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他的預料，石家父子一聽他的邀請紛紛起了膛，就連石葫蘆的背都不那麼駝了。

石德路下意識的了問道：「王老師，你是可憐我，所以……」

「別說瞎話。」王憶笑著打斷他的話，「你這是說什麼呢？我確實有合適的活攤派給你，這是雙贏的活！」

石葫蘆趕給兒子使眼：「王老師就是有意拉你一把，你還不趕抓住這機會！」

石德路顯然心，他再次說：「王老師，我謝你，你真的像咱們社員說的那樣，人品好、心眼好，你跟王隊長一樣都是——都是天大的好人！」

「可、可是你看……」

他低頭看看自己收在圍里的萎雙，後面言又止。

王憶笑道：「哎呀，石同志，我剛誇了你樂觀又積極，你怎麼又開始矯起來了？」

「你不用管你的，後面我給你在我們磚窯廠單獨開個工作間，你負責雕磚坯！」

石德路問道：「紅磚也有雕刻嗎？它不像瓷磚一樣觀，雕刻以後可以上彩，可以很清晰、很明顯的看到圖紋。」

王憶說道：「紅磚當然可以有雕刻，主要是為了給咱們磚窯廠的產品增加一點競爭力。」

「現在這種競爭力還現不出來，你等過幾年，市場經濟開始發力，就能看出不一樣了。」

「再就是我們承包下防空島以後，裡面多，我們的技總工說或許可以試試燒瓷磚。」

「到時候如果要燒瓷磚，那你描繪彩繪的本領就可以起到更大作用了。」

石德路笑道：「行，我學習能力不錯，到時候即使我的本領不夠用了，我也可以學！」

王憶說道：「那就先這麼說定了，你把手頭上的活忙一忙，忙完了咱們磚窯廠差不多開工了，到時候你過去上班。」

後面他跟父子兩人隨意的聊了一陣，喝了三杯熱水去上了個廁所，他告辭離開。

父子兩人送他出門，看見偏三后也上去看了個新奇。

偏三這會看起來不太觀了，上面沾染了帶泥土的腳印、掌印之類的東西，一看就是孩子爬上爬下的結果。

他們出去的時候，還看見有小孩正在車上——

車斗里塞滿了孩子，托上前後排列著一群孩子。

王憶數了數，從車頭到車屁足足坐上了十個孩子，他們後面的摟著前面的腰，就跟在開火車一樣……

這輛偏三承了它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力！

王憶上次看到一輛托車上有這麼多人，還是在網上看到三哥家的人坐托的照片。

石葫蘆見此趕忙上去驅趕孩子們：「走走走！都走都走！你們幹什麼？找你們爸媽揍你們了！」

他揮舞著糙的大手要打人，孩子們一鬨而散。

然後混的順口溜響了起來：

「一個跛子，牽著車子；一個駝子，背著孩子；一個瞎子，坐著驢子。跛子的車子，撞著瞎子的驢子；瞎子的驢子，倒駝子的孩子；駝子要打瞎子，瞎子要打跛子……」

小孩們拍著手、跳著腳唱順口溜，氣的石葫蘆撿起塊土坷垃作勢要砸他們。

見此小孩們嚷嚷著順口溜急忙跑遠了。

石葫蘆努力起腰背嚇唬他們：「你們跑了也沒用，看我晚上去找你們爹娘打你們！」

石德路笑著對王憶說：「這段順口溜都多年了？我小時候被人編排的，哈哈，結果一下子傳了得二十多年。」

王憶說道：「這是他們編排你們的話？」

石德路說道：「裡面的跛子說的就是我，駝子說的是我爹，瞎子是公社的老索。」

「我小時候有一次我爹背著我出去買東西，我拖著我的小車，然後撞到了老索養的驢，當時鬧了起來，讓人編了這樣的順口溜。」

王憶皺眉說道：「這就太沒有公德心了，怎麼能這樣編排人呢？」

但這種事在八十年代很常見，特別是農村，小孩經常互相傳唱編排人的歌謠。

家裡大人不太管，甚至連孩子打架他們都不管。

石德路也看得開，笑道：「沒事，窮開心、窮開心嘛，窮人也得找點開心的事來干。」

「再說老索都去世好幾年了，這有人一直記著我們也好，我覺得比人沒瞭然后便沒人記得要好。」

當事人看的開，王憶便無需去畫蛇添足要給人家主持公道還是什麼。

他跟父子兩人握手，騎上托車『轟轟轟』的離開了。

別的不說，這玩意兒的靜是真大，跟排氣管上安了個喇叭一樣！

車子直奔大眾餐廳而去。

餐廳上下都在忙活，偏三開到門口，有隊里安排的民兵好奇的看過了。

兩個民兵擔任保安，民兵隊崗，半個月一次，這次來當保安的是王來福和王祥麥兩人。

他們被偏三的聲音吸引，好奇的看過來，看到車上的王憶后頓時指著他大笑起來：

「王老師啊？王老師你這是騎了誰的托車？」

「長江侉子，真好，看著就威風。」

王憶踩剎車下來，說道：「這是咱們隊里的車子。」

王來福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驚喜的問道：「從哪裡買到的車子？這車不好買，我看著縣裡只有治安局、郵電局的幾個好單位才有！」

