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著腰下樓。

老爺子正在看報紙，看見他后指了指桌子說道：「有湯圓有餛飩有油條和豆腐腦，吃甜的就吃甜的，吃鹹的就吃鹹的。」

王憶訕笑道：「爺爺你這也太客氣了吧？豆腐腦還給準備了甜咸兩種口味？」

葉長安一聽這話很詫異：「什麼？豆腐腦哪有兩種口味？這東西不都是甜的嗎？」

王憶說道：「那你剛才說準備了豆腐腦，吃甜的就吃甜的，吃鹹的就吃鹹的……」

「我的意思是說，你吃甜的就吃湯圓，吃鹹的就吃餛飩！」葉長安覺莫名其妙。

這老師不會做閱讀理解呀！

王憶只好改了話題：「行，那我吃餛飩吧，小水吃甜的，爺爺你起這麼早呀？竟然還幫我們買早餐，真是慚愧。」

他的倔強和尊嚴要求他必須得展示對秋渭水的，既然不能做早餐了，那就只好把秋渭水吃的給留出來。

葉長安說道：「你要是真覺得慚愧，你以後在旅遊公司干工作的時候賣力一點。」

王憶悶頭吃飯。

得了，三句話不離工作呀！

吃過飯還得忙工作，他們坐公車去了十里銀灘。

節氣上來說春天來了，但從氣候上而論冬天還沒有離開，不過已經走遠了。

風小了，也暖了。

冬日狂風攪起駭浪的場景也不再常見，海面漸漸平靜，被驚濤駭浪所掀起的海底泥沙也沉澱了，海水正在由灰濛濛、黃沉沉變為薄荷綠。

寶島暖流隨著春風渡海而來，它帶來了太平洋的溫暖水汽，這樣一個冬天沒怎麼出現的海霧又來了。

小島迎來了一個霧季。

海霧朦朦朧朧的從海上瀰漫、將島嶼籠罩，不是大霧，但足以讓海洋讓島嶼的景觀變得縹緲起來。

當視覺被剝離，聽覺開始代償，變得敏銳起來。

下了公車走在海岸邊。

能聽見海風的習習聲，能聽見漁船發機的嗡嗡聲，能聽見遠大船路過拉長的汽笛聲，也能聽見後面自行車鈴鐺脆生生的叮噹聲。

此時有早起的老人在海濱晨練，也有趁著上班前的時間早早離開家門，在海濱十指相扣、彼此依偎的說著話。

王憶很羨慕這些，他們還有心思說話，像他現在和秋渭水有了空閑和意后都是一句話：『來嗎？』『來！』

秋渭水一手攬著他的臂彎一手攬著葉長安的臂彎，慢慢悠悠的走著，很開心，眉眼間都是笑意。

這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了。

最重要的人都在自己手裡的覺，真好。

王憶看著姑娘如此便滿意的緒，突然覺得難：葉長安的健康已經不允許再攬很久了。

於是他便做了個決定，說道：「以後禮拜六咱們就回爺爺這裡住吧，晚上跟爺爺一起逛逛市場，早上跟爺爺一起逛逛海邊或者公園，多轉轉，多看看。」

秋渭水更開心了：「好啊。」

葉長安是報人員出，對人的緒知非常敏銳。

王憶的表和聲調只有一點異常，但他立馬不聲的記在了心裡。

秋渭水看著白茫茫的沙灘和海上嘆說：「咱們來的不湊巧，今天恰好下霧，1983年的第一場霧讓咱們給趕上了。」

葉長安溫和的說道：「沒關係，霧氣總會散去，只要有耐心就行，霧氣散去，咱們就能看到一個麗新世界了。」

頓了頓，他用另一隻手了秋渭水的頭頂笑了起來：「你現在是人家的妻子了，以後也會是人家的母親，所以你記住了，不管幹什麼都要有耐心，都要往前看。」

「有時候遇到困難了、遭厄運了，別去沮喪、傷心和難過，耐心的往前走，好的事總會發生！」

秋渭水沒多想。

在葉長安邊永遠是個小姑娘。

