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狀打開，紅打底之下是一些字：

因此次漁汛大會戰中表現出，翁洲漁場指揮部特授予【天涯捕撈小隊】以【1982年冬季帶魚汛大會戰（東海乙戰區）模範小隊】的榮譽稱號！

看到這張獎狀，王向紅臉上的老皺紋一下子全展開了。

如同老花綻放！

劉紅梅看到后很激，喊道：「王老師你行啊，第一次領隊參加漁汛大會戰就拿了個模範小隊的榮譽！這行啊，很厲害！」

「來，所有社員注意了，一起給王老師給咱們爺們鼓個掌！」

大傢伙鬨笑著鼓掌。

碼頭上下都是歡喜的氛圍。

更歡喜的在後頭，漁船的擋板打開，大傢伙開始卸下帶魚。

王向紅上去一看，頓時大喜：「好傢夥，好傢夥！黃油帶魚啊！」

擋板放下出了帶魚那雪白如銀的魚，此時魚還很新鮮，魚皮也沒有損，折著冬日，竟然能暈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很漂亮。

大傢伙見此紛紛歡呼。

黃油帶魚值錢呢！

參加大會戰的漁家漢子們就跟親人家屬講解他們路上的好收，這引來壽星爺的一句讚歎：

「龍王爺心疼咱王家人！王家人出好人，龍王爺就稀罕好人！」

其他人紛紛點頭稱是。

王憶對秋渭水笑道：「我答應過要給你帶最好吃的帶魚回來，這黃油帶魚就是最好吃的了！」

王向紅喊道：「王老師，那個林金龍同志回來了，還帶了江南二機械的技工同志，然後那個什麼，咱們今晚得款待人家。」

「我問過了，他們平日里吃魚不多，今晚你們帶回來了這麼多黃油帶魚，那咱們給他們一手，來一個帶魚宴怎麼樣？」

在地人看來寒冬臘月，海鮮不那麼鮮了，冬天好像是吃鹹魚乾魚和魚鯗的時候。

然而帶魚是例外。

這是冬季海鮮中的王者，當之無愧的王者！

趕海歸來的漁船將銀如劍的帶魚送到了家家戶戶的餐桌上，總能讓人吃得酣暢淋漓又心滿意足。

王憶說道：「好呀，怎麼做？能做出宴席來嗎？」

王向紅笑道：「肯定能，紅燒帶魚、清蒸帶魚，油炸帶魚、帶魚蘿蔔湯——哈哈，特別是這個帶魚蘿蔔湯！」

「你帶回來的農科院研究出來的蘿蔔新品種就是好，甘甜，一點不辣，跟水果一樣……」

「王老師說那就水果蘿蔔。」祝晚安笑嘻嘻的說道。

對王憶說：「你弄回來的這個蘿蔔真的好吃，老祝同志可喜歡了，每天能吃兩呢。」

王憶說道：「喲，蘿蔔雖好吃，可不能多吃哦。」

祝晚安無奈的說：「我勸不住，我每次勸他他就說，冬吃蘿蔔夏吃薑，生病不用開藥方！」

孫征南更無奈：「你勸不住是因為你一天能吃三，所以祝老師不聽你的話！」

「哈哈哈哈，主要還是因為好吃。」王向紅老懷大，「用它來炒蝦皮好吃，用它來燉大蝦蘿蔔湯也好吃，今晚再來個帶魚蘿蔔湯，肯定更好吃！」

國帶魚分東海帶魚和南海帶魚，其中南海帶魚在熱帶水域長大，長得快，質差；而東海帶魚在冷水洋中長大，它質更細膩，更好吃。

當然最好吃的還得是黃油帶魚，這帶魚質理分明，仔細看上面滿布一層厚脂肪，烹飪之後，油香滿室，是喜歡海鮮的老饕才知道的帶魚之王！

帶魚被卸下來。

王向紅當場就開始分配，一部分要冷庫，一部分直接分給社員們做風帶魚。

什麼是風帶魚？就是風吹過的帶魚……

其實這魚也算是魚鯗，魚鯗分曬乾和風乾，區別就在於風乾的魚鯗沒有完全去水分，更起來更一些，很潤。

黃油帶魚最適合做風帶魚了。

因為它脂肪多，風乾后口更好，所以外島要用帶魚做魚鯗。

普通帶魚就是曬乾，有了黃油帶魚才做風帶魚！