他們兩人得知車子是生產隊所屬，紛紛上來車把、車座。

儘管只是一臺二手的偏三，可還是讓兩人歡呼雀躍。

說實話，從小到大他們還沒有坐過機車呢！

門口出來倒污水的服務員看到王憶，就去把王東了出來。

王東得知這臺長江侉子是給餐廳準備的，更是到欣喜：「王老師，你還給咱們餐廳準備了一臺車？」

王憶說道：「對，餐廳沒有車不像話，你們有時候去買菜買東西的，還得走著去、推著小車去，又慢又不面。」

「這輛車就是你們的買菜車了，以後開著車去市場，買了菜往車斗里一放，多好！」

「是好、是好。」王祥麥挎上車子去試了試。

昂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威風。

王東樂得合不攏，說：「咱縣城掌大小，市場隔著不遠，用不著開車去。」

「這車子我看著可以用來送人，經常有人在飯店喝的迷迷糊糊，天冷了，沒法讓他們在飯店裡睡覺，還得用小車把人推回去。」

「這用小推車推著人才不面，就跟咱是人販子一樣！」

有跟著出來看熱鬧的服務員笑道：「對呀，前兩天屠宰站的吳站長喝醉了，咱們好心推他回家，結果他還回來批評咱們，說讓人看他笑話了。」

王憶說道：「這種人不慣他臭病，扔街道上就行了，不用管。」

王東笑道：「吳站長說的也有道理，他們單位推死豬就是用小車這麼推，咱們用小車推著喝醉的人就跟推了一條條死豬一樣，真不好看。」

「吳站長人是好人，他批評咱們用小車推人不好看，還給咱們聯繫了一輛大永久，說是新華書店的一名同志急用錢，想將自己的大永久賣掉。」

他拍拍車斗說：「不過有了這臺車，咱們就沒必要買大永久了，以後事可好辦多了，就用這車來送人，又快又面！」

王憶說道：「那行，以後還可以用這臺車送餐呢。」

「餐廳有電話，等我給你們印製點名片給各單位送過去，到時候咱們提供餐服務。」

「這樣冬天天冷有些單位、有些人家不願意出來到飯店吃飯，那咱們送餐上門，讓他們在家裡吃！」

王東說道：「行、行，這樣咱們生意可以更紅火——可惜咱們店裡最有名的是火鍋，這東西沒法往他們家裡送！」

王憶簡單的笑了笑說道：「沒事，現在的生意已經做的夠紅火了。」

「對了，你說有人要賣大永久自行車？什麼時候能買？咱們也可以買一輛自行車。」

王東說道：「有了托車還要買自行車嗎？」

他琢磨了一下又自己回答說：「買了也行，自行車買菜也方便，總不能上點事就要開這個大托車，那多浪費汽油？」

王憶說道：「托車買了就是為了用的，別心疼汽油，該用就用。」

「不過自行車有自行車的作用，逢年過節咱們社員要走親訪友，有一輛自行車方便。」

「到時候讓他們坐船到碼頭，把咱們自行車存放在碼頭上，誰要用了騎上自行車去親戚家，又快又省事。」

王東笑道：「這用不著吧？咱們隊里誰會騎自行車？我看著……」

「我會！」王祥麥急忙說道。

王來福也舉起手說：「我也會，王老師我也會！我們民兵隊集訓的時候是學習過騎自行車的，咱縣裡民兵都會騎自行車！」

王憶說道：「你看，這不有的是會騎自行車的嗎？而且有了自行車，還怕社員們學不會？幾個鐘頭就學會了！」

王東說道：「那我去打個電話問問，吳站長是前天說的這個事，餐廳忙的，我也做不了主，所以一直沒跟那點陣圖書管理員同志通。」

他進屋翻開電話本找到電話，拿起話筒很正式的撥了個電話。

要賣自行車的圖書管理員顧明明，在新華書店工作。

書店知道他要賣自行車的事，便在電話里跟他們說顧明明在班上，可以過去直接找他商量買車的事宜。

王東問王憶怎麼安排，王憶攤開手：「怎麼安排？擇日不如撞日吧，咱們過去看看。」

