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我家這餛飩在佛海是有名的，四座林子竇家小餛飩，平日里我都不來碼頭這種七八糟的地方，就去縣裡賣，賣給城裡人吃！」

他的話說的不中聽。

社員們不高興卻也沒辦法，畢竟這是人家地盤。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嘛！

可王憶不想慣他熊病，說：「那平日里你豬餛飩也賣五錢？」

老闆說道：「對，不是魚汛期你過來吃，你五錢買一碗豬餛飩我送你一碗蝦餛飩行不行？」

「看看你們過日子過的，這捨不得、那捨不得，都捨不得就別下館子，自己回去泡餅吧。」

王憶頓時生氣了。

好傢夥。

你脾氣火，那我必須得辦辦你！

他掀起服出槍套說道：「同志，你先把手上活停下吧，跟我走一趟。」

「平日里五一碗的豬餛飩你現在賣一塊二？平日里兩一碗的蝦餛飩你賣五？怎麼回事？你這是哄抬價、牟取暴利的行為。」

「據我的調查發現你有擾市場經濟秩序行徑，依據《價格違法行為行政罰規定》第六條規定的節較重或者節嚴重的法則進行罰，構犯罪的追究刑事責任！」

他板著臉說這番話，說的很流暢。

因為21年的時候他那邊封城來著，樓下小超市直接把所有東西價格翻了兩倍，小區居民氣不過聯合舉報，他也參與了這件事。

這番話他在舉報電話里說過多次，已經很悉了。

老闆看到槍套一驚，聽到他的話后更是當場哆嗦。

現在的人膽子小、見識，很好糊弄。

特別是國家剛放開市場經濟但又沒完全放開，小生意人們不好把握生意尺度，經常有人被查，讓他們更是膽小。

因此八九十年代曾經是騙子的黃金年代。

王憶為了加強自己話中的力度，又特別把隨攜帶的持槍證從挎包里拿出來晃了晃。

不算明亮的燈下能看到大紅的國徽和帶有警徽的印章。

老闆雙一，聲音當場帶上了哭腔：「別、不是，同同志，不是不是我、我家啊……」

王憶拉起他往外走：「別下跪，我們這是集上組織的執法行，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

「走吧，你得去裡頭坦誠代一下子了，你為什麼要擾漁汛大會戰期間的經濟秩序？」

棚子里一時之間有些。

有些食客怕沾染上麻煩，放下碗筷就要跑。

王憶堵住他們沉著臉說：「幹什麼？不付賬想跑？想吃霸王餐呀？都回去坐著，不關你們的事。」

攤位里的老闆娘嚇得不知道說什麼，趕把兩個小娃娃摟在懷裡。

兩個小娃娃本來看到父親跟王憶拉拉扯扯就有些害怕，母親的反應讓他們更怕，當場哇哇大哭起來。

攤位老闆已經沒了剛才的盛氣凌人，他帶著哽咽說道：「同志、同志您煙，有有有話我這就跟你說，我都代。」

「我沒有擾市場經營秩序，現在都是這麼個價，前兩年就都是這麼個價了！」

王憶看到小孩被嚇哭后便不想再鬧騰下去，就是嚇唬老闆一把，給他個教訓。

這樣他便說：「現在你的顧客主要是來佛海參加漁汛大會戰的漁民們，他們是在幹什麼？是在為國家發展、為人民飲食保障供應做貢獻！」

「結果他們為國家義務貢獻，你們就在這裡趁機索取高價欺負他們？這是什麼行為？是不是哄抬價、牟取暴利？」

「我甚至可以懷疑你們有破壞漁民參加漁汛大會戰積極的心思！」

「沒沒沒有啊！」老闆嚇得打起了磕。

王憶說道：「沒有最好，這樣吧，你先繼續服務。」

「我今晚首先對你展開口頭批評，以後發現你有店大欺客特別是欺負外地人的況存在，一定帶你走一趟，數罪併罰，牢里過年！」

他鬆開老闆的手出去。

努力邁出正義凜然、為人民服務的步伐。

老闆見此頓時鬆了口氣，帶著哭腔說：「娘咧，媳婦兒收攤，不幹了，趕回家去！」

一個正在吃餛飩的老漢翻了個白眼說：「就你這膽量還敢幹個戶？人家嚇唬你呢！」

老闆連連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們沒看見，他腰裡有這個！」

