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日頭正毒，熾熱的烘烤著大地，天地之間，仿佛一個巨大的蒸籠，陝甘道位於大曦陸，素來幹旱，半月沒下雨，又都是大晴天，此時沿途的樹木大多幹枯而死。

    此是一條小徑，兩麵是高聳的山坳，中間狹長的路，是天理教經過的必經之路。

    山坳出的一背風涼，已經早有人埋伏。

    歪倒的樹墩為凳，山石為桌，此時擺上了茶盞，像是耐心極好的獵人，在等待獵收網。

    等待的時候格外無聊，往日裏聒噪的雲霽此時都安安靜靜地不發一語。

    反倒是素來沉靜的商仲卿一反常態，不斷向雲霽提問。

    “那日咱們都忘帶了錢袋，你是如何斷定早攤的夫妻無子，且有老人去世的？”

    若是旁人問，雲霽定然是一句天機不可泄打發掉。

    如今提問的是商仲卿，雲霽沉思片刻道：“相麵之，雖有投機取巧之意，可大抵不會差得太多。”

    “他們夫妻二人的攤子，東西都擺在街上，臨街的房子幹淨整潔，上麵還有閣樓，不像是賃來的，雖然臨街，可側邊胡同裏還有個小院兒，顯然是側門，沿途街上的房子都著春聯，他們家側門連個福字都沒有……”

    “老板娘溫和善，可眉間的川字紋很深，顯然是時常皺眉所致，可臨街的生意很興隆，三角通達，不應該是為生意而發愁，那便是子嗣……”

    商仲卿聞言，緩緩點頭，將手中的熱茶一飲而盡。

    想到那日雲霽裝神弄鬼的又是拆灶臺又是喝符水的。

    “這對夫妻雖然不缺錢，可凡事親力親為，小本買賣最是辛苦，你看他收錢傳菜，甚至打鹵都親自手，顯然許多吃食也是他早起做的。”

    “他那個灶臺壘得有些高，生火炒菜容易熾烤著……”蛋。

    雲霽看了商仲卿一眼，握拳咳嗽道，“灶火旺盛，人也容易上火，所以不利於子嗣。我也是猜測而已，左右一文錢銀子，他們也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商仲卿看了雲霽一眼：“你這個人，看似大大咧咧，實則心細如發，看似慵懶沒個正經，有時又手眼通天……”

    雲霽笑了笑，看了天空中的太一眼，臉上收斂了笑意。

    “你問的，我都告訴你了，那麽現在到我問了。”

    商仲卿疑抬頭：“想問什麽？”

    “你因何不安？”

    “笑話，我有什麽不安的？”商仲卿並不承認。

    雲霽雙眸沉靜地看著商仲卿，正道：“你這個人，若是有竹，向來話不多。可若是心裏不安，你便會多說話。那日你回來，一言不發，顯然心中有了決斷，也對早攤夫婦並沒有多好奇，否則當日你就問了。如今時隔多日，才想著問，可見你此時心中不安……”

    商仲卿拿杯子的手微微一滯，耳朵尖微微一。

    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緩緩站起：“來了。”

    果然，一大隊的人馬朝著山路走來，看起來是天理教的眾人……

    此本是商仲卿特意給他們設下的埋伏，可如今魚兒上鉤了，卻心中約不安。

    “雲霽。”商仲卿忽然過來，握著雲霽的手。

    雲霽猛地一震，趕忙回握住：“你我之間，不必客氣，便是上刀山下油鍋，隻要你說，我便視死如歸，便是將我這條命都給你也無妨……”

    商仲卿卻被他決絕的樣子給逗笑了：“我隻是想問你，一個時辰後，真的會有雨嗎？”

    雲霽抬起頭，鼻子在空中嗅了嗅。點頭道：“作為一個合格的可以隨時招搖撞騙憑本事吃飯的士，相麵，五行，岐黃之，點看，占星問卜，測字吉兇都是家長便飯……半個時辰之後，必下雨。若是不下，我可提頭來見！”

    “如此便好。”商仲卿負手而立：“陛下旨意是不惜一切手段代價，鏟除天理教。我不能違背陛下的旨意。”

    “可有道是窮寇莫追，我的兵常駐東海，擅長水戰，且各個驍勇善戰，抵倭寇立下了汗馬功勞，折損一個，我都心疼得很……”

    “若是天理教燒燒搶掠，無惡不作，殺起來還能痛快點，可民間聲還不錯……”

    話說著，此時天理教的人已經大多數策馬進了峽穀，等到人全部進了埋伏區，高出的士兵打了旗語。

    隻聽轟隆一聲，山上一落石落在了峽穀的口，顯然，進的天理教眾人已經被甕中捉鱉。

    過了狹長的峽穀，便是一山丘，由於太過幹旱，地上原本的草叢都變了幹草，樹木也都變了枯柴。

    等到天理教的人到了山丘之後，商仲卿狠心揮手，高出的人再次打了旗語。

    一瓶桐油自高緩緩流了下來。

    最前麵的騎馬的正是胡不歸和南宮炎，眼看著出了這個山丘，前麵便是隴西分壇，逐月的地盤。

    那裏人口集，隻要好生修養，蟄伏數年天理教定能發展壯大。

    忍不住回頭看了下後長長的隊伍……

    都是忠心耿耿的教眾，隻要有他們，不愁大業不。

    剛轉過頭，便聽嗖地一聲，一柄染著火的箭鏃了過來！

    “有埋伏！”逐月高聲道：“保護教主！”

    說著，便提馬跟了上來對胡不歸道：“教主，你往前走，我來殿後！”

    胡不歸卻搖頭，“我已經被你們保護的夠好了，何況你上有傷，南宮炎——”

    南宮炎過來，胡不歸認真地過來：“我不管你先前有什麽想法和打算，這一次，不要讓我失！”

    南宮炎聞言漆黑的雙眸看了過來，剛要開口，人群裏忽然傳出來一聲驚呼。

    “著火了！山火！”

    胡不歸轉頭一看，後麵的隊伍此時正在山頭，山火一燃，荒郊野外，上著火的教眾本想就地打滾一番，滅了上的火，卻引起地上的野草，火勢不減反增……

    胡不歸見狀，一鞭子在了逐月的馬上：“快走！”

    馬兒吃痛，揚蹄狂奔，南宮炎見狀，再次看了一眼胡不歸：“你等我——”

    說著，追著逐月離開了。

    後的大火熊熊燃燒，後麵的人想往來路的山穀避去，後路剛掉頭，這才發現來時的荒僻小徑被人用落下了山石，封了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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