

考慮到今晚社員們還要撐起爐子、生火試爐子，王向紅便廣播著提前下工。

社員們扔下農——反正島上沒有小小，這些工留在工地上就行，明天上工來了拿起繼續幹活，不用費事的一遍遍帶進帶出。

他們顧不上收拾一的泥土和乾草，紛紛來到祠堂前準備領火爐。

現在有了手章，王向紅便讓他們用手章排隊，然後回家去收拾衛生：「不用都圍在這裡，我數過了，爐子是正好的，誰家也不了！」

社員們太好奇了，不願意離開，紛紛說：「待會還要安起爐子來，肯定折騰一煤灰，所以現在先不收拾衛生了。」

「就是，現在洗手洗臉待會還得洗，浪費水。」

王向紅沒轍，一看社員們這麼積極只好揮揮手讓他們上來開始列隊領爐子。

社員們排上隊，期待、開心又煩惱：

「家裡沒有煤了，今晚沒法燒爐子啊。」

「我家裡還有幾塊煤餅子，你去我家，燒我家爐子先看看啥樣。」

「唉，有好爐子咱也燒不起煤，太貴了吧？」

「那沒辦法，燒得起煤的只有吃商品糧的，他們的家庭每月都有60公斤的購煤指標，可以每個月去煤場買……」

「60公斤啊，吃商品糧還是好……」

「沒怎麼好，咱隊里一百斤煤那是免費給供應，城裡的煤要自己花錢買，你以為他們就家裡都有錢、都捨得買煤？」

前面的人已經領到爐子了，打開爐子上的紙殼子一看，裡面爐子和鐵鍋出面容。

立馬有人圍上去看：「真好，這鍋的鐵口很好啊，你們看這個花紋，這是好鍋！」

「嘿，這爐子可以燒蜂窩煤吧？」又有人看過爐膛造型之後說道，「咱們也可以跟城裡人一樣燒蜂窩煤呀。」

「能燒蜂窩煤最好，水屯公社管委會的會計胡達富很會算賬，他算過了，散煤煤餅、煤糕、煤球燒起來都浪費，只有打蜂窩煤燒才能節省、合算……」

王憶安排教師領走學校的火爐，去給教室裝爐子。

這火爐很簡單，它是一的，只要放好位置接上煙囪即可，煙囪豎起再用個轉換頭橫吊，吊在屋樑上，通過窗戶出去。

徐橫看了看窗戶玻璃，搖頭說道：「得把玻璃切開個，沒有玻璃刀啊……」

「有。」王憶從兜里掏出一把小玻璃刀扔給他，「跟社員們說一聲，誰家要切開玻璃過來說一聲就行，徐老師你去給他們切。」

徐橫點頭。

教師們各有所。

祝晚安拿著尺子丈量了煙囪口徑，又核算了高度，孫征南扶著上窗檯站定，很快在玻璃上畫出了開口區域。

這樣徐橫再翻上窗檯，手中玻璃刀麻利的轉，玻璃上便多了個開口。

煙囪吊裝過來，正好進去通到外頭。

王憶鼓掌：「幹得漂亮！」

從一年級到五年級，還有辦公室，六個房間六臺火爐。

聽濤居有牛熱哄哄的火炕，所以用不著火爐，反而裝一臺火爐占空間。

學校這裡的火爐裝好了，王憶去社員們家裡檢查，檢查一氧化碳報警的安裝位置，再就是看看誰家需要玻璃刀割玻璃。

他把況跟社員們說了說。

社員們疑道：「為什麼還要割玻璃？」

王憶笑道：「你們真是傻了，不割玻璃煙囪怎麼通出來？總不能大冷天開窗把煙囪出去吧？這樣怎麼保暖？」

社員們說道：「那也不用割玻璃呀，你看這不是有紙殼子嗎？把玻璃卸下來，裁剪個紙殼子塞上去，紙殼子開個空不就可以捅出煙囪去了嗎？」

「等以後天不冷撤掉爐子了，再把玻璃給鑲回去嘛。」

王憶一愣。

對啊。

不用割玻璃啊！

徐橫那傻鳥，缺乏勞人民的智慧！

火爐很容易便被搭建起來，社員們找了小鐵桶、罐頭瓶子之類的瓶瓶罐罐，然後用細鐵圈起來吊在煙囪接。

這是防煙水滴落的。

王憶知道他們這是多此一舉了，他帶過來的煙囪質量很好，兩節前後可以嚴接合，不會有煙冒出來也不會有煙水滴下來。

他去了王向紅家裡，王向紅這邊已經把爐子燒起來了，他家去年也剩下了一些煤餅，今天正好用上。

煤餅這東西就是煤渣混合燒土攪和均勻以後攤放在地上做的，跟一塊塊餅一樣，用的時候整個放進去，這樣耐燒。

