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州想起昨日見到的薑映晚去翠竹苑的那一幕，眸暗了幾分，問：

    “祖母最屬意的人，應該是嫡長子裴硯忱，他對薑映晚有那份心思嗎？”

    聽著‘裴硯忱’這幾個字，趙姨娘無聲皺了下眉。

    “應該是沒有。若是裴硯忱也有意，老夫人早就公開那樁婚約了。”

    現在遲遲沒有公開婚約，隻讓薑映晚以恩人之的份住在裴府，老夫人無非是擔心弄巧拙，不僅不了婚、還惹得他們心生抵。

    隻要他們的速度快一步。

    趕在別人前麵，將這個恩人之娶到手，他們在裴府的地位，便有往上爬的機會。

    —

    接下來的數日，薑映晚除了等裴硯忱那邊的消息，便是時不時去紫藤院陪老夫人說說話。

    隻是也不知怎麽回事。

    自從上次在芙蕖池巧遇見裴淮州之後，每每出去，總能不湊巧地在各種地方到他。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

    住在裴府，他又是裴家的人，見麵也在所難免。

    但短短數日，次次出門都能見他，這就不尋常了。

    尤其從第一次見麵開始，薑映晚就不願意多跟裴淮州接。

    也說不出是為什麽，但就是覺得他表現出來的溫和，就像是一層麵。

    麵之下，被這層溫和遮掩著的，到底是什麽，就不好說了。

    這樣的人，不願意多接近。

    為了和裴淮州避開見麵的機會，薑映晚稱不適，不再去紫藤院，天天待在的碧水閣中，不再出門。

    近來朝中事務繁忙，裴硯忱大多時間都不在府，府中這些事，理完公務後，裴硯忱偶爾聽季弘說過兩句，他淡淡聽著，臉上並看不出緒。

    隻在季弘說完後，讓他加快速度去查當年之事。

    這天下了朝，新帝簫邵將裴硯忱留在書房議事。

    中途，簫邵想起前兩日聽到的消息，懶洋洋問旁看文書的裴硯忱。

    “朕聽說，卿在查薑府的事？”

    裴硯忱並未瞞，“是的，陛下。”

    簫邵瞇了瞇眼。

    裴老夫人親自將薑家孤接來府中的事，早已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簫邵在宮中，也聽到了幾分風聲。

    他把玩著玉佩，饒有興致地問自己這個信任且重的重臣。

    “為了薑家那姑娘？”

    裴硯忱放下文書，“薑家對裴府有恩，主要是為了報恩。”

    簫邵點頭。

    收了幾分不著調的笑。

    想起三年前的事，臉沉了些。

    周的帝王威也重了幾分。

    “查查也好，三年前朝廷，又適逢皇子奪嫡，那種況下，難免會有見不得的勾當。”

    “薑大人為皇商，他父親又在聖祖時為朝堂效命一生，別讓薑家蒙冤。”

    說著，他隨手拿起一份沒批的奏折，又補充了句：

    “如果人手不夠，隨時跟朕說，朕遣軍幫你查。”

    裴硯忱頷首：“多謝陛下。”

    午時左右，簫邵拿起最後一份奏折，打開後發現又是勸諫立後選妃的廢話，當即著眉心將奏折遠遠扔去了一邊。

    語氣不悅：“這群老匹夫，整日天天上奏這些廢話。”

    抬頭，見裴硯忱坐在一旁垂著眸看手中的文書，簫邵長長歎氣，脊骨往後一撐，靠著座，住膛升起的薄怒，問裴硯忱：

    “卿也到了該婚的年紀，可也跟朕這樣，天天被人催著相看？”

    裴硯忱將文書合上。

    放在旁邊的幾案上。

    理了整整大半天的公務，他眉眼間毫不見疲倦，見天子鬱悶地看過來詢問，他了手腕，隨口答：

    “偶爾也會提及，但如今朝事繁忙，臣無心兒之。”

    簫邵看著這個最信任重的重臣，眼睛一轉，忽而想到什麽，眉眼的鬱都化去，把玩著隨玉佩，輕笑著漫不經心提議：

    “既然朕與卿都有此煩惱，朕倒是有個主意。”