以前計劃經濟市場的時候，風帶魚不進農貿市場要進副食店——這待遇可不低。

風帶魚在副食店的價格也不低，能賣到跟豬頭一樣的價錢。

只有外島人才知道這風帶魚的珍貴：風好的帶魚白中金，看著就喜慶。

它好看且好吃，吃起來不需要額外上手段，只要上鍋蒸就行，蒸了一開鍋，真是香氣濃郁！

剛蒸好的風帶魚最好吃，咬上一口，魚皮粘牙、魚勁道香甜，能下飯能下酒！

王向紅就跟王憶說，這次捕撈到的黃油帶魚不去批發，要麼零賣要麼就全曬風帶魚。

一是給王憶當禮送親朋好友——黃油帶魚做的風帶魚確實是外島的好禮。

二是讓社員們自己過過癮，留著過年好給地親戚當禮。

另外黃油帶魚在福海、佛海這種地方零賣便宜，但要是送到滬都那價格就起來了：

滬都人吃黃油帶魚，或者說滬都人會吃、捨得吃，他們知道這帶魚的珍貴！

王向紅領著王憶進辦公室，拿出一份報紙給他看，說：「報紙上說了，今年帶魚產量相對往年，黃油帶魚的產量更，在滬都了稀罕貨，能頂的上豬了！」

王憶大驚：「這麼值錢？在佛海批發才兩錢啊！」

王向紅咂咂說：「批發的東西不值錢，但送到地市場去零賣那就值錢了！」

「難怪國家打擊投機倒把，你看看，誰要是去佛海買上一萬斤的黃油帶魚帶到滬都去，轉手一賣就了萬元戶！」

王憶點頭看向報紙，卻看到這是一份《翁洲日報》，上面沒有關於帶魚的介紹，倒是寫了這麼一個標題：

《警民合作顯效，共建海上大平安》，副標題是《記海上搶劫犯的抓捕始末》。

不用看容他也知道，這說的是他們半個月前抓那幾個搶劫犯的事。

王向紅又遞給他一份報紙，標題是：

《赤腳醫生匯聚大眾餐廳，義診病人盡顯大醫懷》……

王憶笑道：「行啊，咱們生產隊兩次登報了？」

王向紅這時候再次遞給他一摞報紙！

王憶驚呆了：「等等，不是吧，咱們上了多報紙？」

王向紅笑瞇瞇的說：「剩下的報紙跟咱們生產隊沒關係了，跟你王老師有關係！」

王憶打開報紙看去。

這些報紙都是文學報、文匯報、青年報，然後上面有一條共同主題的新聞：

《人民的作家、兒的作家，足不出門，海上漁民教師帶你去『環球旅行』》

《海福縣一科幻作家橫空出世》

《科幻文學？兒文學？科幻兒新文學——海福縣民辦教師王憶填補我國近代文學史上一項新空白》

好傢夥！

王憶看了這些新聞后直呼好傢夥！

別說現在的新聞嚴謹客觀或者說未來的新聞為了博眼球什麼都敢說——他看到的報紙的標題是一個比一個誇張！

自己名了啊！

一朝名天下知！

王向紅看著他震驚的表樂得合不攏：「哈哈哈，你沒有想到你的作品會這麼出名吧？我也沒有想到！」

「但這是事實，前幾天還有報刊單位要來採訪你哩，結果你去參加漁汛大會戰去了，他們就採訪了我！」

王向紅提起這事心裡暗爽，瞇著眼睛連兩口老煙。

帶勁，過癮！

自己也要登報了，這報紙必須得珍藏起來，等自己死了到時候要在他墳頭燒掉，他要親自帶給王家的祖宗去看看這個新聞。

王憶對這些報道不太在意。

他現在只在意秋渭水。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渭水！

於是王憶把報紙扔到自己桌子上跑去找秋渭水，王向紅跟他說：「你不去看看機設備嗎？」

王憶頭也不回的說：「看機設備？看個屁！」

王向紅咂咂，和祝真學彼此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嘆道：「年輕真好！熱烈！熱忱！熱乎！」

