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這是家裡,怎麼膩歪都行。
晚飯桌上聊到結婚的事,正月里兩家人就見過面,考慮到各個方面的準備需要時間,婚期初定在十月。
年後剛暖,就辦了訂婚儀式。
本來是不用這麼著急的,是程濯著急,他擔心以後工作越來越忙,會挪不出時間來做足這些儀式,到最後很多事會不了了之,了將就。
孟聽枝心裡自是知道他的好,翻著婚紗雜誌給喬落和週遊選伴娘服,很地說:「儀式這種東西嘛,其實可有可無的。」
程濯先沒說話。
手上的彩頁掉落回原位,孟聽枝抬頭,發現他一直在看自己,正想問怎麼了。
他走到沙發邊,與平視道:「可有可無,那為什麼要無呢?不管是缺之不可,還是可有可無,孟聽枝都要有。」
他說到做到,婚嫁方面的事,一直聽孟聽枝的意思,本不是一個很挑揀計較的人,是他太不將就了,事事要給最好的。
甚至有過擔心。
「你這樣娶我,你家沒有意見嗎?」
程濯理所當然地說:「是我娶你,他們憑什麼有意見?」
阮雲之前擔心的,在他家裡矮人一截,完全不立,他家的叔伯嬸母待算不上親厚,明上的客氣規矩都守著。
有程濯和老爺子在,幾次過去吃飯,半句刺耳的話都沒聽過。
阮雲知道後很得意,春風滿面藏不住,對程濯更是認可到不行。
「唉,這就對了,小程做事是人放心。」
婚禮訂在十月,不可能大改,但阮雲去寺里求了一個好日子,在六月,想讓他們在六月先把證領了,婚禮籌備的事再慢慢來,也不打的。
簽上說了,六月好,別春夏,吉雨普降,恩綿長。
平時不守戒,乍一下封建起來,阮雲比誰都較真。
孟聽枝也能理解,媽是心裡想著。
就像野菜餃子,別人都吃了,兒也不能落下,萬一哪天佛祖就想起來保佑了呢。
所謂好日子,不過是個好意兆,誠心去求了,不過是想著自己的兒和兒喜歡的人能沾盡世間萬般好,求他們滿順遂。
程濯答應下來。
這頓飯,孟聽枝沒怎麼吃飽,飯後跟程濯在長街散步,出門前漱了口,卻還是能覺到嗓子裡有野菜味。
難的。
春夜微風,吹在薄薄的碎花擺上,褶拂,又又,空氣里只有一點點醉人的涼,微攏著手臂,遠遠看著秀山亭的燈火發呆。
直到耳邊傳來悶悶的「噗」聲。
吸管捅破封紙。
程濯從排隊的人群里走出來,把買來的溫熱茶遞給。
雙手捧著,紙杯上的暖意瞬間傳至掌心,捧在手裡就很舒服,低下頭喝了一大口,嗓口漫過甜味。
孟聽枝眉眼總算展開了。
程濯了黑的風外套,搭在肩上。
只覺得肩臂驟暖,所有風都被擋住,嚼著裡糯的焦糖珍珠,眼睛笑意彎彎地吐槽道:「什麼佛祖眼皮子底下的好東西,我媽好喜歡弄這個,每年都弄,你以後就知道了。」
沒一會兒,孟聽枝想不明白地說:「佛祖就是人吃苦的。」
程濯的臉,一雙清冷桃花眼,卻含著溫。
「菩薩是甜的。」
孟聽枝低頭又喝茶,瞥見旁邊有一階矮矮石臺,站上去,踮起腳,吻在他瓣,蜻蜓點水,隨後便無痕跡的一個吻。
燈火盞盞,長街行人照舊來往。
只有被「菩薩」親過的程濯,抿了一下,真是甜的。
進六月份。
蘇城水汽蔓延,雨滴淅淅瀝瀝敲著玻璃窗。
農曆五月初八,夏至將至,首宜嫁娶。
到了簽上說的好日子。
程濯記著丈母娘的叮囑,辰時最吉,一大早就開車來桐花巷接孟聽枝。
領完證當天,孟聽枝就正式搬到枕春公館去住。
繾綣雨聲落了一整夜。
好眠醒來,邊的枕頭是空的,孟聽枝手拂拂枕上被人睡出來的褶痕,想起這人昨晚喊程太太,邊不由漾出一抹笑。
雨中的老城區,清新安寧。
路過譚馥橋,十四中第 一節課的鈴聲剛剛打響,程濯停好車,步行至秀山亭下,收傘進了那家「三生有信」的書屋。
風穿進去,門上的風鈴多年不改的輕撞作響。
做學生生意的書屋,這個時間點店裡沒什麼人,老闆正在看蘇城地方臺家長里短的早間新聞,忽聽靜,又見一道高大影停在櫃檯前。
立馬按了暫停鍵,老闆彈起來,看著這個氣質清俊卻與場景有點格格不的男人問:「您要點什麼?」
高中時代,程濯和徐格在隔壁網咖熬過不夜,也在檐下躲過雨。
唯獨這家書屋,他從沒進來過,印象里,這家店一到放學總是有很多孩子,門口的風鈴聲清脆。
他目在四周找尋印記一般的流著,最後收回來,清澈眼眸淌著淡淡緒,依稀可見年一樣真摯的,對老闆說:
「我想回一封信。」
拿到悉的、嶄新的信紙和信封,他又次重溫了十六歲的孟聽枝給他寫信時的心境,也是這家店,也是這個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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