這樣便笑道：「爺爺，你真是老了，總是喜歡說教。」

王憶說道：「注意，霧氣開始消散了。」

太早就跳出了海平面，只是天地之間寒氣太重，的溫度無法很快提升。

現在太漸漸高升，溫度升起，霧氣四溢。

先是眼前的銀白沙灘變得清晰起來，這就像是從近往遠的拉開了一道帷幕，人影清晰、飛鳥可見，最終是海上空曠，寰宇四清。

島嶼的晨景很。

春天的晨景很。

沙灘後面有農田，農田裡種了油菜，終究是春天來了、天氣暖了，一些油菜花開始綻放了。

腳下的礁石隙之間也有野草冒頭，春天從來不是一蹴而就，就像油菜花不是一天全開放、野草不會一天之變碧野，它們都是一點點蛻變的。

上個冬天的頹敗衰落氛圍正在被春天的生機所掩蓋，接下來的日子就是一年之計在於春了，從現在開始，綠藍和各種奼紫嫣紅就要蠶食掉冬季的枯白了。

此時十里銀灘的盛景出現在他們視野中。

海灘雪白平坦而細膩，沙子勻稱晶瑩，霧氣散掉照耀，往兩側一直到幾百米甚至上公里的距離上有金輝閃耀。

過銀灘往外看，海域寬闊無垠、海水碧綠清澈。

遠眺而去，視野盡頭依稀是港口，一艘艘進港的船隻乘風破浪，順著風有吆喝聲和汽笛聲斷斷續續傳來。

秋渭水嘆道：「雖然看過好些次了，可是這銀灘每次看都會覺很。」

葉長安說道：「今天更，因為它有霧氣的滋潤，所以你看，有時候困難出現在你的眼前讓你迷茫，但你過去了就知道，它讓你更了、讓你的生活更好了。」

秋渭水沖他撒：「我的生活已經很好了，不用更好，你和王老師都在我邊，那我心滿意足，我不需要別的了。」

葉長安哈哈笑：「說些孩子話，你不需要別的？不需要孩子嗎？不需要一個雕玉琢的小丫頭和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娃子嗎？」

秋渭水落落大方的說：「啊，還真是，那我太幸福了，生活已經很好了，結果還有在好之路上進步的空間。」

葉長安說道：「對，你正走在好生活的路上，你得往前走，以前是爺爺陪著你走，現在是王老師陪著你走，以後還有孩子陪著你走……」

終歸不傻還很聰慧，慢慢的便回過味來了：「爺爺，你怎麼了？」

王憶笑道：「爺爺在慨，你看這裡有老人在晨練、有夫妻在散步也有孩子在玩耍，老中小三代齊全了。」

葉長安點點頭，他換了話題問：「王老師，你來點評一下，咱們這個銀灘如果要發展，該怎麼發展？」

王憶說道：「首先是做基本的保護，起碼先把這個樣貌給維護好。」

「然後得設計出一個浴場來，後面進行一些建設，比如要建起遊客服務中心、男淋浴房、洗浴用品出租點、海鮮餐廳——這些建設工作都比較簡單。」

「如果可以的話，跟這裡農田的主人進行友好協商，有償徵用他們的農田，改建海濱公園，增加銀灘的遊覽……」

他把日後國海濱城市搞旅遊業的一些點說出來，聽的葉長安便讚嘆不已。

這是審和發展上的時代差異，四個年代的差異！

葉長安不懂未來旅遊業發展趨勢，但懂人。

王憶的表現讓他非常滿意。

特別是王憶還給銀灘的旅遊發展定下了個方針策略：觀海景、游海水、品海鮮、買海貨。

另外王憶的人文結也讓他很欣賞：「建設景觀、發展經濟容易，而得民心、得人民擁戴卻難。」

「相比起來，徵用這些農田才是最難的，不能損壞農民同志的利益，不能傷害農民同志對黨和組織的擁護積極，同時還不能浪費國家財產和資源——很難啊，爺爺，這考驗你們智慧的時候到了。」

