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這錢誰來管?不都是大妮兒來管嘛!」
徐橫聽后吧嗒:「還有這算計呢?厲害、厲害……」
「別說話。」王憶瞪了徐橫一眼。
雲老大,雲老二,礦工……
蛛馬跡好像出來了!
他示意老闆繼續說:「後面呢?」
老闆扔掉煙說道:「後面沒有了,後面就是大妮兒大雪節氣剛過沒兩天嫁給雲老二了,然後當天晚上雲老二忽然又跑去勝利家要媳婦,說媳婦沒去。」
「勝利急眼了,說村裡多人看見他家大妮兒進了雲家的門,這雲家怎麼還來找自己要人?」
「兩家子一合計發現大妮兒不見了,就這樣開始吵鬧起來……」
王憶又遞給他一煙,問道:「那這事裡面還有個孫林對吧?這孫林你知道嗎?」
老闆說道:「當然知道,縣裡頭以前老幹部的那個……」
他往上指了指然後嘿嘿笑。
剩下的話不說了。
王憶想找他打聽孫林的消息,老闆卻是機靈,說自己跟孫林不相識,就是知道一些村裡人乃至全縣人都知道的消息。
零狗碎的消息。
無非說他跟誰打架、去誰家船上收保護費之類的小道消息,跟王憶關心的人口販賣事宜沒有關係。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雲老大和大妮兒。
孫林今年開始幹了拐賣人口的勾當,雲老大和大妮兒失蹤,恐怕跟他不開干係。
但這些事肯定是機事,老闆也不清楚。
王憶要查必須得找雲家人或者竇勝利。
他打算先從雲家這邊下手。
雲老二應該不太機靈,雲家老母親又是殘疾人,這件事里如果有什麼貓膩,那母子兩人更適合做突破口。
如果事里有貓膩,母子兩人肯定不願意跟他說,這種況下自己之前偽裝的方份倒是能起作用了。
他對餛飩攤老闆招招手,低聲說:「你幫我個忙,把雲老二母子弄到你這裡,我有話問他們。」
餛飩攤老闆疑又為難。
王憶給他兜里塞了十塊錢,說道:「你幫我這個忙,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
一聽這話老闆趕往外推手:「嘿喲,領導,這可使不得、使不得,你有安排你就說,我肯定給你辦呀。」
王憶堅持著把錢塞進了他兜里。
還給他塞了一包香煙。
香煙的包裝很簡單,白紙上面是大紅的五星和『軍特供』四個字。
老闆識字,看到這包煙后立馬揣進兜里,他跟媳婦吆喝一聲就跑出門去。
不多會老闆推著個小車回來了,車上墊了一床破褥子,褥子上坐著王憶和徐橫先前看到的那個老太太。
這就是雲家老母了。
雲家老母進來后奇怪的問道:「六月呀,你讓我來到底啥事?」
老闆笑道:「嫂子,沒啥事、沒啥事,就是有領導找你……」
「領導?」雲家老母陡然打了個哆嗦,趕說,「你咋不早說?你讓我回去,我、我得回家,我一個老婆子,我見什麼領導?」
王憶見此就知道了。
雲家和竇勝利家的事肯定有貓膩了!
但云家老母戒心很強,一個勁的催促著老闆趕送自己回家,這時候他不能切主題,容易打草驚蛇。
得找雲家老二!
於是他先笑瞇瞇的說:「老嫂子,你別急著走,我們不是政府的領導,是捕撈隊的領導。」
「之所以你過來,是剛才進你們村子的時候看見你在孤零零的曬,你面不好,我和我同事心裡可憐你,你過來吃兩碗餛飩!」
老闆幫腔說道:「對,領導心可好了,他們是讓我你過來吃餛飩的。」
為了配合領導,他還喊了一聲:「媳婦兒,餛飩包好了沒有?」
老闆娘膽戰心驚的說:「包好了、包好了,正要下鍋哩。」
聽說領導要請自己吃餛飩,老太太猶豫了。
還是想走,可等到餛飩端上桌,熱乎乎的大瓷碗遞到手上,忍不住開始咽口水了。
家裡條件差,實在想吃點好的!
