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海了口煙悶悶的說：「這樣也好，今年捕撈到的帶魚不，可是整比以前短了、細了。」

其他社員紛紛嘆氣，七八舌的說：

「現在海里東西越來越了，我以為是咱們福海太窮，現在看佛海也不行了。」

「就是，以前佛海帶魚汛的時候咱們能捕撈到不海個霸，今年撈到多？撈到的不多。」

「不海個霸，以往能撈到的東西多啊，今年確實什麼都一些了……」

海個霸就是當地人對鮟鱇魚的俗稱，估計是因為它們長得樣貌兇殘、怪齒猙獰，所以才給了這麼個霸氣的稱呼。

鮟鱇魚對不起這麼個霸氣的稱呼，它們只是長得嚇人，實際上沒什麼戰鬥力。

這魚相當笨重，在深海中連游泳都困難，只在海底棲息，靠腦袋上往外出個會發的『小燈籠』來吸引有趨的小魚小蝦進行捕食。

所以它也有俗名燈籠魚，這個俗名不是外島起的，外島漁民還不知道這傢伙的能在深海里點燈。

在外島，鮟鱇魚的俗名除了海個霸，還有哈蟆魚、結魚、海鬼魚、丑老婆子魚之類的，反正這魚活的磕磣。

這魚長得丑，但俗話說『俊男好玩、歪瓜裂棗好吃』，海洋里有很多魚長得丑卻味。

鮟鱇魚是有的長得丑還不好吃的——它的不好吃不是魚不好吃，而是它魚頭太大，又多是骨沒有魚，因此多年來都是被漁家人當做低價值魚，以前漁民捕撈到鮟鱇魚就會丟棄海！

跟它差不多待遇的是皮皮蝦。

現在鮟鱇魚也開始到歡迎了，社會上流行起一句「東吃鮟鱇，西吃河豚」，說鮟鱇魚的魚很鮮。

外島人吃鮟鱇魚就是把它曬魚鯗，用它跟五花一起燉很。

不過鮟鱇魚還是很便宜，甚至沒多單位或者販子願意收購了帶去陸，陸本不知道這魚怎麼吃，實際上這魚只有尾部的魚可食，很不好理。

外島現在喜歡鮟鱇魚倒不是因為它魚鮮，是因為這魚能吃又不，所以它的魚肝很大。

漁民們主要是取鮟鱇魚的魚肝來補充所需的營養，鹹菜燒鮟鱇魚肝是臘月里很歡迎的菜肴。

天涯捕撈隊捕撈到的鮟鱇魚全給曬起來了。

不是他們，其他捕撈隊也給曬起來了，現在各倉庫前後都掛滿了鮟鱇魚。

這些鮟鱇魚的魚肝已經取出來凍上了，只等著帶回家去炒鹹菜。

28號下午結業大會，王憶作為先進工作代表進行了發言。

這可不是因為葉長安的面子，所以他被選為了代表。

是因為他們的捕撈量就是大！

有捕撈隊中最先進的探魚儀在手，加上天涯小隊的社員們又吃苦耐勞、有奉獻神，他們的漁獲確實多，15天下來總共六千擔！

『擔』就是漁汛捕撈上的單位了，一擔100斤。

而這次帶魚汛大會戰期間，他們整個漁場捕撈總隊的收穫量是24萬擔。

也就是說天涯小隊自己就干出了四十分之一！

他們小隊很順利的拿下了『1982年冬季帶魚汛大會戰（東海乙戰區）模範小隊』的名號。

獎品厚，一人發五斤棉花、五斤線和一套燒水壺和暖壺。

另外他們模範小隊還有資金獎勵。

一擔帶魚獎勵一元錢，小隊總共拿下了六千元獎金！

這可就不了。

當然王憶看不上。

徐橫從孫林手中搶來的碼箱里有錢，一共一萬塊。

裡面藏了個萬元戶。

不過無論如何他們達所願了，又有榮譽稱號又有質獎勵，他們上港口主席臺領獎的時候，把海上眾多船上的漁家漢子饞的不行。

各村莊、生產隊的帶隊幹部也很饞：「他娘的，天涯島今年過年可以過個年了！」

「是，今年我得勤去我大姨家，我大姨是天涯島的，家裡正月里肯定吃的好！」

捕撈隊的隊員們眼饞歸眼饞，心裡也滋潤。

他們這次會戰都有補，獎金是一天五塊錢，糧食是一天五斤。

這半個月來他們攢錢又省糧食，於是這次回家兜里鼓鼓囊囊，糧食袋子里也是鼓鼓囊囊。