結果半路上王憶被學生們又給纏住了。

一群學生圍住他，王狀元還深的來了一句：「王老師，我們懷念您！」

聽了這話王憶忍不住打哆嗦。

這話怎麼說的有點滲人了呢？

他說道：「我也懷念你們——不是，我就是帶隊去參加了一場漁汛捕撈行而已，你們這麼懷念我？」

學生們認真的點頭。

這是真的。

王憶是這所學校的魂，他不在，學校一切都一樣，還是有好吃的、還是有功課，但學生們就是覺不一樣。

教師們都覺不一樣。

王憶一回來，一切又不一樣了。

全校裡頭都熱鬧。

勺抱著膀子跑出來跟王憶搭話，拿著島上一些新變化跟他聊天，笑的特別歡快。

秋渭水站在學生外面笑的看著他們，看著學生們圍著王憶嘰嘰喳喳。

像一群小鳥圍住了大鳥。

氛圍很快活。

這就跟社員們家裡一樣。

社員們家裡現在也很熱鬧，家裡男人回來了，老人孩子和婦都開心。

特別是參與漁汛大會戰的社員們又帶了錢回來、帶了糧食回來也帶了乾、能量棒等零食回來。

看到錢，家裡的人開心；看到糧食，爹娘老人開心；看到零食，孩子們開心。

這樣全家會更開心。

人點錢，老人收拾糧食，孩子們帶上零食開開心心的跑出來。

這會王憶站在山頂跟學生們說笑，有的學生就手裡有牛乾，一點點啃著連連歡呼：「真好吃！」

有些學生家長沒有參加大會戰，這會只能眼的看著其他人來吃牛乾。

王憶看的不忍心，另外他也想趕擺學生們趕去找秋渭水你儂我儂一下。

於是他說：「你們想吃牛乾嗎？那你們可以來門市部換，用、用螃蟹和趕海的小海鮮來換。」

「現在沒有不要，可以賒賬，以後趕海了拿小海鮮來還賬。」

其他學生頓時高興起來，趕喊：「好啊，肯定會還賬，絕對不賴賬！」

王憶把牛乾分給他們，一人一小袋，一袋裡面有兩塊。

這都是純乾。

至於是不是牛的就不好說了，反正他是在東子家買的，宣傳上說是純牛煮曬乾而。

他把牛乾發下去了，以為學生們會吃著牛乾自己去玩。

然而並沒有，他們還是圍著王憶團團轉。

王憶無奈又高興，對秋渭水說道：「我在學生們心裡太有影響力了，這可如何是好？」

秋渭水抿笑，說：「你在學生們心裡確實很有影響力，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圍著你或許還有別的原因，比如——」

「他們看到了船上帶回來了鐵環？」

王憶一愣：「啊？對哈？」

他招呼了學生們跟自己去碼頭，從船上把鐵環給抬下來，一人一個鐵環發下去。

現在還是有孩子玩滾鐵環的把戲。

但外島孩子玩這個的不多。

外島不是沙灘、海灘、礁石灘就是一些山路，要麼鬆要麼崎嶇不平，都不適合滾鐵環。

環境不合適。

學生們卻不在乎這點，道路崎嶇？

沒關係，這不是更考驗我們的技水平嗎？只要水平夠高，就是山也能給它滾上去！

他們都知道滾鐵環的遊戲，有些孩子的親戚有鐵環，他們走親戚的時候還跟著了解了一些關於鐵環的信息。

比如王凱看見鐵環后就開心的說：「這是高級鐵環！」

「它是用榨油餅的那個鐵箍做的，不信待會你們聞一聞，它肯定帶著油香味！」

王憶把鐵環發下去，男孩子們對這東西充滿興趣，拿到后趕忙抱在懷裡把鼻子上去，湊著鐵箍仔細聞然後大聲笑：

「哈哈，是、是，真是有一子香味！」

「我這個像是花生榨油的那個香味，讓我聞聞你的。」

「不給你聞，你怎麼辦？」

聽著年們的嚷嚷聲，王憶是大開眼界。

拿到鐵環之後他們就不再圍著王憶了，紛紛跑回家去找個木綁上一小塊鐵條，試試能勾住鐵環，就此便開始比賽滾鐵環了。

於是在礁石灘、在石板路上，孩子們開始不知疲倦的奔跑起來。

時流逝。

夕在他們後沉沉落海面下，一群飛鳥從海上飛回來掠山中林子里。

橫穿玻璃窗戶出來的煙囪炊煙裊裊。

曬太的老人回家，順便喊著自家孩子的名字，就這樣一天要結束了。

王憶神清氣爽的從聽濤居走出來，抬頭一看天空碧藍、夕溫和。

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