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推開院門的時候,虞幸聞到了一腥味。
他提著年的后脖子輕鬆走進來,一陣淡淡的黑霧在他後流,像尾一樣把門給關上。
一抬頭,就見鬼酒靠在院屋打開的門邊,手裡提著止殺,刀刃潔如新,但刀下的地面卻匯聚了一小灘泊。
止殺不留污。
但是很顯然,就在剛才,這刀見了。
「人已經殺了?」虞幸挑眉,他指的自然是薛姐,如果薛姐已死,就意味著趙謀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信息,有把握偽裝薛姐了。
鬼酒沒回答,冷的目落在虞幸手裡那垂著頭的紅布鞋年上,手腕了,刀刃隨之閃過一道寒。
隨後鬼酒角一翹,慢悠悠地問:「這個也是拿來殺的嗎?」
年了,腦袋微微抬起,漆黑的眼睛就過蓬髮的隙朝鬼酒看。
是看這一個眼神,倒瞧不出他害怕了沒有,只有虞幸知道,剛才年抖了一下,心中肯定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這麼頹喪平靜。
就在這時,趙謀從屋裡出來了。
他拿著薛姐穿的服,那些石雕暗也分門別類地擺放好,神如常:「這位看起來年紀很小,恐怕經不起嚇,阿酒,別嚇唬他了。」
鬼酒嗤笑一聲,收起止殺:「我不過就是想看看這小東西到底有什麼特別的,現在看來哪裡都不特別。」
「特別能跑算不算?」虞幸把年拿在手裡晃悠了兩下,年的腳尖本就勉強才能到地,被他這麼一晃,紅布鞋的鞋尖便在地上磨,發出輕微的響聲。
年:「……」
他看起來有點自閉,剛抬起來的頭又垂下去了。
「別的一會兒再說,既然人找到了,我們就先離開這裡。」趙謀提醒道,「這個院子是被標記過的,若是待會兒不斷有人來找麻煩,也很耽誤時間。」
傻子才繼續待在這兒。
他們不僅得走,換一個更蔽的位置,還得去和任義海妖他們匯合。
「不……」
「等一下。」
年和虞幸竟然同時出聲,前者聲音乾,伴隨著不易察覺的焦急,後者倒是很從容,把年放了下來。
年一落地就本能地想跑,腳步剛,就被上附著的黑線勒得發出一聲痛呼,兩滴冷汗順著他灰敗又蒼白的面頰往下滴落。
他渾僵,生生將朝向外的腳尖掰了回來,抬頭看虞幸。
虞幸側頭與他對視,饒有興趣地問:「你剛想說什麼?」
「那邊需要……傳信。」年憋著氣說完一句話,耳尖就微微泛紅,局部和張使他的手指摳著手心,「帶走我,會被發現。」
「他是負責監視這邊的眼線麼?」趙謀一下子就聽出來,多看了年一眼,又往下凝視著年腳上的紅布鞋,眼中閃過思索。
年又不說話了。
當他抬頭之後,自然也發現這院子里的人比他想象中要了很多,其他人竟然早就在他沒有察覺到的況下離開了。
原來他的「監視」沒有任何作用。
虞幸替年回答:「這小傢伙昨晚就盯上我了,應該是接到了看著我的任務,今晚也是他在外面監視,一直沒走。」
「另外——」
他的手搭到年頭上,到一手蓬但並不油膩的髮,笑著調侃道:「小傢伙還是個社恐,一和別人近距離接,就和要死了一樣。」
年呼吸一窒,不聲地想稍稍拉開距離,卻悲哀的發現他上的黑線本不讓他移半分。
到狐妖離自己這麼近,他真想直接暈過去。
真是壞呀,都知道他不喜歡和人接了,還非要靠過來!
要殺要剮,就不能痛快一點麼,何必這樣戲耍他?唔,難道是報復他昨晚一開始的驚訝「戲法」?
因為年閉上了眼,所以他也就沒看見,在虞幸做出這個作之後,趙謀和鬼酒看向他的目都稍稍變化,沒有了深藏的冰冷和敵對。
因為虞幸這個舉就是在表明——
他想將年納自己這一方。
不需要番的恐嚇和戲耍,也不能將負面緒發泄在這樣的敵人上,因為他要拉攏年的立場,那麼年在他們這裡的待遇,起碼應該和阿蘭是一致的。
鬼酒興趣缺缺地走到一旁,背過去蹲在牆角鼓搗起了東西,趙謀了太,確認一般的問道:「能信任?」
虞幸點頭:「能。」
年茫然睜開眼睛,頂著那張看誰都想在看敵人的麻木臉,低聲問道:「什麼信任?」
虞幸笑瞇瞇鬆開他:「小傢伙,還看不出來嗎?我抓你就是為了讓你替我做事的呀。」
年:「。」
「不是為了讓我做口糧嗎。」
「騙你的,你這乾癟癟的材都沒幾兩,吃了塞牙。」虞幸端詳著他,「實不相瞞,我看上你昨晚的那兩手了,所以才要帶走你。」
年的表微變。
很難形容這變化代表的是怎樣的緒,似乎是驚訝、欣喜,又好像是恐懼和絕。
兩秒后,他低頭:「我走不了。」
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這和虞幸的猜測不謀而合,接著,年像是怕他這麼說會激怒狐妖,立刻就要結束他的命,又磕地補充道:「而且,我也不能……信任。」
他還是有些疑的。
剛剛,剛剛狐妖是說了他可以信任嗎?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呢,他明明一直在跑,一直在為萬般大師做事。
「呵,我都把你抓過來了,你的小命就在我手裡,要是你敢不聽話,我就殺了你。」虞幸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甚至有些不解,「你應該沒膽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奉違,怎麼不能信任?」
年:「……」狐妖的邏輯真是霸道。
但又好像很有道理。
「至於走不走得了,你說了不算,我說了算,我會想辦法的,在那之前,先告訴我們……」虞幸把年往趙謀那裡一推,「傳信是怎麼回事?」
趙謀直擊重點:「你的信傳給誰?是直接給萬般大師,還是那個組織里其他什麼人?給我一個名字。」
「另外,你們傳信的方式、頻率、容,通通代出來。」
年深自己進了狼窩,跑是跑不掉的了,若還想活命,恐怕只能配合。
說實在的,為誰效忠都一樣。
他覺得兩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是如果……如果狐妖真的有辦法解決他「走不了」的問題,或許還是狐妖更好一點點——如果格沒有那麼惡劣就更好了。
年沉默片刻,帶著一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希冀,從袖中抖出一隻碩的大灰老鼠。
他蹲下——這一次沒有覺到黑線對他作的束縛。
年看著老鼠,低聲道:「暫無異。」
然後一拍老鼠頭,老鼠便吱吱了一聲,轉頭跑沒影兒了。
做這些事的時候,他繃著,時刻擔心某個作引起懷疑,然後被捅個對穿,或者直接被攪碎。
好在這院中的三人都沒有打斷他,似乎還真像他們口中說的一樣,給了他莫名的信任。
年的心因此稍稍安定,他重新直起,剋制著不想與人談的心態,兩隻手在破舊的服兩側攥著,認認真真的……
將趙謀問的這些問題一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