十里銀灘這地方屬於主島的郊區地段，後面便有小村莊。

葉長安直接領著兩人去了最近的一座小海草房。

此時房子上的煙囪在炊煙裊裊，一名老太太在煙火熏黑的柴火灶旁做飯。

屋子收拾的乾淨，裡面傢也簡單，鐵皮水壺、雕花的老傢、掛在牆上的領袖半像和掛歷，另外就是碗筷了。

葉長安說是上門來討碗水喝，老太太很熱的招待他們，給他們倒了熱水，還誇讚了秋渭水：「這丫頭真靚呢，就跟是掛歷裡頭走出來的一樣。」

王憶覺得掛歷裡頭的都是一般貨。

秋渭水向道謝，葉長安跟老太太聊了起來，從領袖同志切話題並切的很功。

老太太提起領袖同志很激，那敬仰之、信服之，瞬間溢於言表。

葉長安主導話題，從領袖同志切後轉向了新中國的建設、轉向了福海的發展，然後說『聽了個小道消息』，把『縣裡想發展經濟讓老百姓富裕起來所以要選定一些景點進行開發其中就有銀灘』的話題拋出來。

他說到了需要將農田改為公園來招待來自祖國各地甚至全球各國遊客的事，問老太太有什麼看法。

老太太很明事理，說：「我支持國家的建設工作啊，咱們銀灘是好地方，以後要招待亞非拉的無產階級同志們來參觀？那太好了，就該讓他們來看看咱們新中國！」

王憶聽著老太太的話有些恍然大悟。

現在是83年的年初，還不是23年，兩個年代的特點不一樣，他以為的難題未必是這個年代的難題。

葉長安陪著老太太繼續聊領袖同志，聊完了一碗熱水他告別離開，老太太還意猶未盡。

公者千古。

把人民裝心裡的人，人民願意把他舉過頭頂。

在海濱逛到八點鐘，雙方分開。

葉長安去上班，王憶和秋渭水先行返回天涯島，該準備開學的事宜了。

教師們已經就位，李巖京從正月里就天天過來，跟教師們聊天、跟學生們聊天，天天去查看山頂校舍工地的進展，對未來真是充滿期許。

王憶回到島上，他也在島上，正教導一群小孩背誦三字經。

秋渭水笑道：「行呀，李老師，你提前跟學生們打一片了。」

李巖京惶恐的擺手：「不打不打。」

他之前在多寶小學真是跟學生們打一片，不過他是挨打的一方……

王憶沖他招手，說道：「走，領你去看看咱們學校開學的準備工作都進行的怎麼樣了。」

李巖京可是他欽點的接班人，這小子天生會教學，而且對他有著崇拜，是他的小迷弟，最適合幫他來看管學校了。

他們先去查看縣裡送來的課本。

全套的課本被放了祠堂空出來的廂房，推開門便是清新的油墨味，讓李巖京忍不住的作深呼吸。

課本全數清點，李巖京點過幾套后奇怪的說道：「好像都多了一本？還是今年咱們的學生多了一個？」

王憶正疑，隨即反應過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這裡的課本包括了教師們的教書本？」

李巖京尷尬的笑起來：「哈哈哈哈，要不然你是校長我是一年級教師麼？還是你仔細。」

王憶翻白眼：「當校長跟仔細不仔細有什麼關係？」

他揶揄著李巖京把課本清點一遍，沒有問題，然後他們又去看桌椅。

嶄新的桌椅佔據了老木匠家寬闊的院子。

一張張雙人桌堆砌起來，一張張椅子摞了起來。

如果說祠堂里散發的是墨香，那院子里飄的就是木料香味了。

李巖京看到這些嶄新的桌椅忍不住便笑了起來。

作為教師，看到如此多的優質教學工，實在是滿心歡欣。

要知道這裡的桌椅不嶄新，而且做工很細膩，桌面的漆在下著亮，手上去好像在玻璃，真是！

他開始口燦蓮花對王祥高展開極致的吹捧，將王祥高誇了魯班在世。

當然這或許不是吹捧，是他的心裡話，因為他著實被這些桌椅的品質給震驚了。

然而王祥高最終告訴他：「這算不上是我的手藝，王老師託人買來了半品，我們就是給組裝了起來而已，所以你要誇還是誇王老師吧。」

王憶笑道：「李老師沒有誇錯人，能把半品組裝這樣的緻課桌座椅，老高叔你們立大功了！」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著教學樓晾乾然後開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