看到王憶進來，秀芳高興的笑道：「王老師，你帶過來的這爐子好，很好使，生火太簡單了，扔進去幾塊柴火用樹葉引燃了，再放進煤餅就生起來了。」

王憶說道：「生火不都是這樣嗎？」

王東方說道：「怎麼可能，以前那爐子可麻煩了，要準備舊報紙點火，然後加上細碎木柴引燃，這樣燒起來后再加大塊的木柴，最後才能加煤塊。」

「這樣生火至需要半個鐘頭，一個弄不好就弄得家裡濃煙滾滾，嗆的人一臉灰！」

王憶說道：「那是你們做的爐子下面通風能不好。」

兒子兒媳婦忙活燒爐子，王向紅在喝茶。

他讓王憶坐下，王憶擺擺手說：「我過來檢查這個一氧化碳報警，你們安裝好就行了，我不坐了，你們趕做晚飯吧，天都黑了。」

王向紅樂呵呵的說道：「今晚不做飯了，燒爐子然後烤紅薯。」

王東方立馬說道：「對，用爐子烤紅薯比蒸出來的好吃，以後家裡也能自己烤紅薯了。」

王向紅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

王東方無奈的說：「爹啊，是你先說要烤紅薯的。再說我也不只是就知道吃呀，我還知道打井呢，防空島已經打起四口井來了！」

防空島在22年已經被利用起來了，是最早被承包出去的島嶼之一，因為那地方周邊海域適合搞網箱養。

有人生活就得有淡水、就得有水井。

王憶去22年空登島看過井道位置后便在82年這邊做了標記，讓打井隊去打了井。

他問道：「四口井都出水了？」

王東方笑道：「對，都出水了，以前防空島挖防空的時候我聽說就有部隊上去找過水井，結果沒有打出水來，還是王老師你厲害，隨手畫個圈就能出水。」

王憶說道：「嗯，我是神仙嘛。」

王向紅說道：「我尋思著明天上午去送水泥，你去不去？去的話我等等你。」

王憶說道：「算了，我不去了吧，別等我了，我還得上課呢。」

王向紅說道：「今晚也有夜校的課程是吧？行，秀芳你趕放上紅薯，烤了快點吃飯，咱一家子都過去上課。」

現在隊里四十歲以下的人不管男，晚上都會去學校聽課。

不多學，就是學個認字、學個算。

算是掃盲了。

路燈已經亮起來，王憶在生產隊的主島上轉了一圈之後，家家戶戶都燒起爐子來了。

沒有煤的人家燒柴火，反正有了爐子後面用爐子蒸飯炒菜，柴火又用不上多了。

今晚家家戶戶燒爐子不是因為社員們心急，有了爐子趕用上，其實主要原因是冬后家裡氣太大，這兩天冷空氣南下，屋子裡變得又又冷，得趕生爐子去去氣。

他又上小離島看四組社員家裡一氧化碳報警的安裝況，同時他給小爺捎帶了點瓜子花生、餅乾。

王真剛一個勁的擺手：「吃不上、吃不上，六子給我從滬都捎啦！」

王憶也擺手：「吃不上你分出去，小爺你烤紅薯吃吧，烤紅薯好吃，我先去招弟家裡看看。」

黃小花兩口子也把爐子燒起來了，還把鐵鍋刷洗之後倒了點油試著炒菜了。

很簡單兩個菜，大蔥炒蛋、紅辣椒干煸豆腐，滿屋子的香氣。

但這已經是漁家的稀罕菜，飯桌上還擺上一個酒瓶，是黃小花給他男人打的一燒。

一大家子人圍著桌子準備吃飯，吵吵鬧鬧、歡歡喜喜的像過年一樣。

看見王憶上門，一家子趕招呼他。

王憶說道：「我吃過了、吃過了，你們吃就行了。」

「喝一口吧，」黃小花的男人王東傑給王憶拿酒杯，「不過不是好酒，是一燒。」

王憶問道：「還喝一燒呀？」

王東傑笑道：「喝一燒還不滿足？這不年不節的能喝上酒在以前想都不敢想，以前過年我都捨不得打上半斤一燒！」

他母親坐在椅上心滿意足的說道：「跟以前那苦日子比，現在日子是泡里了。看看這桌子這椅子，看看那一套套新被新褥子還有裳，今天家裡又有了這鐵爐子！」

「嗨呀，我活一輩子，沒想著家裡還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