王憶低聲問老闆:「雲老二呢?」
老闆說:「去碼頭當力工了,我找人去他了,你們等等,最多半個鐘頭他肯定就回來了。」
徐橫喝了口餛飩湯奇怪的問道:「他們家裡不是買了一艘漁船呢?雲老大去礦上了,那船不就得雲老二用了?」
老闆說:「前幾天他們家把漁船賣了,說是換錢給雲老大當路費同時置辦了一些裳被褥啥的。」
老太太狼吞虎咽的吃下一碗餛飩后還是鬧著要離開,老闆說還有第二碗,正在慢慢的包著呢,這話把老太太給勸住了。
湯餛飩太好吃了。
王憶隨帶著糖果,他遞給老太太兩塊,跟老太太慢慢聊了起來。
雲家老母本來對他很有戒心,可是吃人短,又是吃王憶請的餛飩又是吃王憶請的糖果,老太太慢慢就跟他聊了起來。
後面雲老二也來了。
王憶給老闆使眼,老闆恰到好的把兩大碗餛飩端上來。
雲老二是個矮小胖的漢子,看見餛飩上桌聽說是王憶請吃飯,便沖他很江湖氣的抱拳說:「領導,謝謝你了。」
然後他就開始狼吞虎咽。
很沒心沒肺的樣子。
不那麼聰明的樣子。
其實這點從他的型和他老母親的況上就能看出來。
他這邊上有而他的老母親面無,顯然家裡的口糧都是讓他給吃掉了,他老母親經常得肚子。
王憶請雲老二吃了餛飩又煙,結果雲老二擺擺手:「不會煙,沒錢買煙,我家的錢都買糧食了。」
說著他舌頭在碗口了一圈。
見此王憶說道:「再給這位同志來一碗餛飩。」
雲老二高興的說:「你這個領導真不賴,行啊,有啥說啥,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領導了,你是頭一個請我吃飯的領導。」
王憶笑道:「請你吃飯的領導就是好領導?」
「那肯定的。」雲老二滿不在乎的說道。
王憶說道:「行,那我當個好領導,你大哥呢,讓你大哥過來,我一起請他吃頓飯。」
雲老二聽到這話后說道:「那你早請啊,就差這幾天我哥吃不上你的飯了,他……」
「你瞎說啥?」雲家老母趕慌張的打斷他的話,「你哥咋就吃不上這領導的飯了?等你哥從礦上回來,等過幾年他回來,到時候不就吃上這飯了?」
雲老二撓撓頭說道:「娘,我就要說我哥去礦場的事了,他上礦場以後不回來了,領導還能趕著去請他吃餛飩?所以他不是吃不上領導的餛飩了?」
「六月,你說我說的是不是這個道理?」
老闆笑道:「對,是這麼個道理。」
雲老二便沒好氣的對母親說:「娘,你平日里還老嫌棄我沒腦子,你看你,你辦的不更是沒腦子的活嗎?」
聽著母子兩人的對話。
王憶更是發現事不對勁。
提起雲家的老大,這雲家老母反應太慌張了;而雲老二更是說『他上礦場以後不回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雲老大上礦場就不回來了?
這裡算是他們家鄉了。
他們去礦場又不是上戰場,上了戰場也不是必然會犧牲,那為什麼說『以後不回來了』?
除非……
這雲老大真的回不來了,不是回不來家鄉,恐怕是回不來人間!
但這信息不能靠推斷,得要真實的。
總之他發現貓膩更多了。
他想細問,奈何雲家母子都有戒備。
王憶讓老闆將雲家老母送出去曬太,準備對母子兩人進行逐個突破。
老闆家裡有酒,做俏食生意的自然不了酒,王憶就讓他打了兩斤白酒過來。
碼頭上的力工可以不吸煙但沒有不喝酒、不吃辣的。
海邊這地方氣太大、氣太重,喝酒能活,吃辣能祛。
雲老二平日里可捨不得喝酒,如今又有餛飩又有酒他來勁了,還讓老闆弄了一盤鹹菜當下酒菜,用不著王憶勸酒他自己就喝了起來。
王憶見此倒是省勁了,他本來還擔心自己和徐橫喝不倒雲老二呢。
雲老二看起來不太聰明,但有戒心的,王憶和徐橫幾次提起雲老大他都是閉口不言、悶頭吃飯。
所以得等他喝酒上頭才能聊下去。
雲老二不多會就上頭了,他喝酒很猛,一碗餛飩能下去一斤白酒。
看著他臉酡紅起來,王憶就開始切主題:「咱們還對脾氣的,這酒喝的愉快,可惜人了,喝酒人得多點。」
徐橫說:「對,喝酒必須得人多,酒好不好另說,圖一個氛圍。」
「可惜我哥還有我弟都沒在佛海,否則把他們過來就好了。」
王憶說道:「有餛飩有酒肴又有酒,這頓飯確實不錯,咱平日里一般也吃不上,可惜你哥他們沒在,要不然一起吃多好。」
聽著兩人的話,雲老二舉起的酒杯放下了。
他用舌頭在裡撥弄幾下子,臉上的表有些落寞起來。
王憶問道:「雲老二,你和你大哥平日里也吃不上這樣的酒和餚吧?」
雲老二緒低沉的說道:「嗯,吃不上,我倆吃苞米餅子能吃飽就算好的了。」
王憶說道:「沒事,以後你們兄弟再一起吃就行了。」
聽到這話,雲老二的緒頓時就崩潰了:「沒有以後了,沒有以後了,我大哥沒了,我大哥已經沒了!」
「我沒法跟他再一起喝酒了!以後有啥好酒好餚的,我都沒法跟他再一起啦!」
『我大哥沒了』!