海福縣只有一家新華書店，是在1972年開設，今年是十周年。

它是一座老建築，門口上頭有三面旗幟造型的石壁，上面寫著『新華書店』，中間有個大紅五角星。

如今石壁下面掛了一條橫幅，寫著『熱烈慶祝本書店為人民服務十周年』，兩邊還有木板對聯：

鼓足幹勁建設社會主義；趕上形勢加強自我修養。

門口兩邊有兩個木板做的小遮雨棚，一邊是黑板報一邊是報紙窗。

報紙窗前正有幾位老先生背著手在看今天的報紙，而黑板報前則是有兩個姑娘在更新板報容。

現在各機關單位講政治、有信念、注重品德教育，很重視社會輿論的推廣工作。

像新華書店和學校這種地方必須有板報，並且最長一星期就要升級一次。

王憶看了一眼，板報上的容是跟書店裡更新的書籍清單有關，其中頭條是：

本縣著名教員作家王憶的代表作《龍傲天環球大冒險》將於1983年1月1日隆重發售。

著名教員作家……

代表作……

隆重發售……

王憶看的一愣一愣。

看新華書店的意思，他的書是重量級作品，但怎麼沒有人跟自己約個發售會呢？

王東看見這頭條新聞后一愣，又頓時激，趕抓住王憶手臂要嚷嚷。

王憶摁住他的手對他鄭重的點點頭：「基勿六，這不是什麼事，別發聲，咱們今天就是來買自行車的。」

王東激的點點頭。

王憶低調的走進書店，這書店大的，有古籍書架、科技書架、外文書架、兒書架、教育書架等等，裡面人很多，不是禮拜天依然肩踵的。

現在改革開放已經有幾年了，人們特別是青年們對於未來充滿熱，覺得人生充滿希，很多人都在如似的學習，而且這些人的學習是卓有效的。

他們將為中華民族在新時代騰飛時候的羽，為了各行業的骨幹和領導。

書架中是以前發售的出版，新書被存放在兩條長長的玻璃櫃中，玻璃櫃就在門口正對的位置，方便讀者選購，但又不允許讀者們直接上手。

玻璃柜上放了一份《社科新書目》報紙，旁邊放了一摞訂書卡。

這樣讀者可以通過《社科新書目》來了解全國新版和再版圖書的信息，然後買張訂書卡，填上所訂的圖書和回郵住址，讓書店留書。

新書一到，書店便將訂書卡寄到顧客的手上，讓他們憑卡可以優先購書。

王東二話不說，上去花五分錢買了一張訂書卡，大筆一揮寫下《龍傲天環球大冒險》的字樣。

玻璃櫃後有售貨員在填寫訂書卡往外郵寄，看見他寫下的字后搖頭說：「同志，換本書吧，這本書是咱們縣裡作家創作的，聽說書里有咱們福海的故事呢。」

「它已經被各機關單位給訂上了，估計到時候書到我們書店就會立馬被各單位的圖書館接走。」

王東聽到這話后不氣餒，更激、更自豪、更開心。

王憶怕他張揚，趕拉著他去問顧明明。

一名工作人員忙中指著後院隨口說：「小明在後面洗自行車，你們找他過去喊一聲就行。」

後院是工作人員停放自行車的地方，他們過去后看到有一排的自行車。

一個青年正蹲在車子前仔細的洗。

他在地上鋪著一塊巾，把車子倒置了過來，車座倒放在巾上。

然後端著一盆水先把擋泥板上殘留的泥漬掉，又一手用抹布住車鋼圈，一手搖腳踏板。

這樣車一圈圈轉中，鋼圈漸漸被巾得鋥亮——能看出車子被保養的很好，顧明明保養車子的作很嫻。

王憶看著顧明明的背影有點眼，卻一時之間沒想起哪裡見過這人。

王東招呼了一聲：「顧明明同志？」

地上車的青年急忙站起來笑道：「你們就是剛才打電話要來買——咦？這位同志，前幾天咱們在黃土鄉供銷社見過呀！」

王憶認出來了。

這不是之前他在黃土鄉供銷社吃飯所遇到的那個購買毯的青年嗎？

很巧。

兩人竟然在這裡遇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