    裴硯忱眉心莫名跳了下。

    他抬眸看過去。

    見他們的陛下興致盎然，來了句：

    “卿家世高，又是朕的肱骨之臣，不如就由朕做主，將朕的妹妹許給你，另外——”

    他眼底笑意更甚，沒給裴硯忱拒絕的機會，接著又很不著調地說：

    “朕記得，卿的妹妹也還未許人家吧？不如就省事一點，朕直接把卿的妹妹召進宮，封為皇後。”

    “如此一來，朕與卿都不必再因這點小事被人嘮叨了。”

    聽完這番荒唐話的裴硯忱：“……”

    書房死寂般靜了一瞬。

    簫邵姿態憊懶地靠著扶手，很有興致地看著裴硯忱，等他的回答。

    裴硯忱住額角跳的青筋。

    起，行禮拒絕，“陛下莫開玩笑，長公主千金之軀，微臣不敢高攀。”

    簫邵很好說話，見他不願娶他妹妹，他也不惱，很輕易地點頭。

    “既然卿與公主無緣分，那朕不強點鴛鴦譜。”

    “隻是卿的妹妹後宮，朕覺得可行。”

    裴硯忱：“……”

    “陛下恕罪，小妹年紀還小，祖母與母親都想再留兩年。”

    簫邵卻大手一揮，“朕也不急，朕可以等。”

    “陛下。”裴硯忱再次拒絕，“小妹子跳，素來縱慣了，擔不起宮妃的份，也做不到母儀天下的威嚴莊重，還陛下收回命。”

    簫邵看了幾眼裴硯忱。

    見他是不鬆口讓他妹妹進宮，簫邵隻能先作罷，擺擺手笑道：

    “朕開個玩笑，卿不必當真。”

    裴硯忱：“謝陛下，今日時辰不早，微臣先行告退。”

    簫邵懶洋洋地點頭。

    書房外，總管太監恭恭敬敬地送裴硯忱離開。

    臉上笑嗬嗬的，半點不敢怠慢，“裴大人慢走。”

    —

    午時二刻。

    裴硯忱回到裴府。

    季弘疾步走來，將手中信遞了過去，“大人，薑家之事，已經有些許眉目了。”

    裴硯忱接過信，從頭到尾掃了一眼。

    他問季弘，“薑姑娘在府中嗎？”

    季弘點頭，“在的，薑姑娘這幾日一直沒出碧水閣。”

    裴硯忱頷首，帶著信往前走，“去碧水閣一趟。”

    季弘跟在後麵。

    隻是他們過來的時間不巧。

    還未走近，就撞見裴淮州從袖中拿出一支簪子，遞給薑映晚。

    季弘倏地停住腳步。

    眸微妙地變了變。

    下意識看向了無聲斂眸注視著這番場麵的裴硯忱。

    閣院門口。

    裴淮州將致的鎏金發簪遞過去。

    溫地看著薑映晚，和煦說：

    “今日出門，在外見了這支發簪，覺得很配薑姑娘，便買來了。”

    “希姑娘不會嫌棄。”

    薑映晚垂眼看向他手中的簪子。

    沒接，隻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下。

    “抱歉，這發簪乃定之，我不便收，請二公子將它送與真正喜歡的人吧。”

    裴淮州依舊維持著半舉著發簪的姿勢。

    他看著薑映晚，口而出正要說，他喜歡的人就是。

    可聲音還未發出，後麵猛然傳來下人們一句——

    “奴婢見過長公子。”

    裴淮州形剎那僵滯兩分。

    幾乎出自本能反應，將發簪慌地藏在了袖中。

    待他回過，裴硯忱已走至旁。

    他視線在薑映晚上劃過，接著落在裴淮州上。

    目一如既往的平靜淡漠。

    隻除了接下來這句：

    “怎麽來這裏了？”

    明明是常年不變的冷淡聲線，可這一刻，裴淮州卻驀然從這話中覺出幾分不悅。