他手指比劃了個7的姿勢：「而且我看見他的證件了，上面真有國家公章！」

「他真是國家的人！真是來執法的！」

老漢笑道：「你什麼時候見過執法的國家幹部拎著十幾串的蟹黃餅啊？」

「還有他腳上的水靴、上的棉，他肯定是來捕魚的！」

老闆經過他的提醒才聯想到不對的地方，頓時傻了眼：「我草，我被他給耍了？給嚇唬了？給玩弄了？」

他老婆弱弱的說：「孩子他爹，算了，別瞎尋思了，這種事信其有不能信沒有呀。」

「我就說咱不能跟著其他家要價，你貪圖那幾個錢，就想著趁機賺人家一筆，這能行嗎？這次的同志算給你一個警惕，咱這樣下去，後面遲早會來真的執法幹部！」

漢子想了想，覺得這話有道理，可是到手的錢就是到邊的，憑什麼放棄它？

於是他最終咬咬牙說：「算逑的，我看出來了，剛才就是個鄉佬過來嚇唬咱們！」

「不用管，不調價格，憑什麼其他家都是比平常更高的價就咱家要維持跟平日里一樣的價？」

「咱不幹！」

夜市飲食攤位上的價格都比平時高不，王憶最後找了一家服務態度好的牛湯攤位，讓社員們吃著大餅喝著湯香噴噴、暖洋洋的吃了一頓。

等到社員們吃飽喝足，王憶找人把買回來的蟹黃餅和其他乾貨先行送上船去，然後他說他去郵電局看看夜裡能不能辦理郵寄業務，好及時把禮郵寄出去。

這是可以的。

漁汛大會戰期間，郵電局24小時營業！

王憶又找品質最好的帶魚、大黃魚小黃魚之類的買了好一些。

忙活完了夜就深了，風也大了。

停靠在海上的這些船里多數有人但沒多人，都是留下寥寥幾人負責看守漁，他們湊在避風吸煙喝酒說笑，聲音隨著海風傳的很遠。

沒什麼人會注意他這裡，王憶便帶過來一輛拖拉小車把乾貨貨一起給送去了22年的倉庫里。

他趕給邱大年打了個電話，又自己去了公務員小區上網開始搜索關於1982年佛海海域冬季帶魚汛的資料。

搜出來的資料還多。

但不是靠黑心度，靠的是知網。

嗯，這個更黑心，下載一篇資料兩塊到十塊不等。

王憶辦理會員后看標題和摘要準備找有用的資料研究一下，結果找著找著，找到這麼一篇資料：

《翁洲市人民政府辦公室關於佛海縣港口1982年1215火災險的綜述》

看到這標題他當場就愣住了。

1982年1215火災險？

據這個命名方式，說的是不是1982年12月15號在佛海縣港口發生過一場火災的報告？

1982年12月15號……

他娘的，不就是1982年的今天嗎？

今天有一場火災發生在港口？

他的心立馬提了起來，趕下載這篇文檔仔細查看起來。

正如他猜測的那樣。

1982年的今夜將會發生火災，火災發生在港口的海上停船區，是由一夥船員吸煙喝酒過程中不小心引發的。

據事後調查和消防單位的推斷，有船員喝酒期間不小心將酒瓶子推倒了，船艙里灑下了高度酒。

然後他們喝的醉醺醺沒注意，扔掉煙回船艙睡覺了。

煙頭點燃酒後慢慢燃燒了起來，起初船板且做過防火理，火焰較小，最終火焰可能被風吹到了篷布上，篷布易燃，很快燃燒起了大火！

偏偏當天風勢很大，篷布燃燒后迅速被燒熔，又被風吹到了鄰近的船上，這些船上有篷布有漁網有裝漁獲的泡沫箱，都是可燃、易燃。

這就導致火勢熊熊，短時間就控制不住了。

還好船都在海里，發現火的漁民船員和碼頭上通宵達旦工作的人員趕展開救火工作，控制住了火，沒有讓它蔓延泛濫的不可收拾。

不過大火燒的急還是造了一些破壞：

火災一共傷及九十艘船——因為這些船都連在一起，直接上演了個火燒赤壁。

九十艘船上的易燃都被引燃了，有十二艘船的船帆被燒掉了，其他船上的篷布網泡沫箱幾乎全燒掉了。

火災發生船和周邊一圈漁船的木船燃燒，一共有兩艘船報廢、十一艘船有不同程度的損毀，二十四人有不同程度燒傷。

最嚴重的是火災發生船上的三名船員都喝醉了，等他們發現火醒來的時候太晚了，三人全部被嚴重燒傷，其中兩人搶救存活，一人最終因染醫治無效而死亡……