王憶一聽這話愣住了。
自己猜對了?
他起初以為雲老大是被孫林賣給黑礦場了,想要從這點來切話題了解孫林的所作所為,直到剛才雲家母子的異常反應讓他推斷『雲老大可能已經死了』。
如今雲老二終於把答案說出來了。
王憶便趕問道:「你說什麼?你大哥沒了?他不是去礦場上班了嗎?你不是也要去礦場上班嗎?」
雲老二哽咽著說:「嗯,我可以去礦場上班,可我大哥已經沒了,我大哥讓勝利的船給撞了,撞死了!」
王憶看向徐橫。
徐橫張開了。
看起來比他還吃驚。
但王憶已經大概明白了怎麼回事:「勝利開船把你大哥的小船撞翻了,然後把你大哥撞進海里淹死了?」
「勝利為了逃避這個刑事責任、為了不坐牢,所以就讓大閨嫁給你了是不是?」
「那你大哥的首呢?勝利家大閨的人呢?你說你能去礦場,這話又是什麼意思?還有你們跟孫林是什麼關係?」
雲老二腦袋瓜子實在不太好使,他悲傷之下拿起酒碗直接大碗喝了起來,裡一個勁嘟囔『大哥沒了、以後再也不能一起喝酒了』之類的話。
嘟囔來嘟囔去,他把自己繞暈了,端起酒碗哭哭啼啼、歪歪斜斜的就走了……
看著他的影老闆從廚房裡追出來,愕然問道:「怎麼回事?老二這是幹什麼呢?喂,老二你回來!」
王憶估計從雲老二口中得不到有效信息了,不過有一條重要信息已經套出來了:
雲老大不是被孫林賣到礦場去了,而是被竇勝利的船給撞死了!
這樣其他信息不用問雲老二,問竇勝利更合適!
於是他急忙對老闆說:「老二喝多了,你先別管他,勝利家在哪裡?你領我去勝利家一趟——不,勝利過來,我也要請他喝酒!」
老闆不高興的說道:「我也不想管他啊,可他在我家喝酒也就罷了,還拿走了我家的碗!」
王憶說道:「你先去把勝利過來,我給你賠十個碗!」
「另外你別說是領導找他,自己想辦法把他弄過來!」
老闆高興的笑道:「領導你真是太好了,行,那我去給你勝利,他這幾天忙著找大妮兒,倒是沒怎麼出海,這會估計在家呢!」
王憶又塞給他十塊錢,他興高采烈就出門了。
這次他出門之後沒多時間就回來了,帶著一個愁眉苦臉的中年漢子回來的:
「……哎呀我說你別廢話了,都說了是我給你找了個能掐會算的半仙,你讓他給你算算酒能算出你家大妮兒現在在哪裡!」
「是賈半仙嗎?」中年漢子竇勝利期盼的問道。
王憶笑道:「不是,是王半仙。」
竇勝利進廂房看見兩張陌生面孔后頓時愣住了,問道:「六月,這兩位誰是半仙?」
王憶給老闆使了個眼,說道:「去給勝利同志來一碗餛飩、打兩斤酒……」
竇勝利急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你們兩位誰能掐會算,能算出我閨現在在哪裡?」
王憶說道:「我能找到你閨,不過你不用急,先坐下吃點飯喝碗酒。」
他正琢磨著怎麼從竇勝利口中套話,竇勝利卻警惕起來。
老闆說他為人機靈、有能耐,這不是在誇他,他確實很機靈,問道:「雲老二是不是來過?你們兩個不是半仙吧?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王憶不知道他怎麼看出雲老二來過這件事,但對方能這麼猜測肯定是有所依仗。
偏偏老闆是個豬隊友,說道:「領導,我可沒跟他說雲老二來過我家的事……」
「領導?你是什麼領導?」竇勝利頓時惶恐起來,往後退著就要走。
王憶笑道:「勝利同志,氛圍都已經這樣了,你現在再走可就不禮貌了。」
他給徐橫使了個眼,徐橫上去把廂房的門給反鎖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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