領導們在主席臺上講話，他們已經神遊天外在琢磨著買點什麼東西帶回家了。

今天碼頭上的集市格外熱鬧，連市裡都有人過來做買賣。

他們都知道今天的漁民們手裡有錢也捨得花錢！

好些人家自己做了點小玩過來賣。

現在實行計生政策了，家裡孩子了，漁民們拿著孩子都金貴，捨得給孩子花錢。

所以什麼小喇叭、小撥浪鼓、陀螺、橡皮筋、毽子還有鐵環都有賣的。

另一個是給人用的東西，雪花膏、滬都來的香皂、漂亮的線、各種的頭花等等。

漁民們出來半個月，家裡都是婆娘在持，他們多多得給婆娘買個禮意思意思。

賣的也多，這主要是公家單位在賣，今天的供應量大且不要票，讓勞累了半個月的漁民們買塊，回家一家子結結實實的吃一頓，開心一下子。

還有換糖客也來了，他們收魚換小件，什麼魚也收。

有的地方撐起了棚子看電影，當領導們一聲『結束會戰』的命令，捕撈隊員們一鬨而散。

然後他們先去的地方就是電影棚子！

王憶聽見有人激的說：「《列寧在一九一八》、原版的《列寧在一九一八》！」

「對，是原版的《列寧在一九一八》！」

本來圍在他邊的一些人聽到后頓時跑了，群結隊去看《列寧在九一八》。

王憶很奇怪，問道：「這不是老電影嗎？怎麼都去看啊？」

王祥海哈哈笑道：「是老電影，不過今天能放的是原版的《列寧在一九一八》，裡面有一段跳《天鵝湖》的，聽說裡面娘們從腳丫子一直到大呢！」

王憶聽后很可憐那些興沖沖跑向電影棚的人。

他可不是拿22年電腦碟里的那些片子來欺負人，而是他在82年也看夠《天鵝湖》了。

秋渭水有時候會在房間里給他跳一段助助興。

想到這事王憶歸心似箭，道：「你們看個屁，回去我給你們放更帶勁的！走，咱們趕買東西、趕回家了！」

來了佛海一趟，他發現自己可以放的電影其實有很多。

佛海夜市裡有人放港臺電影！

王憶看到了《天蠶變》和《師弟出馬》等片子，顯然此時港臺的盜版電影開始流地了。

而他們這裡還只是個縣城呢，不知道首都、滬都、羊城這些大地方的盜版電影泛濫什麼樣子了。

不過現在VCD沒有普及，盜版電影也不會多到哪裡去。

他在集市上轉悠一圈沒看到什麼很喜歡的東西，這年代的商品品類還是貧瘠的，他得從22年給秋渭水帶禮了。

這集市上讓他最覺得新奇的是有江湖牙醫在修牙、拔牙。

82年的集市上有理髮師他不奇怪，因為他見過好幾次了，這年頭街頭上就能見到理髮師或者剃頭匠，可在集市上見到牙醫卻是第一次。

這牙醫撐起了一張大傘，面前有桌子，上門鉗子、鎚子、小撬一應俱全，還排列著好些牙齒。

牙齒排列很整齊，從小到大、從殘缺到齊全，很快引來客戶上門。

正所謂『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牙醫在集市上很歡迎的，連王祥海都去拔了個牙。

其中給小孩拔牙最有意思也最便宜，只要一分錢就給小孩拔個牙。

當地人帶著孩子聞訊而來，牙醫先看看小孩牙齒的鬆況，在上門系一線，然後給小孩說：「那邊怎麼來了個馬戲團？」

小孩急忙扭頭，牙醫順勢往另一邊拽線，一顆牙齒直接下來了。

然後小孩一張開，沒多冒出來——這是技活。

王憶見過丫給皮鞋拔牙，在門上系一線綁住牙齒，然後猛的一拽門，拽的皮鞋一個踉蹌，結果牙齒還沒掉，疼的嗷嗷慘，滿都是！

有大人去看牙齒，牙醫戴上純棉口罩認真的開始修理起來。

小鎚子、小鑿子、小撬一起上，跟山上撬石頭一樣把牙齒給翹下來，然後吩咐說：「咬著這塊藥棉，記住了，今天明天別漱口，喝點湯水就行了，更別嘬你牙齦——千萬別嘬啊！」