王憶想找找火災發生船的船名或者舷號，結果這篇綜述裡頭愣是沒有提到！

它用的船主所屬地來進行稱呼的。

這樣就蛋了！

王憶一看這會時間都快晚上九點鐘了，他顧不上繼續尋找關於這場火的報道，趕先回到82年。

沒有船名或者舷號他沒法確定發生火災的是哪艘船。

他倒是知道船老大的家鄉和那漁船的歸屬地，是一艘來自甬城的漁船。

但靠這點信息很難進行準定位：

各地到來的漁船極多，且都是周邊省市地區的漁船組船隊聯袂而來，甬城是漁業航運大城，到來的漁船至幾百上千艘，這樣他怎麼調查？

再說他又用什麼理由來調查呢？說自己在甬城有朋友同學親戚，然後想問問甬城的漁民認識不認識這些人？

到時候自己幫人家救了火災，人家真要謝他找他要了他的朋友同學親戚信息回去打聽怎麼辦？

這能打聽出個寂寞呀！

王憶只能採取笨辦法也是好辦法——他去碼頭找了小方，讓小方幫忙去小隊所屬倉庫喊人，把小隊的社員喊過來。

理由倒是好找。

就說之前採購年貨時候財白讓不法分子給盯上了！

明天不用出海，這樣今晚晚點睡也沒問題。

於是他就了一些手腳利索的進天涯二號船上，說：「咱們今晚給我同學朋友他們採購年貨的時候被一些不法分子給盯上了。」

「我剛才回到船上收拾東西的時候看見有人在咱們船的周邊轉，聽見他們說是想要弄咱們。」

「肯定是昨天那些漁霸。」王東虎立馬說道。

王祥賴憤怒的說道：「草他媽，昨天就不該讓那些雜種輕鬆的離開，就該吊錘他們！」

「這、這蠻夷禽也，那個懷、懷……」

「懷才不遇？」有人問道。

王祥賴急忙擺手：「不是，夜校里黃老師給咱講過那啥來著？就是說一些禽怕人的厲害而不會懷以……」

「那夷狄禽也，畏威而不懷德！」年輕的王大飛說道，「是砸缸的司馬寫的！」

王祥賴急忙點頭：「對，就是這麼回事！夷狄禽也，畏威而不懷德，就是這個！」

「這些雜種就是禽，咱們就該吊錘他們，讓他們害怕咱們，因為他們本不會因為咱們寬宏大量而那個、那個謝咱們！」

王憶聽著他們的話大開眼界：「我草，黃老師教你們這些呢？」

說實話，這句話他都不知道！

這夜校知識點進展的是不是有點快？

他剛教的時候不是教認字、教乘法口訣嗎？這怎麼直接進展到國學了？下一步要進展到高數嗎？

一些社員點頭。

這確實是黃有功教他們的知識。

王憶震驚的詢問黃有功都教了什麼。

然後發現黃有功教的沒有什麼系，這傢伙好為人師，平時教學生只能教寫筆字，他估計是覺得不過癮，犯了說教癮，所以教社員們的時候就給講大道理……

他正在詢問呢，忽然有人指著前面說：「嘿，好像著火了啊？」

王憶一跺腳：草，震驚社員們文化知識水平了，忘正事了！

他急忙扭頭看過去，看到一片火『轟然』一下子就出現了。

《火災險綜述》里說的不夠直白。

這是『火焰引燃篷布導致很快引發火災』嗎？

這是『極快引發了火災』！

他急忙揮手喊道：「快點去救火！把棉都染了，快點去救火！」

說話之間他下上的將校呢大準備泡海水裡，可想了想沒捨得，他又下裡面的薄羽絨服，浸水之後踏著船板跑過去準備撲滅大火。

火災蔓延之快超過他的預期！

這種事靠幾張輕飄飄的調查報告是展現不出來的。

但見海風呼嘯，篷布燃燒后被風迅速刮碎了，漫天飄舞，隨落下！

岸上的人現在也發現不對勁了，紛紛大喊：「我草走火了走火了……」

「是他媽走水了失火了！瞎脖子的嚷嚷——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火啊！外面船上的都趕出來救火啊！」

篷布碎塊燃燒四飄落，其中一火焰落下後幾秒鐘變了大火——

它引燃了風帆，而今晚風太大，沒有吹滅火焰反而風助火勢，讓火更快的泛濫開來！

火四起！

王憶頭皮發麻。

他第一次經歷火災，這火災怎麼這麼恐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