他這裡還有消炎藥，再給配上兩顆消炎藥：「著腮自己試著，要是覺不對勁就一天吃一顆。」

王憶覺得這牙醫還專業的。

正好天涯島乃至他們公社都沒有牙醫……

嗯，等牙醫收攤的時候可以跟他聊聊……

王憶覺得以後島上重建肯定得有個小衛生院，中醫、牙醫、外科、科、婦科、兒科，起碼得有這麼六個大夫。

他已經請了設計院給天涯島設計基建布局，其中就有衛生院的規劃。

繞著集市轉了一圈，下來后他買了一些鐵環。

帶回去給學生們滾鐵環玩。

這些鐵環可能是城裡孩子淘汰下來的小玩意兒了。

滾鐵環是城裡孩子在七十年代的遊戲了。

但外島的鄉村孩子也有后發優勢：集市上出現的鐵環鋸齒鐵環，大概有四毫米厚實、兩厘米寬度、四十厘米的直徑。

這鐵環圈有整齊的鐵齒，跟鋸齒一樣，乃是鋼鑄件，非常堅，當它們在石頭上跳起來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很清脆。

賣家宣稱這即使在城裡頭也是上好的鐵環，只有幹部和工人子才能玩的起。

鐵環賣的不便宜，一個要一塊錢。

王憶掏出八十塊買了一百個。

他正招呼人把鐵環送上船，卻聽見有人喊：「有龍帶上碼頭了！」

這話引起了不人的躁，集市上湧起一洪流，不人浩浩跑去碼頭。

王憶疑的問王祥海：「海叔，什麼是龍帶？」

王祥海比劃著說：「就是那麼大的帶魚，也皇帶，以前還它小白龍、帶魚王。」

「這傢伙可能長了，我見過一條得有四米的，好傢夥，那東西在碼頭上拉開了，真跟一條白龍一樣！」

「特別漂亮，可惜死後很快就不好看了！」

聽著他的話王憶明白了。

這是有人捕撈到了皇帶魚。

皇帶魚，世界上最長的骨魚，它們長得跟尋常帶魚很像但不完全一樣，不那麼尖、相對腦袋來說不那麼大，也沒有滿的利齒。

但這魚的兇猛跟普通帶魚一樣，喜歡同族自相殘殺，平時捕食的時候因為它們遊速度慢，它們發現獵後會偽裝自己：

把自己的子起來，這樣看起來就比較小了，等魚游到它們的上面，它們就會像彈簧一樣迅疾彈出去咬住魚開吃！

除了極地海洋，這魚在世界各大洋都有所發現，在22年不是很珍貴的魚。

因為除了個頭大它沒有其他優點了，魚不能吃，質很差。

活著的時候倒是很漂亮：無鱗覆蓋著銀到銀藍的皮，上門有斑點和波浪狀的斑紋。但死亡后斑紋很快就會褪去，變灰白。

偏偏這魚是深海魚，被捕撈上來就意味著要死了……

王祥海領著王憶去開眼界。

他知道王憶沒看到過這種帶魚王，實際上外島漁民也很能看到這魚。

可王憶嫌棄人多，他不想去。

反正這魚已經死了，等人的時候再去看就是。

王祥海覺得這道理沒問題，說：「行，這魚不值錢，不好吃、不好用的，等人了去看看就好。」

「那你繼續買東西嗎？你給小秋老師買點什麼禮？」

他隨口一句話，卻點亮了王憶混沌的腦海：「我草！我好像曾經對小秋老師有承諾，要給帶最好看、最好吃的帶魚回去！」

王祥海說道：「那你早說啊，咱們之前捕撈到一批黃油帶魚，這魚長不大，但好看又好吃，用來做帶魚飯最好了！」

兩人又跑去碼頭開始找黃油帶魚。

這種帶魚比尋常帶魚要小，大的才三四十公分，它們通銀白恍若有銀漆，然後位置是黃的，比較珍貴。

天涯小隊捕撈到6000擔的帶魚，其中這種帶魚恐怕也就兩擔左右。

只捕撈到一次。

所以要找到黃油帶魚還不容易的。

可能會有錯別字，請大家指出，彈殼進行修改。剛睡醒，是被電話給吵醒的，昨晚小蛋殼吵鬧，弄的四點才睡著，睡著了又做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